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天师不灭，万鬼长存

皇宫，乾清宫

张山风和朱祐樘收到快报，自然正在庆祝。

其实，孔家罚多少银子，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孔家迁入京城！

那么也就意味着，山东之地，官员的枢纽已经被拔除。

接下来，就是整顿山东！

这需要逐步替换山东的官吏，以及慢慢的，取代山东卫所的将领。

第一个动刀的，必然是山东巡抚熊翀！

这个是自己送上门的，往枪口上撞，自然要成全他。

接下来，张山风和朱佑樘正在商议，其他官员的处理。

张山风建议:彻底废除山东官员，让公务员代替！

公务员一事，布局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取代儒家官员吗？

朱祐樘沉吟许久，没有说话。

张山风没看懂，朱佑樘在犹豫什么。

此时！

门口的小太监却来禀报:“太皇太后驾到！”

老太太这是来干什么呢？

对于老太太的到来，张山风很识趣的告退。

老太太看他不爽，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很清楚。

他用了无数种办法，将庆云候往死里得罪，各种坑老太太的弟弟庆云侯。

这些事儿，自然让老太太有灭口的心思。

如果，不是大明后宫不能干政；

如果，不是朱祐樘护着。

恐怕，张山风现在可能到了交趾，当山大王了。

甚至，可能已经满门嗝屁了。

所以，张山风才会费劲心思，想破开先帝遗诏，真正的掌权！

否则，万一朱祐樘双腿一蹬，他也许要跟着倒霉。

谁知道朱厚照那小子，是跟曾祖母亲一点，还是跟他这个外姓叔叔亲一点呢？

哦！

对了！

还有一个张皇后，似乎对他的印象，也不是很好。

似乎，好像，两个对一个！

不对！

是整个后宫，加上文武百官。

所有人对一个！

输定了！

……

乾清宫内，朱祐樘倒是更加意外，周氏的到来。

于是，他好奇的问道:“皇祖母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朕呢？”

老太太是那种稳重型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类型。

她从来不会往乾清宫来。

但是！

现在，周氏来了！

八成没有好事情！

果然！

周氏开口了:“陛下，前些时日，您要罚庆云候，也就罢了。

听说，前些日子，连孔家都给办了，还废了他们的衍圣公。

此举亦是过分了！

但是！

为了处罚侵占军田一事，事关重大。

本宫也不适合出面。

如今，如何连道门张家，也要处罚呢？

须知，道门超然物外。

龙虎山一脉，更是洪武皇帝册封，受万世香火！

天师道，受历代先帝眷顾。

就算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也不能太过分了！

本宫以为，归还侵占的军田就算了。

陛下以为，如何？”

显然！

周氏又被有心人鼓动，做了说客。

老太太的政治觉悟，非常高，不可能看不出，有人在挑唆她。

一般而言，没有人能算计她。

但是！

老太太有一项爱好——崇道！

与成化皇帝喜欢吃丹药不同，老太太喜欢念经！

尤其喜欢道门高人念经，一起研读道门至高奥秘。

越是说的神乎其神，越是虚无缥缈，就越能让老太太觉得，你很厉害！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这一次蛊惑老太太的人，是张天师的后人——张玄庆！

与孔家一样，龙虎山经历百年，同样侵占了上百万亩的军田！

他们根本赔不起，或者说不愿意认罚！

否则！

不死，也脱一层皮！

朱祐樘瞬间就想清楚了，其中关键。

于是，他牛头不对马嘴的问向周氏:“皇祖母，敢问如今大明，在朕的治下，如何？”

周氏沉吟了几息，点头称赞:“颇具盛世之风，假以时日，未必不是下一个盛世！”

这是非常高的评价！

盛世之治！

古今没有几个帝王能达到，大概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朱祐樘继续问道:“朕比之太宗、太祖如何？”

周氏脸色凝重，斟酌了半天才回应:“文治更胜一筹，武功略有不及。”

老朱和朱老四有个屁的文治，就是乱砍一通。

谁不服就杀谁！

。没得比！

武功方面，当然不及。

一个是开国之君，崛起于微末，血战无数，七次北伐，击败了北元皇室，驱逐鞑虏，恢复华夏衣冠。

另一个则是造反得的天下，更是由一个藩王，艰难的打了三四年，才登顶帝位。

其后更是五征漠北，追杀北元残部，灭安南，下西洋，万国来贺。

这些都不是现在的朱祐樘，能够比拟的。

略有不及！

这是说，你还是好好的玩文治，武功方面，你没希望了。

但是！

朱祐樘却不以为意:“皇祖母，莫要忘了，朕才二十七！”

周氏有些错愕的，看向朱祐樘。

她与所有人一样，一直将朱祐樘当作一个成熟的帝王。

连她也一直忘了，朱祐樘少年登基！

虽然，他已经做了十年的皇帝，

但是！

他的真实年龄，其实并不大！

他还有大把的时间！

二十七岁，洪武皇帝还刚刚加入郭子兴不久，还在一座小城里面，在军阀之间打滚。

二十七岁，太宗永乐皇帝，刚刚就藩北平一年多，马皇后还没病逝，他尚未遇到，改变命运的妖僧。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藩王！

。周氏有些语塞道:“同样的年纪，你甚至胜过太宗、太祖！”

这是事实！

几乎没有皇帝在二十来岁，就斗倒了文官，掌握实权。

而且，对外征伐能灭掉一国！

并且，将朝廷的赋税，实现数倍，乃至十倍的增长！

始皇帝也不行！

二十多岁的始皇帝，才刚刚亲政，大权还在吕不韦和赵太后手上！

二十来岁的汉武帝，也没有实权，一样的在斗太后，斗外戚。

唐太宗，宋太祖就更别提了，还没成为皇帝，到处在打仗呢。

朱祐樘淡然一笑，反问道:“既然皇祖母认为，这等年纪，太宗、太祖尚且不及朕。

那么，朕要削弱龙虎山一脉，又有何不可呢？

皇祖母如何认为，朕此举是率性而为，过分之举呢？

难道皇祖母没有想过，朕此举之深意吗？

或许就是盛世的开端呢？”

周氏一脸惊愕加疑惑的看向朱祐樘:“盛世的开端吗？

陛下欲开盛世，乃大明之幸，天下苍生之幸！

但是！

这与削弱龙虎山一脉，有何关联呢？”

朱祐樘要开创盛世，周氏自然惊愕和欣喜。

但是！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与龙虎山，有啥必然的联系。

朱祐樘打了一个机锋:“天机不可泄漏！

朕能告诉皇祖母的，只有一句话。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天师不灭，万鬼长存’！

虽然，皇祖母不喜欢张山风。

但是，他的确是三丰真人的本命身。

他的话，该信的时候，要信的！

至少，目前他的话，正在一一验证。

而且！

他对大明所作出的贡献，远非龙虎山、衍圣公之流，能够媲美的！

那么，依三丰真人之言，削龙虎山一刀，又有何妨！”

前一句，是庄子所说，是否有诋毁孔孟的意思，有待考证。

至少，字面的意思，就是怼孔孟。

就算按照洗白的说法:“贫富差距产生贪。

没有贫，就没有富；

等级差距产生歧视。

没有贵，就没有贱。

矛盾，是差异，以及相互的不理解造成的。

同理，没有圣人，也就没有大盗。

当你抢占道德制高点的时候，制造了那些有“道德缺陷”的人。

于是，就有了圣人和大盗。

这其实是不对的。”

后半句也一样，天下人人迷信，所以才会有天师和鬼神。

如果，所有人都信科学，自然就没有鬼神，也没有天师！

朱祐樘将锅，又甩给了张山风。

引用庄子的话，表达了他想塑造一个没有贫富差距的世界，创造一个共同富裕的和谐社会！

周氏震惊的询问:“陛下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庄子心中，没有贫富差距的社会，其实是理想的社会。

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这一点，连后世都无法实现。

朱祐樘傲然的回应了八个字:“不世基业，万古一帝！”

虽然，周氏没有听懂具体的意思。

但是，她非常惊愕。

她隐约感到，朱祐樘在下一局非常庞大的棋局！

如果，布局成功。

那么，他可能超越历朝历代的皇帝。

他希望超越始皇帝的千古一帝！

他想成就万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