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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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悠悠度日的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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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呢——

少年无力地看向眼前的断壁残垣,汩汩鲜血从腹部碗口大小的空洞中喷涌而出。

再不进行治疗的话,眼前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一点身为当事人的他自然心知肚明。但是此时他已经耗尽了继续行动的力量——无论是身体层面,还是精神层面。

从他面前的瓦砾中探出一只孩童的小手,如珍珠般稚嫩圆润的肌肤被石砾和裸露的混凝土划破,在他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上绘制出残忍的赤红蛛网。尽管这早已失去了余温,这手掌依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一般绝望地伸向天空。

略微地迟疑之后,少年打消了握住那只手掌的冲动。

如果自己选择了别的道路,这里原本应当是一家幸福美满的家庭吧——不,如果最初自己就没有站在那个最为危险的微妙平衡点上......

思考着种种可能性,少年最终一并失去了支撑身体的残余力量,满怀迷茫和悔恨地栽倒在地,只是在那里迎接他的并不是冰冷却可靠的大地,而是充满着混沌、虚无以及仿徨灵魂的黑暗。

时间回到数个月前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一只有些蔫巴的麻雀有气无力地穿行在破旧民宿的楼栋之间,仿佛是为了躲避酷暑的日光曝晒,麻雀有些慌不择路地飞进了一扇半掩着的玻璃窗后。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亦或是受到这炽热阳光的烘烤热昏了头,麻雀径直落在了窗户边一名正在读书的少年肩头,敛翼俯首,显然将此处认做了临时的栖身之所。

“这样可不行,太过掉以轻心可是十分危险的——”

少年并没有驱逐这位骤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只是抬起有些疲倦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桌上的时钟——

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六分,距离休息日结束还有三十三小时又二十四分,就算不眠不休,一分钟阅读一页的速度也只能阅读八百一十六页,时间怎么算都不太够啊——少年在脑中进行着无意义的计算,感慨着时光短暂的同时索性取出书签卡入书脊,停止了持续将近二十小时的马拉松式阅读。

连续熬夜的恶果少年自己也很清楚,但他偏偏就是这种闲不下来的性格,只要大脑停止运作,便会从心底萌生出一种若有若无的不安感和浪费光阴的悔恨感。不过此时他的疲劳程度已经到了极限,再不睡觉的话自己大概会猝死吧?虽然世界上离奇的死法也是数不尽数,但他也不会考虑将“过度阅读疲劳致死”这一喜剧片发展般的桥段刻上自己的墓志铭。

“好,将你送回家之后,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这么说着,少年将手头大部头的平装书收到书桌的一角,随后轻柔地向肩头的麻雀伸出两截用以攀附的手指。心灵相通一般,麻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遵从了少年的引导,毫无戒心地踏着小碎步跃上了少年的手指,甚至略微调整了些许身体的朝向帮助少年更为便捷地托起自己。

少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从座椅上直立起身,抬起手指靠近窗前。虽然是休息日的午后时分,却少有孩童在没有隐蔽又简陋无趣的旧民居附近玩耍,屋内除了远处若隐若现的蝉鸣,便只剩下了恪尽职守的时钟缓缓转动的滴答声。少年几乎能听见麻雀与自己心脏跃动的脉搏声,从指间传来的麻雀体温比酷暑的夏日更为温热,那正是生命之火熊熊燃烧才能带给人的触感。

只是下一秒,这片难得的平静便被激烈的敲门声打破了,受惊的麻雀扑腾着穿过窗口的空隙逃窜而出,只在少年的指尖留下几片黄褐色的羽翷。

老实说少年认为他的交友圈并没有热络到有人会知道他的住址还专程来找他,而这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他也准时交了——那么这种时候会来拜访自己的来客也就只有一位了,而且对方的来意少年也大致能猜想出来——

只不过应门之后接待这位客人可就不是两三个小时可以搞定的问题了,对现在的少年而言,把这段时间花费在补充睡眠上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不然还是装作不在家吧,休息日家里没人也是很常见的情况,敲门之后一段时间没有人答应,对方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了吧?抱着这样略显阴暗的想法,少年踮起脚尖开始向卧室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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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移动。

从窗台前的书桌返回卧室会途经大门正前方,不过少年租住的房屋铺设的是瓷砖地板,只要稍加注意赤脚前进便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况且如果自己的猜测无误,即便发出些许声响,也会被对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直接无视掉。

在少年的后脚跟踏离门前地面的瞬间,刚刚如狂风骤雨般激烈昂扬的敲门声也适时地停止了。一时间,原本嘈杂的室内再度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安静到有些令人心慌的屋内活动的便只剩下了在午后的阳光中飞舞飘落的尘埃,以及少年砰砰作响的心跳。

是对方终于放弃,准备回去了吗?这然而样天真的想法仅仅得以在少年的脑中停留了半秒钟——

人类的反应速度极限约0.13秒,从这里到大门的距离约3米,想要应对这种0.01秒内便会抵达的“轰炸”再怎么说也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少年揉着嗡嗡作响的脑袋,有些踉跄地退回房门前。尽管在听到门外传来的粗野吸气声后,少年便第一时间做出了应急措施,但还不及他堵住耳朵,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便透过门缝侵袭而入,毫不留情地击穿了少年鼓膜。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很确信自己因为这股猛烈的冲击短暂失去了视觉与听觉。即便是五感逐渐的恢复的现在,少年的耳边依旧回响着那骇人的狮吼,不过这究竟是因为声音过于洪亮在屋内留下了回音,亦或是因为鼓膜受创因而产生了幻听,少年已无心细思。此时对他而言的第一要务便是,赶在事情进一步恶化之前将问题彻底解决——

“哟,西塞尔!今天过得如何啊?”推开略带锈蚀的大门,站在少年面前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学长,少年的身材虽算不上矮小,头顶却也只是岌岌到他胸口的高度。丝毫没有理会少年困倦的神情,学长操着一向吵闹的大嗓门,热情洋溢地向少年打着招呼。

“在被你的大嗓门吵到之前还是挺不错的。”少年略带抱怨地挠了挠自己蓬松的乱发,不过从好的方面考虑,也是多亏了对方这嘹亮的嗓音,他才能迅速确认自己没有因为这场飞来横祸不幸失聪。

“说到底,你在来之前倒是通知我一声啊。”将学长请进门落座之后,西塞尔以娴熟的动作泡好了红茶并摆上托盘招待客人。即便经过了十余分钟,西塞尔还是留下了轻微的耳鸣的后遗症,作为奉茶的茶点,他忍不住在上茶时再度向学长抱怨,“声音超过六十分贝就算得上噪音了,到时候被邻居们投诉的可是我哦?”

“哈哈,抱歉啊。只不过我觉得要是用正常音量来叫你,你说不定会怕麻烦而偷懒装作不在家。”

......无从辩驳。虽然学长平时有些不拘小节甚至是粗枝大叶,但是他与自己相知相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方的优点缺点乃至行为习惯二人都是心知肚明。不过还是不想被这么简单地辩到哑口无言,西塞尔负隅顽抗般地继续雄辩:“但是我也是确实有可能不在家的吧?你要是一直在门口吵吵嚷嚷会给邻居添麻烦的吧?”

“嗯?像这种休息日的午后,没有急事的话你是绝对不会出门的吧?”

......总觉得局势变得更加不利了。

这就是身为自己发小兼学长的好友穆恩。

西塞尔最初与其相识是在小学时的一次霸凌事件中。西塞尔从幼时开始便相当沉默冷漠,因此成为霸凌欺负的对象也是家常便饭。不过正因为西塞尔家境贫困及漠视他人的性格,霸凌对他而言留下的只有“受伤”“私有物被破坏”这样无关痛痒的结果,以及逃避社交的合理借口。

不过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淡然地看待这种暴力事件。

“喂,混球们,只会欺负小家伙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就和我比划比划怎样?”

在一次司空见惯的聚众围殴活动中出手制止的是恰巧路过的穆恩。尽管只比西塞尔大两岁,小学时期的穆恩身材便比同龄人壮上不少,如果他也加入欺凌者的一方,凭借天生的领袖气质以及体格优势应该能轻易斩获相当多的拥戴吧。

不过与之相对,穆恩同时有着与生俱来的英雄主义——自信、率直以及嫉恶如仇的正义感。虽然年幼的西塞尔无法理解眼前的前辈为何要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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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一个陌生人而打得遍体鳞伤,不过出于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收拾的责任感,他还是尽职尽责地为这个单凭一腔热血就舍身相助的大个子疗养伤口——这就是二人结下孽缘的开端。

“那么你特地来见我,应该不只是想和我这个老朋友叙叙旧吧?”暂停了对往昔的无尽遥想,西塞尔再次给见底的茶杯续上红茶。因为自己所处的阿斯兰特州实行的封闭式政策,西塞尔与穆恩几乎是前脚接后脚地相继在本地升入中学与大学。

穆恩依旧与年幼时一样热血冲动,时常顾头不顾尾地莽撞行动最后由西塞尔完成善后,但在穆恩的影响下西塞尔的性格却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随和。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经由西塞尔的提醒,穆恩这才如梦初醒地一拍脑门,“我来这里是为了提醒你实践课学分的事情。虽然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实践课,但如果在实践课上挂科,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实践课是阿斯兰特州特有的必修课程,这个儒雅的名字只是为了对外宣扬的合理性,该课程的本质是锻炼学生使用武器作战的知识和经验,确保战力相对其他州有明显缺口的阿斯兰特州在开战时的备用军力。

西塞尔不会给自己冠以头脑派的美名来合理化逃避课程,但他厌烦争斗以及备战训练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不过这对常年习惯蒙混过关的西塞尔而言并算不上大问题——

“理论课成绩在总评中占七成,也就是只要我在理论考核中拿到86分以上的成绩就可以保证总评及格。没关系,我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正是这样才有问题啊。”穆恩以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看向西塞尔,“根据学院下发的通知,从今年开始理论课总评占比会下调到六成。就算西塞尔你的脑袋很好使,也不可能保证在理论考核上一分不落吧?”

“是呀,这样就有些头痛了——没办法,那就只好想办法在理论考核争取满分了——”

“喂喂,认真的吗?这种时候一般人应该考虑设法在实战部分多拿几分才对吧?”

“当然是在开玩笑啊,保证零容错率对非机械而言还是过于困难了。而且——”西塞尔说着托着下巴沉思起来,“既然学院有意调整了分值占比,显然是想要对通过理论考核规避实战的行为进行杀鸡儆猴吧。既然如此,我认为无论是在理论考核中获取满分还是在实战中获得最低额度的分数都不会是容易的事——”

实践课作为必修课程,一旦被评判为未通过就不得不重新修习。西塞尔虽然不在意履历或是他人的评判,却也着实不愿意在自己厌烦的事物上平白花费多上半年的时光。不过并非妄自菲薄,西塞尔对自己在学院中倒数的实战功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即便现在开始练习,在数个月后的实战考核中能取得理想成绩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没问题啦!”仿佛是为了平复西塞尔惴惴不安的心情,穆恩豪快地挥动他醋砵大的手掌,拍打着西塞尔的脊背——虽然这么做的结果只是让西塞尔感到背部的皮肤被撕裂般火辣辣的疼痛,以及肺部险些被震碎的麻痹感。

“有我陪你练习的话,实战考核什么的都是小问题啦!”

尽管穆恩如此自信满满地宣言着,西塞尔却对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存疑。

穆恩与西塞尔在学业方面几乎身处两个极端。西塞尔也很清楚虽然穆恩绝对算不上愚钝,但正因为他那过人的体魄,他才习惯于用直球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因而面对繁琐冗杂的理论课程时穆恩便会感到分外头痛。相对的穆恩的实战成绩则相当优秀,甚至在学院的剑道社中担任主将。

即便如此西塞尔仍不认为由穆恩锻炼自己是合适的选择。在实战层面穆恩的确无可挑剔,然而同时他却缺少为人师表所需的细心与技巧——

“好啊,那什么时候开始呢?特训之前想必还是需要时间准备一下的吧?”不过在这个节点上泼冷水未免有点不知好歹了。虽然时间不是十分充裕,但是只需稍微加紧一下进度,还是可以赶在周末结束将手头的书看完——

“你在说什么胡话?既然要特训当然是从明天开始啊!”

——唉,果然不可能世事都如愿以偿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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