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牢内的寒气在地面凝成白雾，王素看到冰雾里两个“人”被铁链扣住脖子、铁钉钉住四肢，却仍在不断挣扎蠕动，似乎断手断脚也毫无知觉。且这些“人”见到旁人后，动得更为猛烈，似有扑袭之意，王素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纪天明虽年轻，眼神却不如王素那般锐利，勉强看出雾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如此诡异景象，二人一时没有发声。主事等二人稍作反应，轻声道：“两位请随我来。”把二人带到一间被帷幕遮挡的冰室，屋内放一张长桌，桌上面摊些肉块和一条诡异的巨型蚯蚓，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什么巨型动物的肠子。

主事解释道：“刚才二位所见景象，并非活人受刑，而是死尸惊动。这种活尸出现之时，都尉派人解剖，发现并非是死人复生，而是此种诡异长虫在人体内生长，借由人体移动。故此事绝不可向外透露，必须先找到克制之法，否则恐生混乱。”

二人自然是点头，也明白了为何府前戒备如此森严。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主事招来旁边的杂役，让其把长桌上的肉块翻过来，王素凑上前去，发现这一面是人皮，有层叠花瓣一样的黑紫色印记。主事又道：“两位往这里看，活尸身上都有此种瘢痕，或许和妖物有关，二位可多多留意，”他接着说，“此前都督已吩咐我，两位主管是自己人，我必然毫无隐瞒得向二位表述实情。目前城中或许还有活尸，需尽快处理，二位也已见到，尸体出现甲壳状硬化和蠕虫寄生两种表征并不相同，不知二位对此有何见解。”

纪天明尚在沉思，王素先问：“可知道两种死状是由何种怪物导致？是否与那些蜈蚣有关。”

主事不住叹气：“若是知道何种妖魔在作孽，倒也不至于要把此事瞒住。死尸皮呈甲壳状的人，死于状如蚊蝇、大如猫犬的黑色妖怪袭击，但活尸因何而来，却不得而知。如两位所见，活尸见人就扑，实乃危害，除了剁杀，别无处置方法。”

王素又问：“这些活尸都是在哪发现呢？”主事回到：“活尸四处游走，且难确定又何而来。府内掌握情况着实有限，还需要多方能人协助，二位如有信任的高人，还请介绍进府调查此事。”

纪天明：“城中目前至少有三种妖魔，民众均已聚集于城楼之上，尚能护个周全。虽能以水患房危的理由，阻止百姓返回家中，但并非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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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都督为已派人寻找各处钟楼的主管，分区域搜寻商都街巷院落。也请二位尽快搜寻自己所辖区域，若需人力物力，直接和在下说便是。”

这边，都尉府众人已经行动起来，逐门逐户清理城内妖魔和活尸，另一边，张一终于行至城墙之上。

城墙上人满为患，一路上，张一并未见到高书生等人。想着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在此危机时刻却帮不上什么忙，便跟上路过的守城军，询问自己是否能帮上什么忙。

或许是因为身高异于常人，张一引起了守城将领的注意，将其叫到近旁。此时张一才看清，该将领的正是商都守城将军李慕昭。当年李将军以多胜少平定野牧之战，可谓名满中原。张一满怀敬意走至近前，却见李将军愁容满面。

行军之人不绕弯子，李将军直言道：“太守有令，守城将士不可随意出城，亦不可开城门，但此前，从城外攀上城墙的百姓报，远处村落被水淹，且有怪物出没。本将不得已，正招募民间壮士出城救人，小兄弟看上去身体壮硕，既然有意帮忙，可否愿意随队出发。”能有用武之地，张一高兴还来不急，自然是满口答应。

话说着，众人已行至一栏杆塌陷处，绳子已然搭好。城外显然也发过大水，官道旁泥泞不堪，草丛里还有一滩滩积水。

李将军背对城外的一片泥潭，振声说到：“商都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近百年太平盛世，城内做生意的人早就超过了城外种地的耕夫，但哪怕城外只有一人，也不可见死不救。今日出城救人，本将敬佩各位的勇气，此行凶险，家中有老有小者、家中独子者，请出列。”

十几人的队伍鸦雀无声，张一看见老陈居然也在队里。李将军对旁边的副将说：“分发装备，送人下城墙。”装备数量很足，种类也颇多，但看着不像守城军的装备，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众人挑挑拣拣，嘈杂得很，张一挑了个顺手的长刀，这长刀在他手里看着也像短刀一样了，但对于张一来说够用了。

张一凑到老陈旁边，发现老陈早就看到他了，但并不找他说话，自顾自捡了套西域风格的盾和弯刀别在腰上。张一看老陈脸色不好，识趣没有搭话，自己在心中琢磨：估计不是高书生和孩子们出事，否则老陈定是要跟自己说一声的。

李将军安排的领队是个练家子，张一看着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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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邪气的感觉，但毕竟是李将军安排的，他没资格说什么。不多时，众人跟着领队爬下城墙，城墙边的泥地软塌塌，踩着让人心慌。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领队带头，十数人沉默着赶路，张一和老陈殿后。

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人出了官路，脚下只剩水坑和泥巴了。张一忍不住，凑到老陈旁边找话说，问：“陈叔，李将军说的村子在哪？刚才城墙上这么高都看不到。”老陈看着望不到边的泥地，叹气道：“远着哩，现在这路，得走俩时辰了。”张一哦了一声，想不出别的话说，老陈叹了口气：“我老伴没了。”

张一接不上话，老陈没管他，接着说：“你掉进水道里，俺和高书生都没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不少胳膊长的蜈蚣，俺俩带着孩子跑了。走到城墙，孩子们有人管了，我折回去找老伴。快走到了，路上就遇到老邻居，拽着我让我别往回走了。说我老伴趴在窗沿和楼下疏散的官兵说话，被房顶的大蜈蚣叼走了。唉，跟我回去也就前后脚的事，没见着。”张一拍了拍老陈，半天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老陈眼圈红了，张一走快几步，抄到老陈前面。他听着身后压抑的抽泣声，忍不住想到自己早死的爹娘。

在泥地里行走极其耗费体力，即使一行人大多身体健壮，紧赶慢赶，仍是在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索性路上没有遇到怪物，可张一心里不安稳，他总是观察领队。这个领队绝对有问题，同行人中有两个瘦子和领队走得很近，看上去是熟识的，三人一路上时不时窃窃私语。

若是平常，张一是不会想那么多的，但是领队的行为却让张一不得不起疑。领队衣着不错，身上虽有邪气，面色却算得上红润亮堂。可那两个瘦子衣着脏破，面色青白，若不是行动如常人，张一都要以为这俩瘦子是死人了。这样的三个人凑在一起，张一怎么看怎么想不通，这一队人中不知有没有其他人发现异样。除了老陈，身边的人张一都不认识，真有什么事情双拳难敌六手。

悄声与老陈说了心中疑虑，老陈往前看了几眼，摇摇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让张一不要多心，还是没心思说这些。

又走了许久，张一已经完全不认得这附近了。众人翻过一个高坡，看到一片树林，远处村子的屋顶隐没在树冠后的阴影里。

天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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