沉默持续了片刻。

埼玉站在原地, 愣愣地看了看东堂葵。

随后，他的眼珠转向了右边，抬手挖了挖鼻孔。接着他放下手, 又重新把目光移到了站在他正前方的东堂葵的身上。

“温柔型。”埼玉回答。

东堂葵：“……”

东堂葵微微低下头, 任由阴影覆盖住他的面孔。他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架势, 肌肉发达的身躯却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真是让我失望啊, 埼玉。”东堂葵低声说道。

“啊？”埼玉『露』出了难以解的表情。

“温柔型？这算是什么？女爱豆为了讨好所有粉丝而吐出的虚伪说辞吗？”

“啊，不是的。”埼玉连忙摆手，“就算被你这么说也……”

“我还以为你的品位会比较独特呢, 埼玉哟。”东堂葵握紧了拳头, “不过这样也好。要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听了你的癖好之后, 我心里产生的紧张恐惧经烟消云散了。”

“毕竟癖好和外表一样平庸的你, 一定也是一个……”

“不足为惧的普通男人吧……”

话音未落，东堂葵就倏然从原地消失了。

埼玉依旧站在原本的位置没。然而东堂葵的身影却倏然出现在埼玉的身后。他深吸一口, 抡起足有埼玉脑袋的拳头, 冲着那锃光瓦亮的后脑勺一拳下去。

“喝啊！”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拳头携带着丰沛的咒力，重重落在了埼玉的光头上。

感受到了，东堂葵的双眼睁, 瞳孔微微缩。他感受到了拳头重击后脑勺的手感。

虽然说出了埼玉不足为惧的话，东堂葵绝不会对埼玉掉以轻心。这是激『荡』着身为一级咒术师的他的咒力的一拳，就连当初百鬼夜行时的特级咒灵，挨上这样一拳后也往后退了七八米远。一级咒灵更是被他的一拳直接击穿了身体。

而此同时, 直到拳头落在埼玉头上，他也没能感受到埼玉身上出现一丝一毫的咒力。

怎么回事？是来不及反应过来用咒力防御吗？

既然如此，埼玉挨上他这一拳之后，必定会倒下。而只要埼玉的脊背触到地面, 那就是他东堂葵的胜利。

再见了，埼玉。东堂葵心中想道，等下他会把埼玉搬到家入硝那里疗伤的。

然而，出乎东堂葵的意料，拳头落在埼玉的脑袋上时，眼前那颗鸡蛋一样的光头像是安了弹簧一样猛地抖了一下，随后重归平静。那脑壳依旧光滑圆润，刚的攻击没有在这颗头上留下丝毫痕迹。

“什么？”东堂葵吃一惊，猛地和埼玉拉了距离，仔细观察着他的模样。

埼玉听见了东堂葵的脚步声，愣愣地回过头来：“诶？为什么突然跑远了？”

“……”

原来如此，能够让特级咒灵后退的拳头并不能对埼玉的脑袋瓜造成任何伤害。怪不得是能磕晕他东堂葵的光头，竟然如此坚固，堪比一块肉『色』的合金装甲。

东堂葵飞快地改变了策略，再次合身冲了上去。

如果头部的防御力高的话，就攻击身体的其他地方！

转瞬之间，东堂葵以极高的速度对埼玉的身体发了攻击。雨点般的拳击落在了埼玉身上各处，快得让人目不暇接。而埼玉却只是将双手交叉举在身前防御着。

“怎么了，埼玉，为什么不反击！”

见埼玉只是一味防御，东堂葵不由得烦躁了起来：“快点反击啊，埼玉，不要让我再感到无聊了！”

“是你只是普通人吧，比我年纪，还和我一样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埼玉在雨点般的攻击中回答，“反正只要不倒在地上就不算输。我不是很想揍你。”

攻击中的东堂葵不由得脸一沉。

——可恶，这家伙还没有使出全力吗？而且埼玉的这番说词是什么意思？是只要他出拳、就一定能赢的意思吗？

察觉己受到了挑衅，东堂葵的攻击变得更快更重了起来。怒火逐渐在他的心中勃发。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一熟悉的脉传遍了全身。咒力在体内汹涌流淌，从肩头到指尖，贯穿了他出拳的手臂。

这感觉——是可遇不可求的“黑闪”！

咒力攻击物攻击之间的时差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0.000001秒之内时，这一次攻击就会因为同调而产生附加的空间扭曲效果。这攻击被称为“黑闪”。带有“黑闪”的攻击的威力是普通攻击威力的2.5倍左右。

“黑闪”是幸运女神的眷顾。没有人能够刻意使出“黑闪”，在顶尖的战斗之中，“黑闪”往往能成为一击致胜的因素。如果放在游戏里，这至少也应当是会心一击的水平。

曾经使出过“黑闪”的咒术师未曾使出过“黑闪”的咒术师之间，将延伸出一条无情的分水岭。有很多对咒术的精确应用是在使出“黑闪”之后得以学会、熟悉的。而使出“黑闪”的次数越多，从中得到的感触就会越丰富，对咒力的『操』纵也会愈发成熟、精准。

埼玉很强，他真的很强。那一瞬间，东堂葵不由主地忘记了己根据『性』癖判断他人的习惯，也遗忘了两度被埼玉击倒的不甘。

望向埼玉的目光澄澈，其中甚至带着感激。东堂葵感激埼玉。如果不是能和埼玉这样的强者交战，他也不会获得激发这一次“黑闪”的机会。

这是少有的、强者在战斗中用灵魂激烈碰撞的机会。

任由令人心跳加快的熟悉感在体内奔走，东堂葵凭借着本能重重击出了一拳。

谢谢你，埼玉。以及……结束了。

“黑闪！”东堂葵声吼道。

那一瞬间，咒力仿佛肉眼可见的黑『色』闪电般缠绕着东堂葵的右臂，又顺着他的攻势重重落在了埼玉的身上。

轰！

仿佛触电一样，黑『色』的咒力闪电贯穿了埼玉的全身，绽片更为细的黑『色』电光。随后，埼玉脚下的路面猛然因为“黑闪”的波及炸裂来，四周砂石飞溅、烟雾爆裂，瞬间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黑『色』的闪光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逐渐随着咒力的消退散去。东堂葵握紧了拳头，屏住呼吸等待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烟雾逐渐散去。东堂葵蓦然发现己的前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颗圆润的光头来。

埼玉的脸从烟雾中『露』了出来。

“什么？”东堂葵吃一惊，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说不出话来。

只见挨了一发“黑闪”的埼玉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几分兴致勃勃的表情。

“刚刚那个黑『色』的东是什么，好酷啊，”埼玉兴冲冲地问道，“你叫那个东‘黑闪’吗？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东堂葵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愣愣地说，“击出感觉不错的一拳的话，应该就会有了。”

“哦，是吗？”埼玉期待地说，“那我试试。”

“得是感觉不错的一拳啊……”

他言语着，在原地轻飘飘地蹦跳了几下，随后握紧拳头，点了点头：“就这样吧。”

东堂葵眼睁睁地看着埼玉弯下腰，将手臂往回弯曲。那一瞬间，埼玉脸上呆滞的表情突然一改，变得无比认真了起来。

“黑——闪！”

埼玉学着东堂葵的模样，势十足地一拳挥出。

那明明只是作无比朴素的一拳，那一瞬间，东堂葵的身体猛然僵住了。埼玉那普通的拳头看在他眼中却像是被无限放，最终和他梦中那块长着埼玉的脸的巨石重合了起来。

梦里被巨的石头追逐的心悸感猛然攫住了东堂葵的心脏。那是一无处躲避的绝望。虽然埼玉的出拳很快，东堂葵却觉得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慢镜头。

据说人在临死之前，思维会变得极为活跃。那一瞬间，埼玉的拳头仿佛化作一个血红的字。

死。

东堂葵僵硬地站在了原地，在埼玉的拳压之下无法弹。

心中没有任何能抵抗过这一拳的信。就连将手抬起来，使用他的术式“不游戏”都无法做到。他要死了吗？

东堂葵的瞳孔猛地紧缩。然而，埼玉的拳头来到了他的面门前，却陡然在只剩下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

埼玉的手臂经彻底伸，没办法继续延长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比埼玉的手臂长度要更长，他一始就根本没有要击中东堂葵的打算。即便如此，埼玉的一拳所带来的风压还是朝着东堂葵席卷而去，毫不留情地掠过他的身体，扑向他身后的森林。

树木依次折断的脆响一路延伸到了远方。而此一同响起的，是布料破损的声音。

头顶扎起的发髻骤然散落来，身上的衣服碎裂成布片，瞬间被埼玉的拳风带向远方的高空。东堂葵怔怔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咫尺之遥的、埼玉的拳头，直到额头前垂落的黑发遮挡住了他的一部分视线。

“啊……”埼玉有些失落的声音响起。

东堂葵眼前的拳头缩了回去，他看见光头失望地盯着己的拳头，声嘀咕：“黑『色』的闪光并没有出来嘛……害我刚还期待了一下。”

随后埼玉抬起头，看见眼前一丝〇不挂的东堂葵，顿时愣住了：“哇，你怎么突然全〇『裸』了？”

“……要问我为什么突然全〇『裸』了，”东堂葵怔怔地本能回答，“还不是因为你的拳风把我的衣服都撕烂了……”

“啊，是这样吗？”埼玉的秃头上不知道几次冒出了汗。他立刻双掌合十举在身前：“抱歉！那个，需要我赔衣服的钱吗……”

“哦，不用了。”东堂葵的嘴角抽了抽，麻木地回答。

闻言，埼玉带着侥幸的神『色』放下手，又问道：“那交手的事情……”

东堂葵终于回过了神来。看着表情有些紧张的埼玉，他突然觉得内心一片坦然，甚至呼出一口，笑了起来。

他好像看到了，己过去从未见过的世界。这一趟东京分校之行，收获竟然比他原本的预想要多得多。

“败给你了啊，我……”东堂葵低声说道，“恭喜你，你赢了，埼玉。”

“是吗？”埼玉愣了愣，“那说好的，之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对吧？”

“是啊。”东堂葵疲惫地点了点头。

边的夕阳愈发灿烂。远远望着埼玉那光头的背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东堂葵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投向身后。

在他背后，通往边的方向，原本茂密的山林被埼玉的拳风铲平了一片，生长了几十年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透过这片被铲平的树林，远处的高专校园赫然在目。

就连空上的火烧云，都被拳风划破，呈现出摩分红海般整齐的两边。

看着远处高专的景『色』，赤身『裸』体的东堂葵缓缓叹了一口。

鼻里感觉有些什么东流了下来。东堂葵用力吸了吸鼻，在重新放松后，鼻涕还是冒了出来。

强者的对战是灵魂灵魂之间的碰撞。

他这一次，到底是遇到了多么坚固可怕的灵魂啊……

对着被破坏的树林呆站了不知道多久，东堂葵喃喃语：“难道是我错了？莫非喜欢温柔型是正确的？”

“回去之后，找几个这类型的爱豆的视频看看吧。”他言语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东堂葵回过头去，看见了结束交流会事前会议、准备坐今晚的飞机回京都的京都校校长乐岩寺嘉伸、他的同学三轮霞和禅院真依。

乐岩寺嘉伸那长长白眉下的眼睛因为震惊而暴凸，三轮霞尴尬地看向己的鞋面，而和他关系最好的禅院真依则用一看脏东的目光望向了他。

沉默持续了许久。

乐岩寺嘉伸缓缓口：“东堂，你为何要全〇『裸』？”

“……”东堂葵并不想向这群人解释，“有衣服吗？借我穿一下。”

***

回到家里的时候，『色』经转黑。埼玉刚打家门，就一眼看见了正在厨房流台忙碌的杰诺斯。

“老师，您经解决那个壮汉猩猩回来了吗？”看见埼玉进门，杰诺斯立刻问到。

“嗯，总之之前的事情总算是一笔勾销了。”埼玉反手合上门，嗅了嗅空中的味，眼睛一亮，“哦，这个味道……杰诺斯，你做了味噌汤吗？”

“没错。去抢购生鱼片的时候，还发现价格合的味噌块和豆腐。正好家里还剩一些海带没有吃完。”杰诺斯打了煮味噌汤的锅的锅盖，任由香飘满整间的公寓。

五分钟后。

埼玉和杰诺斯两人围坐在桌前，双手夹着筷，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了。”

埼玉是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味噌汤，随后捧着用特价生鱼片制作的盖饭，用筷抹平青绿『色』的芥末酱，再浇上一点酱油，吃得津津有味。

杰诺斯一边吃一边问道：“所以老师刚和那个壮汉猩猩的战斗怎么样了？他强吗？”

“嗯，怎么说呢？”埼玉一边嚼着嘴里的饭，一边含糊地说，“虽然也发生了一点有趣的事情，总体来说，和以前击败过的人没什么区别。至于他强不强什么的，我也感觉不出来啦，反正一拳之后，对方就认输了。”

“是吗，果然不愧是老师！”杰诺斯真心诚意地感叹道。

“不过……”

埼玉吞下嘴里的那口饭，盯着手里的碗，神情有些失落。

“有一瞬间，我还以为这次战斗能给我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呢。结果还是和原来一样。”

他言语：“一拳就能解决的战斗，其中从来没有什么意志的竞争、灵魂的碰撞。就只是普普通通地挥出一拳，仅此而。”

“在得到了强的力量的同时，我好像也失去了很多作为人活着的、重要的东。”

“……”杰诺斯看着眼前有些苦恼的埼玉，陷入了沉默。

这，是只有您会拥有的苦恼。老师。杰诺斯这样心想。如果付出这些东就能获得像埼玉老师一样强的力量，恐怕愿意这么做的人会趋之若鹜吧。

是，埼玉老师却……

***

晚上七点，东堂葵穿着三轮霞帮他跑腿儿拿来的衣服，来到了酒店里。

其他人都坐当晚的飞机回京都了，而东堂葵为了参加的高田酱握手会，特意将飞机票订在了明，并且预定了今晚过夜的酒店。

登记入住后，他进入了己的房间，往床上一坐，就从行李里取出了笔记本电脑打。

随便搜索了几个以温柔着称、却是个清纯派的女爱豆的唱跳视频后，东堂葵抱着一学习的态度，专心致志地看了下去。

嘀嗒，嘀嗒，嘀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脑播放着欢快的歌曲，屏幕上可爱的偶像还在唱唱跳跳，而东堂葵的面孔逐渐扭曲。

“这是啥啊！”他突然爆发了，把笔记本电脑往床上一扔，声咆哮道，“果然接受不了！埼玉那家伙的品位最糟糕了！”

“只有高田酱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