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安卉心自认为是筹码的承诺并没有引起傅宸多大的反应,反而让他轻蔑地笑出声。
“你以为你哥哥是什么?他充其量不过是宸盛的一个前任股东,金钱权利他都没有,只剩了那点可怜的人脉,不过生意场上唯利是图,你觉得他能得到什么帮助吗?他有什么能威胁到我?”
他略带嘲讽的语气字字真切,让安卉心察觉出自己已经如此难堪。
她呆怔地擦了擦手心的冷汗,低过头,明白了自己再也无计可施。
“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
傅宸抬眼,她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那语气平平,差些坚韧。
回到住处,安卉心拿出手中所有的资金,算了一笔账。
如果暂时放弃先进手段,也还是要听取医生的建议,换回原来进口药和专业的护工。那要的一笔钱足以抵过她现在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算上住院费。更何况医院那边进口药物疗程和专业护工的钱一交就得是半年,所以安卉心现在手上的钱,就算加上梁思撷给她的那张银行卡也还凑不够。
她只好翻出通讯录,打给了几位在兼职时认识的朋友,可人家和她认识时间算不上长,关系说近也不近,所以电话打遍,只有两位平常还算熟悉的好友借给了她几千块钱。
事到如此,安卉心别无他法,犹豫再三,最后她还是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接到她的电话,妈妈显然有些惊讶,忙着就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安卉心勉强笑了声,心里止不住一热,回答道。“我身体挺好的,您呢?您和爸爸怎么样?”
听见她的问候,妈妈那边明显叹了一口气,安卉心本就敏感,听到这一声神经一下就紧绷了起来。
“你爸爸他……他被公司停职了!”母亲话语里说得痛心又无奈。
“怎么会这样呢?”
安卉心知道父亲从年轻的时候就是朝九晚五的商业职员,在公司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终于坐到了副总的位置。公司里的领导从来看在父亲为公司做了这么多年贡献的份上,平时也对他礼让几分,可现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到停职这么严重……
“最近,你爸爸的公司好像是接了一个大集团的合作,可是在开会时,负责人却点名不让他参与,他这脾气就上来了,和人家吵了几句,结果……唉!”
听着母亲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地说明情况,安卉心的心里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堵住了,塞得严丝合缝,让她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她手里还举着电话,呆滞住了身子,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她心头一沉,发凉的手握上了茶几的边缘找寻着支撑点。
等她反应过来,电话那边的母亲已经渐渐收起了自己的情绪,问起她打来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听到母亲的问话,安卉心才想起来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可沉吟了半天,她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拿着手机,妈妈还在那边说着话,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从住处出来后,安卉心溜达到了大街上,准备走去KTV上班。
走过一条街道的时候,旁侧站着许多像是兼职的大学生,拿着几叠的宣传广告,热情地递给经过的人。安卉心此刻没什么精气去应付,只好每一张都伸手接过,走出街道,她低头看看才发现,自己现在倒是像个发小广告的。
随便找了个垃圾桶,扔进去前她习惯性瞥了一眼,看见最上面一张花花绿绿的纸上有几个大字——“大额贷款,利息超低。”
手上的动作忽然就一顿,她突然想出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安卉心立即就在白天空下来的时候去到访了几家银行了解贷款,不到一个星期,附近的银行就都叫她跑了个遍。
看着她又开始早出晚归地找不到人,梁思撷忍不住再次发声劝她,问她是不是又多找了个工作拼命,不过安卉心口头紧,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自然也就是笑着摇摇头,嘴上说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一阵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意思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好过。
勘察忙活过后的日子,安卉心终于着手申请贷款。
过了几天,她无数次上门的前两家银行已经先后拒绝了她,理由都是“还款能力不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得刺激多了,得到消息时安卉心内心却是极其地平静,还有一些麻木。不过她倒是也没气馁,紧接着就找到了第三家,进入了信用评估阶段,虽然拖的日子有些长,但她总觉得这样也好,起码让她有了盼头。
可就在她还在期盼等待的时候,一通电话,就彻底地将她仅剩的希望全部摧毁坍塌,丝毫不剩。
这天,安卉心接了奶茶店下午的班,正巧一批客人刚离开,她空闲下来的时候,梁思撷就特意跑到了奶茶店去给她送了一身新衣服。
她献宝一样把那包装精致的纸袋拿到她面前,乐悠悠地说。“这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姐妹装,今天有人要还我人情,我就让他陪我逛商场,趁机敲了他一笔,这衣服可不便宜呢,一会穿上试试!”
梁思撷这话说的隐藏信息太多,安卉心听不太明白,不过她从来也不是一个好奇心过强的人,所以也就没追着问。
到了下班的时间,她回到后间将衣服换好,才看到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她拿着手机看了好久,正犹豫着要不要拨回去,就见屏幕上又打了一串与刚刚相同的号码。
她还是选择了接听。“喂。”
“是我。”那声音与之前一样淡淡的。
“有什么事吗?”她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的声音压低,想要做到与他一同的冷淡。
“听说你最近在申请银行贷款?”
边上的空调风正好吹到她这,安卉心打了一个寒颤。
傅宸倒是时也没管她回不回应,就这么自如的继续说了下去。“我是好心提醒你,这条道还是算了吧。章海市的几家大银行全部都有宸盛的股份,就算是你能找到几家不入流的小银行给你放贷,我也不介意再投一些钱进去买点发言权……”
真是如出一辙的手段。
听着他的话说完,安卉心动了动双唇,始终说不出来一句回应,恍惚间突然发觉自己有些筋疲力尽,而后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若是旁人不择手段把她逼到这又气又急的份上,她一定会骂对方个狗血淋头,可偏偏这狠话是他说出来……
那她就只剩下了被戳伤的心,一阵苦涩,钝钝地发疼。
本就无话,安卉心只得呆滞地坐在了后面的休息长椅上,听见那边傅宸的声音在挂断电话之前的最后一句。
“不过别担心。”那语气倒是一点也不像在威胁。“你还是有其他选择的。”
安卉心终于明白,他断了她所有的路,不是想让她饿死,只是想让她饿到绝望,再去吃他的嗟来之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