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虎出身将门，家中排行老三，本来家里的爵位和武职与他没有多大关系，这辈子的命运也就是和大部分勋贵子弟一样，在禁军八校尉部里面厮混，不甘心的混个营正，甚至能做到校尉，也就如此了。

但是戚虎八岁那年，戚家全家在回扬州祭祖的路上，突遇狂风暴雨，所乘坐的官船在大江上翻覆，戚虎的父兄全部溺亡，他也大病一场，险些也没有救过来。

当时的天子感叹戚家世代忠良却突遭不幸，特允戚虎继承他父亲的射声校尉，并入东宫充当当时还是太子的朱由检伴读。

如果说岳闻是朱由检自幼便极为信任和依靠的恩师，那么戚虎便是他从小的玩伴和跟班，但凡谁惹太子殿下不高兴了，只需喊一声“阿虎，揍他！”戚虎便会提着一把木刀把对方揍得体无完肤。

即位后的朱由检贪图享乐，宠信宦官，也就只有这两人可以劝谏而不被责罚。

此次前去蓟州上任，戚虎直接带上了两营禁军，朱由检也就是笑了一句便同意了。戚虎带走的两千禁军，有一千是越骑校尉部的铁骑，一千是射声校尉部的射声士。

所谓越骑，不是指越地的骑士，而是取其材力超越之意，也就是全国水平最高的骑兵的意思。

至于射声，顾名思义，工射者也，冥冥中闻声则中之，在黑暗中也可以盲射击杀发出声音的目标的神射手。

林胡人屠平泉县的消息，戚虎是在赴任路上得知的，为将者不可怒而兴兵的道理戚虎从军多年十分清楚，但是还是不由加快了行程，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把整个越骑校尉部全部带到蓟州，让林胡人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天下第一的骑兵。

还没有到蓟州境内，戚虎再次得到消息，龙骧校尉部前日出兵五千骑军，北上进入草原，已无音讯。

“骄兵悍将，想要压服四校尉确实要费些心思啊！”得到消息的戚虎对蓟州四校尉再次有了一个新的认知，想要让四校尉如指臂使，光靠过往的战功和一个征北将军的头衔是不够的，还是要让他们信服自己有能力带着他们吃掉林胡单于金帐！

“传我将令，射声营与越骑营先行一步，速速前往阳泉郡协防林胡入寇，亲兵队随我便装前往州治所在河间郡，看看那位陛下深厌之的天下清流蓟州刺史顾公与在做些什么！”

“诺！”

大明朝堂上的文武之争早就彼此撕破脸皮，这也是天子想要看到的，如果文武合流就该天子睡不着了。不过无论是戚虎还是岳闻，看似是武将勋贵一方的，实际上他们可以说是皇帝派到武将一方拉偏架的，毕竟太平盛世，武将们实在玩不赢那些耍嘴皮子的文官们。

此前顾公与一直针对四校尉，但凡四校尉有任何出格的举动，甚至没有出格的举动，他也要“风闻奏事”，上书弹劾一通，奏章写得又喜欢咬文嚼字，开头永远是：蓟州刺史臣顾公与谨奏：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责任至重。凡民生利病，一有所不宜，将有所不称其任。是故事君之道宜无不备，而以其责寄臣工，使之尽言焉。臣工尽言，而君道斯称矣。昔之务为容悦，阿谀曲从，致使灾祸隔绝、主上不闻者，无足言矣。过为计者则又曰：“君子危明主，忧治世。”夫世则治矣，以不治忧之；主则明矣，以不明危之：无乃使之反求眩瞀，莫知趋舍矣乎！非通论也。臣受国厚恩矣，请执有犯无隐之义，美曰美，不一毫虚美；过曰过，不一毫讳过。不为悦谀，不暇过计，谨披沥肝胆为陛下言之......

别说天子，就连他这个不常上朝的虎牙中郎将都快能背诵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顾公与这个被天子深厌之的人，才能在蓟州刺史的位置上平稳地待上这么多年，朝堂上下都很清楚这位顾大人是个懂分寸的，打压四校尉的同时也不会放任林胡坐大。

这次林胡屠城，说到底还是这些年大明没有深入草原征讨，一方面积蓄了这么些年的力量，觉得大明大概也不过如此，一方面见大明居然已经几十年“无力”进入草原，可见虚弱，此消彼长，那要是不南下打打草谷，怎么彰显草原的武力，最过分的是，这些年大明居然不再和亲了！

既然如此，那么只是和亲已经不能安抚我林胡的心了，开边市，纳岁贡才能让我林胡息兵止戈，不然，平泉只是一个开始！

......

虽然阳泉的平泉县刚刚被屠城，但是河间郡的百姓却并没有多少恐慌，一方面平泉离河间尚远，另外一方面，也是驻守河间的四校尉部中的天策校尉部给他们带来的自信。

天策校尉部是四校尉中唯一一个没有骑军的校尉部，全员都是重甲步卒，专门负责拱卫州治。

戚虎轻装来到河间时，见到街面上繁华景象，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京师，虽然河间是一州首府，理应比其他郡县繁华，但是如此景象，可见顾公与并不是天子印象中的腐儒，反而是个干吏。

“天下人都小觑了这位貌似古板的顾刺史啊！”

端坐在河间郡城里的一间酒楼上，看着街面上的百姓，戚虎突然就没有那么急着到征北将军府就任了，他打算再继续在河间盘桓几日，再决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位顾大人的眼前。

摸清楚顾公与的为人为官，也是戚虎在来的路上做出的决定，大军出征，粮草后勤是重中之重，如果不能对顾公与放心，那么很多策略就都要做出调整。

“定期互市，内迁林胡牧民，招纳游民编户充实荒地，唯贤是举......这个顾大人在蓟州可谓是政绩斐然啊，而且行事如此不拘小节的人在朝堂上的形象居然是古板腐儒，这可太有意思了！”

在河间街头混迹了四五日，让亲卫们各种旁敲侧击，戚虎发现自己对这位顾大人是越来越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