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最近有些烦闷，他感觉平日里那些跟班没以前听话了。

哼，果然是没见识的西城区人。

可是，大壮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连这些人都不能征服，又如何去东城区成就一番事业呢？

虽然大壮想得很成熟，但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有些胖的孩子。

人如其名，那胖在西城区的人看来不叫胖，叫壮。别的不说，壮的人会更挨饿，能在困难的处境支撑更长的时间。

嘛，既然都那么壮了，怎么可能陷入不好的处境呢？这年头，胖的人不是天赋异禀就是吃得好，无论是哪一种都算得上人上人了。

大壮自然也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在亲戚和邻居夸赞他壮的时候鼻孔朝天，一副大人物做派，倒也没人说什么，平白得罪一个有前途的人的事谁也不愿做。

征服东城区，就从征服西城区开始。而征服西城区，就从征服这群小孩开始，虽然他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但最近大壮很烦，烦那些以前听话的人不怎么听话了。这不由得让他怀念一两年前的那段时间，真是好不威风的。

那是一个冬天，下了雪。

孩童的冬天和大人眼里的冬天多少是有些不同的。富有富的玩法，穷有穷的乐子，若是不比较，还真不好说谁不快乐。

那群孩童自然就在冬天里乱跑。农人在西城区的地位很高的，因为比农人更高地位的人早就不在西城区了。西城区的实力标准就是：吃得饱饭。

所以那些孩童在雪里跑动的时候不仅有着身体上的活力，还有着精神上的活力。

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大壮和一群人疯玩。那些孩子尊重大壮，因为他壮。

“二狗子，你快来看看，这里有个死人欸！”

大壮很不满，为什么不是叫自己而是叫那个二狗子？明明是自己的力气最大。

但没人在意大壮的想法，其他孩子都被“死人”吸引了，一窝蜂地围在那个死人的旁边。

西城区冬天会有不少人死，各种原因的都有，当然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冻死的乞丐了。

若是西城区的大人，自然有着一眼分辨是不是乞丐的能力，但孩子没有。在他们眼里那就只是一具尸体。

那些冻死在路边的乞丐，浑身脏兮兮的，身上基本也就一件破衣裳。蔽体都勉强的破洞衣裳就别谈什么御寒了。

西城区的孩子对尸体不陌生，但那种尸体和正常的尸体有一些区别。那种不陌生的尸体更像是一种虫子，一种随处可见的臭虫，而不是和自己一般的生命死后留下的躯体。

所以“头一次”遇见尸体的孩子们自然很是兴奋。

那尸体蜷缩在干草堆起来的铺子上，身边没什么东西。衣服和人都很干净，干净得就像是一个人

“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大壮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同时手推开了前面的几个人，站到了最里面。

“他真的死了吗……”一个微弱的声音疑问着，那是最胆小的人，也是年龄最小的人。

大壮看了他一眼，嗯，勉强算是自己人。

那个人脸上坑坑洼洼的，很难看，身体也是小得不成样子，没有个把力气。他没有名字，至少在这群孩子眼里没有名字，他们甚至都不想接纳他。

若不是大壮想看看自己的影响力而强行让其他人接受他，估计他永远没有机会跟在这些孩子的后面。

“人都不动了，怎么不是死了！白痴！”

“这可不见得，要看一个人死没死，就看他有没有呼吸。某些江湖高手可以装死装得很像，但即使是传说中的龟息功也不能没有呼吸。”

二狗子反驳着大壮。

“哼，那你看他还有呼吸吗！蠢货！”

大壮很不喜欢二狗子，他总是想出风头，而且总是讲一些吸引其他人的东西！不就是破烂先生说的破故事吗？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那么喜欢。

“多半是死了。”二狗子端详了一会，“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来头，看起来不像是乞丐，但也没有其他东西，奇怪。”

“呵，管他什么来头，现在只是一个死人，哪有那么多好奇怪的。难道，你们还怕死人不成？”

大壮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其他人似乎真的有些畏惧，心里不禁嘲讽着他人的胆小。但略一思索，又觉得是一个机会。

“管他什么来头！”大壮狠狠踢了尸体一脚，震落了上面的些许积雪，“就算是活着的人，我大壮还怕了不成！活人我都不怕还怕一个死人不成！”

“来，一人踢一脚，谁不踢谁就不是男人！”大壮恶狠狠地看了所有人一眼。

“莫要侮辱死者，万一他有什么身份，那就麻烦了。”

二狗子的话被大多数人认可了，几个跃跃欲试的人倒也不敢和大多数人的选择相反，所以只能止住心里的冲动。

“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麻烦，我看你就是女人，干脆回家穿你娘的衣服算了！那个谁，你，来，踢一脚！”

“我……我不敢……娘说人死后会化作鬼来索命……”

“哼，活着都打不过的，死了就能打过了？要是不敢踢，你就别和我们待在一起了！”

“我…我……”那人求助似地看向其他人，但得到的只是看好戏的目光。或许这在其他人看来没什么难的，也没什么忌讳的，但在他的眼中却是难以饶恕的罪恶。

如果心中的想法和现实矛盾，该如何选择呢？

他最终还是踢了，虽然很轻微，但力道的大小已经没有意义了。

“其他人呢？还不如他吗！”

“壮哥说的对！”逮着机会表现的狗腿子立马接上了下一脚。

陆陆续续的，就剩二狗子没有踢了。但他在孩童里的地位不是那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人可比的。

他走了，说是听书去。

“破烂先生破烂书，现在多了个破烂人，说不定他就是下一个破烂先生。”大壮嘲讽道。

他们这些人，是比乞丐更高一等的人，是那些乞丐活下去的仰仗。他们是不屑和乞丐来往的，而现在竟然有一个人喜欢和乞丐在一起，不管他为了什么，都是错的。

他们喜欢二狗子说的从破烂先生那里听来的故事，但是不喜欢破烂先生。

现在所有人都听大壮的了，讨厌的二狗子也走了。

冰冷的天气并没有让人感觉冷。

大壮挑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在一群人的震惊下砸了那具尸体十几下。

砸出了血，红与白的鲜明对比。

“看来尸体也是会流血的嘛哈哈哈。”

没人敢说话。因为没人这么近距离地看见如此多的血。

大壮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只有那个似乎被吓傻了的人有些令人不爽，但也无伤大雅了。

一个人做了别人做不到的事，可能会引得别人嫉妒或者崇拜。可如果那个人展现出来了力量，嫉妒就会换成恐惧了。

对生命的恐惧是一步步消失了，与之对应的是亵渎。不过那显然在纷乱之地无用，那些并不能让谁活下来。

这个冬天是大壮的风光时刻。

可惜时间会消磨很多东西。那些孩童只记得大壮打了一具尸体，忘记了对鲜血的恐惧，所以渐渐地还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毕竟谁也不再是曾经的小孩了。

所以大壮越来越烦闷。

总不能，真的去杀一个人吧？大壮感觉这想法真是有些恐怖。

可带着遗憾离开西城区又是那么的不甘。

再怎么，那都是大壮的选择，其他人是猜不到的结果的。而像大壮这样的人，太多太多。

嘉元城四个城区，皆是如此。

【作者题外话】：果然。

竟然有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哈哈哈。

会好起来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