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双拳难敌四手,无声闷退,蹲得远远地在地上画圈圈去了。
狄云得意洋洋地关上殿门,回头道:
“你知道尹老头是来干嘛的?”
人皇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还能来干嘛?无非是司柏世家的女儿被陆老二的属下勾搭跑了那点破事。”
“司柏世都闹腾好几天了,一心要跟陆老二为难。”
“申破岳也上蹿下跳的不安份,自己不出头,让几个义子偷偷摸摸搅风搅雨的,最后被陆老二在城外一锅端了。真是丢人现眼。”
“朕的神武军,这几年是越来越不堪了。”
狄云眨眨眼:
“你说得倒轻松,司柏世的女儿都跟人跑了,能不上火吗?”
“你家姚筝要是有一天跟别人跑了,看你着不着急。”
人皇眼皮一耷拉,身周杀气隐隐:
“普天之下,我猜没有人有这种包天的狗胆。”
狄云干笑一声,不易察觉地退后半步,转移话题道:
“那个,陛下,老二的事,你总不能不管吧?那都是自家兄弟,你也不忍心看见文官武将联合起来欺负他吧?”
“话说老二命多苦啊,婆娘死得早,就剩下个傻儿子,前两天还让天机阁的执事去他家结阵给炸了……老二那脾气,没把那执事当场拍死就很让我意外了。”
“看着当年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落得这般境况,我这个当大哥的于心何忍……”
人皇翻个白眼:
“少来这套。陆老二的事朕可以管,可不代表朕也要替他属下出头。你们手下的什么阿猫阿狗都得朕亲自操心,那要你们四灵神将是干什么吃的?”
“再说了,司柏世怎么说也是堂堂副相,他的女儿让陆老二的手下拐跑了,朕再怎么有心偏袒,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伤了文官体系的心,朕哪有安生日子过?”
“陆老二要是有脑子,就造个契机出来,能让朕下场调停……嗯?这是什么?”
狄云举着一张纸,嘿嘿笑道:
“陛下,这就是契机啊。”
人皇疑惑地接过纸张,看了几眼,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
“这……这是何人所作?”
狄云笑道:
“老二的儿子,陆泽……哎哟!你踢我干嘛?”
人皇戟指骂道:
“连你也来诓我!陆老二的儿子是什么成色,你当我不知道?他能写得出这种诗句?你说是武侯写的都比说是他写的强!”
蹲在门外的武侯茫然地抬起头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继续低头画圈圈。
……
狄云神神秘秘地凑近人皇,低声说了几句话。人皇皱着眉头听完后,真正地愣住了。
“你是说……他得了什么夫子天授?还是祭酒认定的?”
狄云无比肯定地点点头:
“千真万确。在场的还有书院王夫子、曾夫子和程夫子,新开悟的学子吕轩,以及天机阁执事莫问。”
人皇呆呆地发了一会怔,颔首道:
“此事我会向祭酒求证,现在姑且信之。就算这几句诗是陆老二的儿子写的,那又能算是什么契机了?”
狄云微笑道:“陛下,你接着往下看。”
……
过了片刻,殿内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好一招煽动民心!居然想把此事用这种方式闹得满城皆知。”
“这下子,司柏世在悠悠众口之中就成了趋炎附势、嫌贫爱富的小人啦!”
“陆泽此子,不凡!朕很欣赏他!”
人皇仰天大笑,好一会才收住笑声,边擦眼角笑出的眼泪边道:
“不过,目前来看,还是不够。”
“给他三天时间,看他能将此事做到什么程度。”
“三天之后,无论如何,此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楚元真傻傻地站在酒馆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数书院学子一脸狂热地拥挤在酒馆前,人手一个酒碗高高举起在空中,不停地晃来晃去,好似一大片在风中乱舞的长草。人山人海中还不时爆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喊声:
“司小姐,给我来一碗!我排了半个时辰啦!”
“一边儿去!要点脸行不行?我刚才那碗都让你喝了!”
“司小姐,你如此重情重义,真乃良配!你还有没有姐妹啊?表亲也行!”
“司小姐,我们支持你!攒足聘礼回家打你爹的脸!”
“别挤啦,别挤啦,我要拉在裤子里了……”
楚元真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喃喃地道:
“疯了,书院的人都疯了……”
一不小心后背撞上一个人,她回头一看,一张可恶地笑脸出现在眼前:
“咦?这不是小虫妹妹?你也来喝酒啊?”
楚元真柳眉倒竖,叉着腰恶狠狠地道:
“谭小鱼,你再叫我小虫,我就咬死你!或者,我告诉我爹,让他打爆你的龟壳!”
玄武神将府少郎君谭松哈哈一笑:“怎么,许你叫我小鱼,不许我叫你小虫?你爹那只大虫我自然是怕的,可他不在啊。至于少府君你这只小虫嘛,还是等牙长齐了再想咬人吧……哎哟!你怎么真咬啊?”
谭松闪电般地从楚元真嘴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痛得眼泪汪汪:
“都多大个姑娘了,还动不动就咬人?就你这样的,以后谁敢娶你?”
楚元真亮出一口白牙,得意洋洋地道:
“谁让你惹我的?对了,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没事凑什么热闹?”
谭松没好气地道:
“我爹让我来捧这家酒馆的场,没看我还带了几十个人来么。对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人?”
楚元真无声地递上那张传单式纸张,谭松接过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随后两眼望天,嘴里喃喃自语一会儿,双目炯炯地看向楚元真:
“我明白了。你呢?也是楚伯伯让你来的?”
楚元真点了点头,低声道:
“我爹说,我们四灵神将同气连枝,陆柏柏如今被人诘难,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正好赶上陆泽想出来这个法子,让司蔻当垆卖酒,我们一定要过来把场子捧起来。”
“可没成想……”
楚元真双手一摊:
“我刚到这里,就发现已经这样了。看来,是这张纸的作用。”
谭松抚掌叹道:
“看来我们是多虑了。陆伯父那边有高人啊。不过说起来,这是何人所作?真乃绝世佳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看了都心生羡慕,这田横的命怎么这么好,让如此一位女子对他倾心相许。”
楚元真捧脸道:
“是呀,真的好美呢。我刚才看得发了半天痴呢。”
谭松撇嘴:
“你本来就爱发痴,和看了什么并无关系。”
楚元真却罕见地没有回嘴。她愣愣地想了半天,忽然缓缓转头面向谭松:
“你说,这会不会是陆泽写的?”
谭松一愣,马上乐不可支地大摇其头:
“怎么可能呢?就他?这要是他写的,我当街倒立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