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来看一看喽莫尔布厂最新款式的布料，便宜又好看！”

“正品皮革清仓甩卖了啊，最后一天。”

......

陆泽匆匆下了车，小心避开了几位伶仃大醉的醉汉。

随着蒸汽机的普及，这世道下的普通手工业者的日子是愈发难过起来，这些醉汉几乎都是失业工人，只能借着酒劲发泄心中愤懑。

城中各处尤以城北工业区这里最为常见，若是不小心被他们缠住，可不能轻易脱身。

“蚕种，蚕种......”

陆泽一边心里不停念叨着，一边顺着街道挨个检查起树木，可这会儿毕竟是深夜视线极差，陆泽没有看到一丝桑蚕的影子。

不过倒也有个好消息，他这会儿细心查看下才发现这绿林街的树木居然有一部分是桑树，这正是蚕最喜欢的食物。而且因周边蒸汽厂房不断运转放出热量的缘故，即便是在寒冬，这儿的桑叶依旧绿嫩如新。

“如果能顺利找到蚕种将之孵化，食物这块在这个冬天倒是不用发愁了。”陆泽心里感慨。

可一番细心查找后，陆泽失望了。虽说天黑确实影响了他的搜寻效率，不过他也并未发现地上落叶存在桑蚕啃食的迹象，这表明那些小蚕存留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

“唉要是赶在‘虫害’前早几年穿越过来就好了。”他心下懊恼，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眉目现在又快要断了。

今晚实在找不到的话，他就只能明天白天再请工人们过来帮忙查找。不过这么一来势必大动干戈，恐怕虫丝的秘密也不可避免地会泄露出去。

眼下在工人间散播谣言的人都还没抓到，如果万一被那莫尔布厂得知了其中机密，恐怕他的新布坊计划就得黄了。

正郁闷间陆泽来到街尾最后一棵树下，继续探头张望起来。

“瞧那人在做什么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个醉鬼便是疯了呗！唉这世道是越来越活不下去了！”

“唉会歇班喝酒！”

“喝酒喝酒！”

......

陆泽对周边商贩们的议论声充耳不闻，他心下略有不甘，于是干脆爬上了这最后一棵树，并花费3电分从商城兑换了个小手电，忍着细枝的刮擦在树冠里搜寻起来。

可运气仿佛已被穿越彻底耗光，陆泽一无所获。他叹了口气便从树上一跃而下。可好死不死偏偏落地点居然有块小石，脚一触及他便侧过身子朝身旁路灯（蜡烛灯笼）下倒去，差点吃了一嘴马粪。

“卧槽！”

陆泽费力地双手撑地，眼前正是一坨马粪，也不知是哪家摊贩白日进货忘了清扫。他正要捏着鼻子起身，目光蓦然被灯下一只小虫吸引。

那小虫形似蝴蝶，头带两根“羽毛”，全身披着白色鳞毛，两对翅膀娇小无比，与肥大的腹部不成比例毫无美感。此刻它仿佛已失去力道，缓缓在土表费力地向灯下光线充足的地方微微爬去。

即便如此，可在陆泽看来这小虫的魅力不吝于最美的蝴蝶，这小白蛾正是他苦苦搜寻的桑蚕成虫——蚕蛾！

原来这绿林街虽较为温暖，可毕竟现下已是11月下旬，枝头的桑蚕早已结蛹孵化为成虫，此时正是交配产卵时节。陆泽不熟其习性，还以为能在枝头找到啃食桑叶的白色蚕虫，必定是徒劳无功。

幸而功夫不负有心人，见小白蛾那颇为笨拙的身影，陆泽放声大笑起来，惹得周边摊贩连连侧目。稍胆小些的甚至干脆撤了摊位回家去了，唯恐被这趴在马粪前猖獗大笑的疯子缠上。

陆泽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旁人眼中多么怪异，他小心翼翼地用衣角包住蚕蛾。这只大着肚子明显是只母蛾，就是不知道它是否有成功交配，也不知是否产过了卵。

见到桑蚕成虫，陆泽终于转过脑筋意识到了先前的误解，转而在各处灯笼下搜找起来。按照昆虫趋光的习性，这蚕蛾在黑夜里必定会扑向火光，又因为灯笼外壁遮挡的缘故，有极大可能撞击后坠落于地。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他就又找到两只蚕蛾，只不过状态皆是萎靡不振，肚子稍小应是公蛾。再之后任凭他如何搜寻也再见不到任何一只。

“唉，想来这三小只便是那批小虫仅剩的后代了，希望它们能够顺利繁育下足够的后代吧。”

陆泽心下一叹，轻柔地提溜着三只“幸运儿”乘车回到小店，将之放在书桌上，借着灯泡（新兑的）观察起来。

可即便动作再如何轻柔，其中一只公蛾此刻也已不再动弹，所幸另外两只状态稍好。在陆泽惊奇的眼光中，那只硕果仅存的公蛾缓缓朝大肚子母蛾靠去，顺利对接起来。

“成了！”陆泽一激动，掌风险些吹飞了两只蚕蛾，幸得及时收手才没造成灾难性后果。

见两只小虫应无大碍，陆泽心下一松，沉重的困意顿时如潮水般涌来。今日他先是耗费大量体能做了两次心肺复苏，后又折腾了大半夜，此时已经抵挡不住睡魔侵袭。

在两蚕身下垫好白纸以便附卵后，他一歪身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并没有留意到床尾小虎那充满好奇的眼神。

......

翌日一早，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自陆泽房中传出。

“啊！”

只见那书桌之上的白纸此时仅附着了十数个淡黄的小卵，两只小白蛾早已面目全非，徒留一堆白色鳞毛散布桌面。

陆泽气势汹汹地环顾四周，可哪里还有小虎的踪迹！他心里认定必定是这小混蛋干的好事，也是他昨晚太困以至居然一时忘了小虎那旺盛的好奇心。

那两只可怜的小白蛾只来得及匆匆产下这么一点卵，就落了个死无全尸的境地，陆泽痛心不已。

“小虎！躲哪去了，快给我出来。”

躲在一楼餐柜中的小虎缩了缩脖子，昨晚见那只大肚虫子在纸上“吐蛋”，它一时好奇没控制住爪劲竟然把它们给拍死了，几乎立刻就明白自己闯了大祸。

以狗主人的作风估计没好果子吃，因此小虎赶紧躲了起来。幸好早有所料，不然这时候八成会被抓起来一顿蹂躏+猛吸！

想到这里小虎微微一颤拉下脸来，那张猫脸居然颇为人性化地流露出一幅生无可恋的颓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