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废除奴籍，造成人员大量流动。

虽然，暂时可控，也的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力，让大明经济出现了上升趋势。

但是！

相比以往，可以说就是天下大乱！

因为，各地的纷乱，频频发生。

扯皮拉筋的小事，如士绅富户克扣府上打杂的工钱；

街头无业游民多了起来，抢劫，偷盗，伤人等等一连串的事情。

……

总之，违反《大明律》的人，越来越多。

张山风和朱祐樘，过快的大量释放奴籍，让各个州府顿时陷入泥沼。

他们太急了！

把事情想得过于乐观了！

正好，今年粮价暴跌。

种田的老百姓普遍很难过，有些佃户交不起租金，被地主赶走，也被迫成了流民，更加加剧了这一乱象。

再加上，一向需要大量人手的，频频招募工人的江南一带，也出来问题。

由于丝绸价格跟着暴跌，很多作坊同时裁员，让各地的混乱升级。

一片生机盎然的大改革，虽然表面上，国库征收的商税，农税在大力提升！

但是，欣欣向荣的背后，却是埋藏了大量不稳定的因素——流民倍增。

各地的流民总数，已逾五百万之多！

这几乎超越了成化朝几倍！

如果，不是户部一连串的喜报撑着，以及朝廷在各地，疯狂的增加粥棚数量，极力减少暴乱的可能性，到现在还算没出大的状况。

那么，从街头巷尾，到处无家可归之人的惨状来看。

这简直就是，一片天下大乱之象！

堪称王朝末代，乱世之治！

……

俗话说:天下大乱，必有妖邪作祟！

自古有一个组织，总喜欢在这个时候搞事情。

各地州府纷纷紧急上奏:发现有白莲教徒蛊惑流民，疑似在蛊惑流民造反！

这个消息，对于朝堂来说，无疑掀起了惊涛骇浪。

文武百官除了感慨:祸害遗千年！

白莲教和某个杀胚一样，总是能死灰复燃！

白莲教，整个一不死的小强。

历朝历代杀完了一批又一批，没完没了。

永乐年间的唐赛儿暴乱，被杀了数万教众，甚至牵连了过万尼姑、道姑！

感慨之余，大力搜捕白莲教的行动，悄无声息的在整个大明展开。

所有文官都很清楚:他们能忍张山风，但是大家都不能忍白莲教！

他们跟张山风的斗法，无论结果如何，大明这艘船，不会漏，更不会沉。

但是！

白莲教这帮人，就是来拆船的！

这是不被容许的！

各地州府，县令到里长，都被严令:凡是发现可疑人等，立即逮捕！

大明没有文字狱，但是不代表，你就可以胡言乱语！

有些话，自己一家人说说没关系，但是别在公众场合蛊惑他人，更别跟白莲教搅在一起！

否则，绝不是蹲号子，吃牢饭，挨板子这么简单！

一时间，各地官府疯狂抓人，各地人心惶惶。

这里面不乏有些嘴贱的被误抓，也不乏公报私仇。

更不乏抓良冒功，更多的县官则是宁抓错，不放过！

朱祐樘头都疼了。

每天奏章上，各地州府县官都会说，抓了多少多少白莲教的余孽，抓了多少多少聚众造反的反贼？

事实真的是这样？

动动脑子也知道，反贼每天能抓上百个？

真当反贼都是傻子，站在大街上等着你抓？

又或者反贼已经嚣张到，一抓一大把，比身上的虱子还不值钱？

河南一个县令，在奏章上奏报:抓到一个反贼伪装成屠户，已经关押，家里抄了接近千两白银的赃款！

人家村口杀猪的，几代都是屠户，家里有钱不是很正常吗？

张飞就是杀猪的，卖了家当，都能养活上千人，给刘备起兵做本钱！

杀猪本就是赚钱的行业，你说他因为有钱就是反贼？

扯淡！

朱祐樘不用看也知道，是县令看上了杀猪的，家里有钱。

那个县令没少贪！

……

山东更加离谱，一个知府章奏上说:抓到一个致仕的老翰林，家里有个小孙女儿，长得很像蛊惑人心的妖女！

沃靠！

你丫的见过妖女？

朱祐樘不用看锦衣卫的奏报，都能猜到一二三。

他敢打赌，这个知府八成看上人家孙女，上门纳妾。

后来，他被人家拒绝了。

然后，自己吃不到，就准备弄死！

典型的挟私报复！

狗官！

……

这种场景，屡见不鲜，怪不得百姓人心惶惶。

这帮昏官，这个搞法，百姓不慌才怪！

还有最离谱的，人都给你送来了。

广东新会县县令上奏说:“有个老头，经常讲述一些，与大家所认同的格物致知，完全相悖的理论。

居然常常教导学子，要怀疑圣贤所说的至理名言！

要怀疑朱子，甚至孔子的话！

怀疑圣人和先贤，说的是否正确？

这样的人，教坏数千学子，肯定是白莲教的反贼！”

朱祐樘看了一眼，奏章怒骂道:“也是狗官！

这他m的是心学的鼻祖，王阳明都得靠边站的心学开创者！

竟然被狗官说成了反贼！

还把人给绑了，快马加鞭的给押送到了京城！”

虽然是误抓，但是摆明了县令是儒家拥护者。

他根本不允许，这等离经叛道的人存在。

所以，就算明明知道手下人是误抓，也将错就错，准备借刀杀人！

朱祐樘大手一挥:“传旨！

让张山风前去迎接陈献章，他们都是儒家眼里的刺头，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

一个天天怀疑孔子是老骗子，一个天天想办法在挖孔老儿的坟。

这两兄弟，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朱祐樘想想都很期待，这场思想和行动派的两大主力会师，会是什么光景。

……

京城，南门

此时，张山风正在给汪直送行。

不管曾经有什么恩怨，主谋已经嗝屁了。

时隔多年，老头大概也希望，大明更加繁荣昌盛吧！

而汪直，就肩负着这样的使命！

下西洋的意义，从来不是赚了多少银子，或者宣扬了中华神威，又或者发现了新大陆，还或者震慑了多少蛮夷。

而是沟通，或者说情报！

他虽然是挂b，但不是万事通。

在没有电视新闻，没有网络上网的年代，他对外面的世界，比之大明普通老百姓，好不了多少！

可能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外面还有很多大陆，很多民族，很多很多……

他迫切的想知道，其他大陆已经发展成什么样。

其他民族掌握了哪些火器，其他地方还有什么好东西……

这些东西，很重要！

不然，就算开了开了海禁，也是个睁眼瞎！

张山风交代了很多，也将朱祐樘派来的内廷数百人，交给了汪直。

他有些凝重的嘱咐道:“这些人，以后就交给你管理。

缺什么，要什么，跟平交侯张溶提，他会帮你安排。

海上风浪太大，这一次更多的是探路。

所以，只能给你一条宝船和五艘福船，丝绸茶叶也准备的不多。

如果实在坚持不了，保命要紧，下此再探！”

张山风还是收回了原话，并没有逼着汪直，非要找到那些美州大陆特有的好东西。

这算是认可了:汪直是他稍微信任的人。

汪直眼睛一酸:“奴才誓死找寻大人所说之物，不找到，绝不返航！”

在经历生死之后，看惯了冷暖，又无依无靠的宦官，不管出于什么心态，至少他知道，现在只有跟着张山风，一条道走到黑！

张山风没说什么洗脑的话，又吩咐了几件事。

海上没有什么说得准的，搞不好一下海，一个浪，人就没了！

豪情壮语，意义不大！

……

送走汪直，张山风正准备返回。

“我真不是反贼，我是……”

“哎哟！”

一顿痛殴，十几个顺天府的衙役，压着一个二十出头，儒生模样的年轻人。

因为年轻人的确很唠叨，而且尽说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所以，衙役将年轻人打得鼻青脸肿。

周围人纷纷围观，造成了交通堵塞。

“发生何事？”

张山风的轿子，正好被衙役这么一搅和，给挡住了道路。

衙役可以不认识张山风，但亲卫胸口绣着的骷髅标记，他们可不敢不认识。

这东西，要命的！

所以，领头的衙役连忙跪下了。

然后，他很恭敬的对着轿子说道:“回禀大人，抓到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儒生。

此人即不说自己是谁，又不说家住哪里。

还专门问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属下以为，他可能跟白莲教有关，就准备带回去审问。

谁知道，这厮竟然耍泼，赖在这不走了！”

张山风其实对这种贪功心切，老想着抓个反贼头目立功的人，并不反感。

顺天府毕竟是天子脚下，知府黄傑也就是做做样子，表示自己很勤劳，没白拿工资，是有干活儿的。

所以，黄傑也就默认了这种行为。

不过，与各地的府县不同，他可不敢在天子脚下搞事情，乱扣帽子。

黄傑只是假装升堂，胡乱审问一通。

回头就把人扔回街上，警告一下，别乱说话之类的，差不多也就结案了。

即起到了震慑百姓，稳定治安的作用，又可以在陛下面前表功。

张山风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是被抓的那货，居然突然暴起！

一把推开了好几个衙役，然后在亲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踹飞了一个亲卫，夺下了一支火铳。

“保护大人！”

亲卫反应非常快速，第一时间纷纷围住张山风的轿子，挡住可能的子弹。

所有亲卫的枪口，都对准了青年，准备就地格杀。

“此物就是骷髅师装备的火铳，能杀人于数百步之外？”

好在，青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对着火铳发呆。

问题是:他似乎不会用！

居然拿着枪口……对着自己！

如果，这时候他的手抖一下……？

现场的人，应该能看到豆腐花崩裂的场面。

张山风一挥手，轻声道:“退下！”

亲卫瞄准青年的火铳纷纷放下，但依旧列阵以待，将张山风围住。

对方拿着火铳，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山风也没在意，而是问向对面的青年:“你是谁？”

没有反应！

张山风继续问道:“在此所为何事？”

没有反应！

张山风感觉有点尴尬，又接着问道:“为何抢夺火铳？”

没有反应！

沃日！

被人无视了？

气氛一时有点安静，张山风面子有点挂不住。

张山风看着青年盯着火铳，灵光一闪:“你想知道火铳更多的东西，可以问本官。

火铳是本官锻造的！”

青年果然有了反应！

他看向张山风问道:“此物为何可以杀人？”

张山风以为遇到一个傻子，这会儿回应了，说明不傻。

于是，他耐心道:“你先回答本官，你是谁？”

青年将火铳放下，拱手一拜:“在下王守仁，字伯安，浙江余姚人。”

王守仁？

王阳明？

张山风差点惊掉下巴:查抄反贼，竟然抓住了一个儒家圣人！

一个活着的圣人！

要不趁早给他枪毙了？

教他怎么爆豆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