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五百里处
骷髅师军营，是依托一条无名的小河搭建的。
绵延方圆十里，一圈拒马和不到腰身的“土墙”。
一连串十分简陋的土房子，勉强遮风避雨，以及往外延申数里的战壕和地堡。
这就是他麾下接近两万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加上四百亲卫，花了一个月搭建的营寨！
大明一卫五千六百人，那是正军人数。
每名正军，至少要有一名军馀随行，照顾起居。
这些军馀，因为不怎么训练，也不参加战斗，只有正军阵亡或者失踪，才会应征入伍。
所以，一般计算一卫人马，很少计算他们。
但是！
骷髅师与传统卫所不一样！
有了火铳，真打起来，这些人的战斗力，也不弱的！
当年朱老四，靖难初期，也是凭借这些人，才迅速提升兵力，勉强守住北边地盘！
不然，凭借三卫一万五的兵力，凭什么抗衡二三十万大军？
朱高帜把北平城，十二三岁的军馀，都拉出来守城了，三卫至少七八万人。
否则，朱老四的老家，早就没了。
张山风更加不会无视他们，这是一批强大的生力军！
后现代化战争，不需要能拉两三石弓，也不需要多么强壮，更不需要武艺高强。
只要能动的，能举起火铳的，都可以上战场！
有必要的时候，女人也行！
火铳不够？
那就拿锹，去挖战壕！
大刀不够？
那就举木盾，去给火铳手挡箭雨！
虽然，这些人拿不到大同都司的军饷，以及朝廷的抚恤。
但是，张山风给他们开私饷，只比正军的军饷少一点！
于是，很多军户，就将自家男丁，都送来了军营吃私饷。
这一下让军营人数暴涨，达到两万多人。
这相当于一个小地方的总兵，才能调动的兵马！
……
军营，校场
牟忘正在用张山风教的方法，训练新兵。
一改大明“哼哼哈哈嘿”的杂耍，更加系统的负重跑步，攀登，木制刺刀搏斗……以及极少数人，才有资格的火铳瞄准射击。
张山风看了一圈，眉头紧皱:“都一个月了，他们训练效果很差！
这些人，连负重三十斤，跑了不到五里，就已经是受不了了；
更别提攀登，频频有人摔伤；
木制刺刀，跟耍猴一样，软弱无力！
……”
张山风自然不会给这些人火铳，火铳的造价太高。
他手上也只有几百支火铳，全在亲卫手上。
这些由三百多狼兵，以及一百多家仆组成的，不入朝廷编制的亲卫。
不仅掌握着快炮，还人手一支新型线膛火铳。
这，才是他手上真正的王牌！
牟忘也很无奈道:“这些士卒，他们以前很难能够管温饱。
军馀就更惨了，瘦不拉几的。
所以，普遍身体都比较差。
还需要两三个月的调理，才能跟上您定的训练进度。”
显然，牟忘说的很乐观。
这些人身体底子，至少需要几年，才能真正的成为精锐。
两三个月，只能勉强应付训练，算得上是强一些的兵罢了。
这是大明军队糜烂的后遗症，不是张山风喊一喊口号，就能解决的。
张山风叹了口气，吩咐道:“大哥在琼州那边炼糖，已经颇有些收入，过些天会有十几万两送来。
等银子到了，命人去附近城里，大量购买鸡鸭羊幼崽，分与军户饲养。
让他们每年交一半给军营，作为伙食，改变这些兵的底子。
这段时间，先对付一下。
等快炮造好，卖给朱国公和王编制，咱们就有钱了！”
牟忘原本脸色一喜，但是随即担忧起来:“这个月，大同都司派发的饷银，比上个月少了两成。
加上每月要额外发军饷，高达数万两，还要购买牲畜。
恐怕……”
这段时间，要不是琼州运送了几批粮食，转化成了银子，他们根本发不起，这么高的响钱！
大同都司，一开始还是给太子面子，给王越面子，克扣很少。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性难改的一群人，开始慢慢蚕食他们的军饷了。
张山风脸上杀气一闪而逝:“先别管那些，我们多卖两门快炮，填补空额！”
他只是个卫指挥同知，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最多，也就是跟王越抱怨一下，写信给朱祐樘和英国公，投诉一下罢了。
这些，都没啥实际意义。
上面两位是根源，没少贪！
除此之外，就是将成本三千两的快炮，以高达数万两的银白，卖给王越和朱永，勉强维系骷髅师的军饷罢了。
张山风仰天一叹:“如之奈何？”
想改变，就要有更大的权力！
牟忘不敢搭腔:“……”
……
军营中部，土房子
骷髅师分四个营寨，驻守四个方位，而中间，是军户的家属。
张山风命令他们，必须将家属全部迁来！
不好好训练，鞑靼人打来了，要死全家的！
作为表率，云衣也被安置在这里。
其实，是云衣自己要来的！
张山风也时常住在这里，云衣的到来，他没阻拦。
他需要有人做饭洗衣服！
他是这里的最高指挥，但他绝不是跟影视剧里面的岳飞，韩信一样，与士兵同甘共苦的人。
他没天天在军营陪着操练，他更喜欢陪着云衣，躺在温柔乡里。
所以，他其实不怎么住在帅帐，那里更像他上班打卡的地方。
整个骷髅师，只有他有这个特权。
谁让他是老大！
……
清晨，鸡鸣破晓
张山风醒来，云衣正在忙活早饭，阵阵香气，让张山风感受到家的温暖。
这媳妇，除了不让睡，其他方面，挑不出任何毛病。
尤其是吃！
云衣总能有事没事的，整两只兔子，或者摸两条鱼，再不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鸟。
甚至，偶尔还能猎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
反正，张山风来到这，就没断过肉食。
娶媳妇，就要娶这样的！
他现在有些庆幸，没在牟双那棵树上吊死。
否则，这会儿应该只能喝墨水，啃书皮，咽干粮了。
也许，这些都没有！
吃着饭，云衣终于忍不住问了:“为什么一定要驻扎这么远？
这里太偏僻了，没有京城好玩不说，也没大同方便！”
这里是塞外五百里！
从大同到这里，快马加鞭，都要不止一天一夜。
大明骑兵，起码要四五天才能赶到！
所以，鞑靼人要是来了，真的发生战斗，几乎只能孤军奋战！
张山风在自家小院里，起身指着远方一望无际的平原，问道:“这里，你看到了什么？”
云衣无聊的啃了一块不知道什么肉，嘟囔道:“除了荒草，还是荒草！”
“错，是数以万计的土地，这里——将是另一个琼州！”
张山风心情澎湃的讲着，“只要我，以及我的骷髅师，能像一面盾牌一样，驻扎在这里。
那么，后方——将是数十万，百万计的土地，可以开垦！”
云衣翻了白眼，这是当她傻吗？
“这破地方，能种出什么？
水稻就别想了，小麦，高粱估计都难！”
张山风就知道云衣担忧这个，所以一早就有准备:“玉米！
我已经让人去琼州了，打算运些过来，当作种子！
玉米抗旱抗寒，能在这里生长，虽然产量不确定，大概率是比琼州产量更低，有可能一石都没有。
但是！
无妨！
咱们在这里，没人争，没人抢，有的是土地！”
云衣还是很担忧，“怎么就没人抢了，鞑靼人每年冬天，都要来一波洗劫。”
鞑靼铁骑常常骚扰边境，就跟逛自己家一样！
张山风一点也没担心鞑靼人:“那就将他们打回去，打的他们怕了，自然就不敢来了！”
云衣看着张山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既有崇拜，也有担忧，还有些不信。
反正很复杂，让她不知道怎么表达。
崇拜是因为，他确实做到了击退鞑靼铁骑，而且是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
担忧自然不需要多说，鞑靼铁骑的名头，不需要宣传。
不信是因为这些东西，太过于虚无缥缈了，已经超乎了她的理解。
云衣不知可否，甚至略带抱怨的问道:“就算打跑了鞑靼人，那又如何？
咱们真的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她其实是不愿意的。
换任何人都不愿意，一辈子在这里担惊受怕。
更何况，她不喜欢这里寒冷的天气。
她的嘻嘻哈哈，花花绿绿一大堆毒物，一年有一半时间，都在冬眠！
张山风看着云衣，没有回答，而是正色道:“曾经有一位伟人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云衣:“……”
显然，她是不可能理解，毛大大这番话的意思。
张山风迎着朝霞，单手负后，简单粗暴的解释道:“意思就是，拳头大，就是道理！
咱们在这里练兵，强兵，就是为了能打得鞑靼人不敢犯境！
那时候，咱们自然也能，打得朝堂上那些人不敢吭声！
到时候，我们去哪儿，他们管的着吗？”
“哈哈哈！
有道理，这位伟人说的，太有道理了！”
云衣一阵娇笑，笑魇如花，随即问道:“那位伟人是谁啊，怎么没听说过？”
张山风:“……”
那位伟人，还没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