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虽然模样看着“一般”，但也是啾啾亲手做的，也算是不一样的心意吧。

表层再包上了那个外面是旧得过分，里面却是大半新棉花的厚实棉袄，包着馒头和鸡蛋，微微抬了抬下巴，给胡文朗示意。

胡文朗从后院绕过去，绕到那个其实处处都是破洞的棚子，叹了一口气，才将这个不小的包袱偷偷从窗户塞了进去。

没说别的，只是留了两个字，“是我。”

说完就赶紧悄悄离开了。

戈忱不想给他添麻烦，他也不想因为这点东西害了戈忱。

被动静惊醒的戈忱听到这两个字，微微放松了一丝，又顿了顿，才上前拆了那个不算小的……布包。

眉头紧了紧，又松开，这个破破旧旧的棉衣……有些眼熟，再回忆到那个声音，他脸上有些错愕，原来是他们家。

随即，他忍不住一顿，除了他们家之外，有还有谁呢？

只是，这一件棉衣比记忆里似乎更软，更厚了两分。

他嗓子有些紧，突然再一次庆幸起他救起了那个小傻子。

不是因为这一件棉衣，而是因为上一辈子那件。

上辈子大概是比这稍稍晚了很久，他因为天气太冷，又没有足够的柴火，受寒感冒高烧不退，某个白天迷迷糊糊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就盖着这件棉衣，嘴里也还残留着些药味。

如果没有那些药和那件御寒的棉衣，他大概就那么冻死在那个冬天了。

只是上辈子，一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救了他。胡家人也始终没有露过面。

捏着棉衣，半晌，戈忱还是没忍住的嘴角勾了勾，其实记忆里的沙河坝大队，还是有很多暖意的。

棉衣里面是温温热热的，他翻开看到了里面上一次没有的两个鸡蛋，和纸包着的几个小馒头，淡淡的奶香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闻到过的。

往前是因为吃不上，往后却是早已经不稀罕。 m..coma

他捏了一小块塞进了嘴里，是很久都没有尝试过的味道，香甜松软的小馒头在口中被咀嚼，漫延出了一丝丝的甜。

他又捏了一块，只是这一块似乎黏在了一起，又不像……他凑着屋内微弱的火光看到，那似乎是九条还是十条小面团纠缠在一起了。

戈忱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很……丑。

揉面的手法，发面的技术还是在那，味道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他将这个九条样子的面疙瘩吃了，穿上了那件棉袄，将那两个鸡蛋塞进了怀里重新躺下，这一次，没有前两次蜷缩得那么厉害了。

新旧棉花以及那家人的暖意掺杂在一起，抵御着冷意。

啾啾也窝在蒋玉兰这个新凡人外婆的怀里睡着了，虽然床榻没有那么柔软，没有那么细腻，可啾啾还是睡得很好，只是因为那点奶粉香，让她梦里彻底沉迷在牛奶里，大桶大桶的牛奶凑在一起，很香，很甜，她甚至都没有那么怕水了，甚至有点想跳进去在里面好好晃荡一圈。

可，梦里……就是梦里……

眼睛一睁开，什么都没了。

蒋玉兰做的吃的挺好吃的，也都是啾啾没有吃过的，可这个身体本能的需要，以及小馋狐啾啾的馋口本能，都在叫嚣，她想喝奶奶，想吃肉肉……

哪怕早上又吃了一小碗，蛋羹，依旧没有缓解这点渴望，甚至在晚上又吃一顿馒头加奶粉之后，让啾啾对肉越发的渴望了。

蒋玉兰在做饭，今天带啾啾去县里的医院又检查了一遍，彻底活跃了的啾啾显然是相当于好了。

县医院的医生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意见，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说有条件去省城看看，要不然就精心的照顾着点。

说是这么说，但是，如今……有几家能有这个条件？再说，啾啾年纪太小，奔波折腾一趟下来，到底是更好……还是更差？谁说得上来？

蒋玉兰到底是没有去，只是今天难得松了松手，将胡文朗放出去了。

啾啾一个人在院子里玩，最后直接扒拉在院墙边的椅子上，瞅着外面，每一个地方看一遍。

妖界看多了，凡人世界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吧。

不像是九尾府里，每个人恭恭敬敬的表情，说着近乎是一样的话，这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说得话，甚至是说话的语气，都很有意思。

而且，每个人身上的味道和光也都不一样。

上古妖兽九尾每一只都有自己的天赋，而天赋越强，越逆天，自然也就更难成年。

啾啾的能力，是“寻宝”。

当然，这个说法，是啾啾自己来说的。

她可以看到每一样东西，每一个生灵的光芒，可以闻到味道。

有香，有臭，有喜欢有厌恶。

一般来说，价值越高，光芒越盛，越好，越厉害，越友善，香味也就越喜欢。

所以，哪怕啾啾年纪再小，她其实也有绝大多的自保能力，至少是……明辨是非？

虽然始终都只是在幼崽期间，她甚至都刚刚脱离襁褓，但是，啾啾依旧始终是喜欢观察，观察别的人，观察别的事儿，观察别的东西。

也喜欢在亲亲外婆的府邸寻找宝贝，将外婆处处藏得深深的宝贝，一件一件的翻找出来。

也跟着外婆跑遍六界的时候，见了许多许多。

也正是因此，所以，她才能这么快，这么简单的接受了蒋玉兰。

她身上的光不够强，甚至可以说有些微弱，可她身上的味道，却是啾啾很喜欢，不是很强大，却是百分百的友善。

她趴在墙头，鼻尖不时的耸动一下，分辨着空气之中的味道，她总觉得空气之中有一种诱人之极的味道在空气中。

虽然幽远，虽然掺杂在了很多乱七八糟味道之中，可她依旧十分肯定，那绝对是她最喜欢的味道，没有之一，哪怕是最好吃的烧七彩锦鸡也都不会有这个味道诱人。

可如今实在虚弱的啾啾焦急的看向周围每一个方向，试图去分辨那个香味的方向，都没有找到。

胡啾啾差点被馋哭了，努力观察着每一个方向。

“啾啾？！”蒋玉兰发现她的动作，简直吓了一跳，赶紧上来，一把将人抱了下来。

啾啾叹了一口气，算了，再怎么看也没用，反正看到了也不能吃。

她“丧丧”的窝回了蒋玉兰的怀里，嗅着略微让她感觉到温馨亲近的味道，凑近了些。

蒋玉兰诧异，“困了？”

啾啾心情不悦，不想回答，蒋玉兰却指着墙头，给啾啾解释，“不可以翻上去，很危险，危险知道吗？”

啾啾丧气，没有肉，不想说话。

蒋玉兰摸了摸她的头，回去寻了好一会，找到了一枚冰糖，快速塞进啾啾的口中，微微笑道，“吃糖，一会儿二舅舅回来给啾啾就带好吃的回来了。”

甜丝丝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是那种十分单纯，没有什么香，没有什么花样的甜，往日的啾啾是绝对不稀罕的，如今却是忍不住的吧唧了一下嘴。

眯起了眸子，好甜。

见她略满足，蒋玉兰也松了一口气。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胡文朗也终于回来了，不止是他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和他十分相似的青年。

他们俩几乎有八成的相似，只是胡文朗更多几分的猴精，而这个没见过的凡人，却有几分文雅。

啾啾抬头去看，眸子落在左边的胡文朗身上，又去看又变看着更文雅了两分的青少年身上。

“文保回来了。”

胡文保连自己亲妈都没有理，只是目光紧紧的凝聚啾啾身上，在啾啾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啾啾。

看到啾啾眸子左右对比着他和胡文朗，顿时喜不自胜。

也顿时知道，胡文朗没有开玩笑，啾啾是真的好了。

虽然依旧还有些瘦弱微黄，但是那双眸子却清亮澄清，漂亮又灵动。

只一眼就能看出，面前的女孩定然是十分聪慧的。

蒋玉兰提及到这个，就忍不住眼圈也有些泛红，“啾啾，这是你三舅舅，三舅舅。”

胡文保连忙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颗奶糖，脸上带着些温温暖暖的笑递给了啾啾。

啾啾探头去看，白色的纸上有简单的红色字眼，啾啾不是太能看清楚，胡文保往前推了推，她可是不懂什么叫客气。

上古九尾是妖界最顶尖的妖物，六界等着讨好和献媚的人和妖都多了去了。

向来只有啾啾看不上的，没有得不到的，这种被人“进贡”上来的东西，啾啾自然是要安然“享用”的。

只是，这东西有些稀罕，啾啾皱了皱鼻尖，有一点点奶香，还有糖果香甜，啾啾看了看他们，然后将表皮扒掉，大拇指头还大的一颗糖直接塞进了嘴里。

属于牛奶的香，糖果的甜瞬间在口腔内充斥，让啾啾忍不住的眯上了眸子。

鼓鼓囊囊包在嘴里，努力的咀嚼和搅拌，米粒儿一样的牙齿废了极大的力气都咬不动一星半点。

腮帮子鼓起来，费力的在口腔内的旋转，像是个贪吃的小松鼠。

等到奶糖稍稍有些融化在口腔，奶香和甜丝丝的味道彻底在口腔内弥漫，啾啾嘴角都忍不住的翘了起来，虽然依旧没有半点灵气，可是这个味道真的很好吃。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幕，却将蒋玉兰三人的眼圈都看红了。

啾啾以前根本不会有这样主动的动作，再怎么稀罕，好吃的东西，她都不存在主动取，主动吃。

这一刻，他们知道，啾啾是真的好了。三人就像是肩膀上陡然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一样，呼吸都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