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画又惊又怒,赵舒婵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陆老夫人再也听不下去了,怒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一个大家闺秀,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哦?”
“纵奴犯上,就是左相府的体统了么?”
赵舒婵讽刺的笑了,丝毫不让,“我今个儿倒是见识了。”
从前的赵舒婵兴许会忍,现在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她朝上首的叶风眠和赵拂兮行礼:“相信母亲和二姐方才也看见了。”
“我刚问了一句,她就跳出来颐指气使,哪里有半点做奴才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主子,在这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陆大小姐是她的主子,连番斥责她都不听。”
“想来平素里没少被她拿捏,否则哪有今日之祸?”
妍儿眼见她颠倒黑白,气得浑身发抖。
“你说谎,分明是你看我家小姐柔弱,百般欺辱……”
简心上前又是一耳光,“跟主子说话还你你我我的,果真可恶。”
妍儿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老夫人还没发难,赵舒婵继续道:“你说我欺辱你们家小姐?”
“这倒是好笑了!”
“整个京城里怕是都知道,素日里她与我最是亲近了吧。”
“数月前,我还将公主赐给我的一副东珠红髓步摇送给了她。”
“我欺负她?”
“那不如你给我一副珊瑚耳坠,我也让你欺负一回,可好?”
妍儿张着嘴,憋了半天怼出一句,“那是你虚情假意,做给旁人看的。”
“方才我们小姐去看你,你闭门不见还让简心泼了她一身水。”
“可怜我们小姐生来柔弱,若是因此染了病……”
赵舒婵轻笑一声。
“怪道陆老夫人会如此生气,原来都是你这丫鬟挑唆的。”
闻言的陆老夫人一怔。
妍儿怒道:“你休要狡辩……”
“我刚已经说了。”赵舒婵不急不缓,“我和陆大小姐无冤无仇,害她我图什么?”
“就图让她病一场?”
“如此大费周章,我还不如直接给她投毒,神不知鬼不觉的。”
“倒是省得你在此诬告于我。”
投毒两个字一出,直让陆凝画浑身一震。
刚要制止妍儿,让她别再说了。
顺便再示弱揭过此事,让赵舒婵落一个心思恶毒刻薄她人的名声。
赵舒婵却不肯放过她,继续道:“你说我让人泼了陆大小姐一身水。”
“可却只有你一个人瞧见了。”
“这空口无凭的,此事咱们暂且不论。”
赵舒婵似笑非笑的逼近地上的妍儿,蹲下身抬起她下巴。
“我只问你,你既知你们家柔弱,受不得风。”
“眼见她如此狼狈寥落,为何不劝她去客房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与公主请安?”
“初春时节,寒意刺骨,你皮糙肉厚倒是没什么。”
“你家小姐千金之体岂能马虎?”
“若是不慎染了风寒落下病根,这个责任谁来担当?”
“你如此所为,究竟是何居心?”
妍儿瞠目结舌,被迫对视着赵舒婵的眼睛颤抖恐惧不已。
这——这是什么眼神?
充斥着无尽的怨恨和杀意,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陆凝画看不下去了,“舒婵姐姐……”
赵舒婵微笑起身,同以前一样亲昵握住她的手。
语气温柔,很是亲和道:“我知道你惯来待下温厚,从不忍苛责。”
“但这丫鬟用心歹毒,不但借机挑唆你我,还忤逆犯上害你性命。”
“此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断然留不得。”
拍了拍她的手背,赵舒婵眼眸里的笑意真诚:“否则——”
“那才是伤了咱们姐妹的情分啊……”
陆凝画怔怔看着她,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明明还是那个人,但却一点也不蠢了。
事实就是她的丫鬟泼了自己一身水,到头来全都怪在了妍儿头上。
短短几句话,就想夺了妍儿的命。
偏还一副与自己姐妹情深的模样,让自己无话可说。
否则就成她们主仆俩合谋算计赵舒婵,居心恶毒。
赵舒婵这个草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事情急转直下,陆老夫人也是措手不及。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直看戏的赵拂兮开口了。
“我瞧着舒婵说得有理。”
“京城里这么多世家小姐里,陆大小姐与她走得最近。”
“素日里舒婵待她也是极好的,无缘无故怎会欺辱她?”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春雨,现在都没停。”
“想来是妍儿伺候不周,让陆小姐淋了雨。”
“但又怕被问罪,才栽赃到舒婵头上。”
“方才她冤告舒婵,陆小姐几次呵止她都充耳未闻。”
“可见平日里就不尊主上,阳奉阴违。”
陆凝画和陆老夫人都愣住,转头呆呆看向赵拂兮。
显然,她们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为赵舒婵说话。
阮青妩含笑晏晏,拉过赵舒婵坐下,也替她说话。
“正如舒婵表妹所说——”
“她若忠心侍主,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子顶着风雨入寒,而不加以制止?”
赵拂兮眼前一亮,忙不迭点头:“对!”
“我看八成就是她撺掇的。”
“如若不然,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虽然这个庶出的妹妹不怎么讨喜,但到底是他们护国公府的人。
好歹也是爹爹用心教导过的孩子。
平日里是刁蛮跋横了些,可还犯不着无事生非。
倘若真倒了水,那定然是有原由的。
说不定就是被欺负了呢!
反正就没有让外人在他们府里欺负自家人的道理。
她瞧这陆凝画和她那丫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副娇弱得不能自理的模样,装可怜给谁看呢?
见前世她最讨厌的二姐为自己说话。
赵舒婵默默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尾忽然有些泛红。
抓着锦帕的手捏紧,迅速眨眨眼敛去眼眶的湿润。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二姐前世是嫁给了清阳侯府的二少爷苏时雍。
但那苏时雍却在他们婚前就偷偷养了个外室,暗通款曲。
后来那外室借着肚子里的孩子上位,不顾二姐的意愿,堂而皇之的入府当了妾室。
在护国公府被抄家,失去庇护后,被以无所出为由休弃。
落了个削发为尼,凄寒孤死的下场……
回想着前世血淋淋一幕幕,赵舒婵攥紧了手帕,眼里的恨意翻涌。
克制自己冷静下来,她眼里的目光转为坚定。
这一世,她定要护住二姐,护住护国公府的每一个人!
在赵舒婵回忆着前世种种时,叶风眠也淡笑开口了。
“说得都有道理。”
眼看陆老夫人绷着脸,无言以对。
赵拂兮又道:“听说陆大小姐温柔良善,素来性子软弱。”
“却不想给这等恶奴钻了空子,这般欺主犯上,实在可恨。”
“若是就此含糊而过,岂非助纣为虐?”
“这来日还指不定要受多大委屈呢。”
“陆老夫人既疼爱陆小姐,不若再重新拨个好的给她就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老夫人已是骑虎难下。
不想在这儿丢了面子,她心中恼怒,却只得恭敬道:“郡主说的是。”
话音一转,她又道:“不过说到底还是家事。”
“不过是个贱婢罢了,没得污了公主和郡主的眼。”
陆老夫人抬手让身边的嬷嬷扶她起来,恭敬向叶风眠告辞。
“今日让公主见笑了,还望您莫要怪罪。”
“老妇这就告辞,回家后定会好好管教奴才。”
叶风眠戏也看够了,揉揉太阳穴挥手:“无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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