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明净高远的。我依然如同小时候一样，经常觉得阳光发白发亮，只有偶尔我才会觉得阳光是金黄色的。

每天上下班的街道依然狭小破旧，下雨的时候积满了黄色的泥水。

我时常不接电话，时常口气不好。

程锐拼命播打，然后语气温和态度良好，到最后我总觉得是我脾气太大，是我不好。

他就那么可怜巴巴地说：“为什么你又这么凶，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会改的，我以后会成熟的。”

可是，我也无法描述我的复杂感受。我好累，为什么我要对一个据他自己说，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发脾气，我一发脾气，他的语气就更温柔了。他在世人眼中又高又帅学历好脾气好，我才是那个乱七八糟遭人嫌弃的，我有什么资格每次朝那个软言软语会说话会做事的人发脾气。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脾气。

我要是不接电话，他就拼命打，拼命发邮件问我在哪里最近过得好不好。反复几年下来，我就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只要我生活不遇到任何事，不要求他任何事，不提我生活的任何问题，就能好好的，但凡我提要陪我干嘛，比如找工作或是找房子或是帮忙搬东西，那一定要吵架的，或是玩消失的，吵完架他一定会哄我。

接下来温柔地说起人生大道理，以旁观者的恣态告诉我，那都是我的问题，是我的人生态度的问题，人人得对自己负责，这年代男女平等，他欣赏我的独立和坚强，他相信我可以的。

我觉得我真的是太没有用了，真的，立不起来，生活乱成一团麻，身体也坏了。

我接受了一个跑饮料业务的男的，小温。我挺开心的，我们一起去吃了饭，虽然只是快餐。我喜欢他明媚阳光的笑容，仿佛笑起来，天都亮了的那种感觉。程锐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打算和那个男生谈恋爱了。希望他以后不要打电话了，也希望他幸福，我也想争取看看我能不能幸福，我好辛苦，想让生活有点甜，咸也行，因为以前我只感受过苦。

心动像夏天吹过的风，打从心底舒畅的感觉。我是真的不想接程锐的电话，他一天能打好几个，不停的。接起来不说话，又是不许我挂，按了又打，关机后第二天打。我上班打，我骑车在路上他也打。

他带着哭腔说：“南奕你不要不理我，我之前要是哪里有错，你说啊，我现在还幼稚，以后一定会成熟起来的。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会一直这么对你吗？会求你吗？你一定要等等我。我很快就会毕业了可以赚钱的，你不会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也找不到比我更优秀的，你仔细想想，你说过多少次分手，是不是都是我维护的，你看得到我的努力吗？我一直在为我们的关系努力，是你一直在搞破坏。我也维护得很辛苦。你理理我？好不好？”

看他说的我仿佛做了什么伤害天理的事。我还是自私一下吧：“对不起，我们不能互相理解，我看不到你的努力，真的，我理解不了你的做法。我觉得那个人和我才是一个世界的，我喜欢他温暖朴实的那种感觉。”

“你们都发展到哪一步了？温暖的感觉？你会不会被他骗了，你不可能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而且，我是大本，他呢？比我优秀吗？”程锐带着哭腔。

“挂了好吗？不要彼此耽误，祝你我以后都幸福。”我又一次强行按掉手机。

放下来，手机又响起。

我好像在寒冷孤寂中走了很久很久了，想要抓住一把微弱的光。

我在和他通话，程锐的电话一直播，不停的，从早到晚换不同的电话试播看我是不是在通话中。

到半夜两点，程锐再次打电话过来确认，我有没有和别人出去或是和别人在一起：“你一定要等等我，你要相信我会给你幸福的，你要明白你是找不到比我更优秀的人的。我一直都在努力为我们的以后着想的。”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到做到。”程锐第一次铿锵有力地说。

“你说什么了？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左右而言其他，从来没有做出什么承诺的呢！说的未来，像是没有地基架空的那种，没有现在的基石，哪来未来的高楼。”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花言巧语不可靠，我不是那种会靠花言巧语哄的人的人。不要看说什么，你要看我做什么。我与其说给你听，不如你以后看我做什么啊。我一直觉得你是特殊的，不会像是听甜言蜜语的那种人，我的行为你看不到吗?”他放低声音，温柔地说。

是我瞎吗？为什么我是真的感受不到？也看不到？

“是你看不到我的真心，难道你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好像是，他上次送了个石头，说是心型的天然的，让我好好保存，天长地久。十年后，李影星被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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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批量送女友心形石头。我在想，这是网上有什么教程吗？不然为什么大家都送心形石头，天长地久的又冷又硬的。

当然，李影星花了钱磨好几块出来。他给我的就是鹅卵石，与心相差十万八千里，像是猪肝的一半的那种，还是暗黑蓝色的。估计哪个酒店花坛捡的，我上班的时候经常见酒店门口的水池，一堆一堆的。

“我祝你幸福，我也想追求我的幸福，我的普通同学……”我挺不奈烦的，真希望他早点挂了不要再打。

“我们不是普通同学，没有普通同学天天打电话的。我一直没有把你当普通朋友，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别不理我。”他那哀求的声音，让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女巫一样残忍。

“就是了，我就是希望你别天天打电话，这样我都不好解释。你也有很多人喜欢，你也可以找能理解你的人去，”我回。

谁要是对我这么说，我可以记恨好久，肯定不会再打了。但是，他不说话，第二天继续打电话反复不停播，像是不曾听到过的一样。

于沉默中他问：“你就没有发现，我除了打游戏，我不打架不惹事，听话还长得帅，找我这样的男友多放心。别人还会闯祸打架的，我都不会。”

不是我儿子，我管不着，你那叫除了打游戏不干别的。真的，是连课都不去上，他父母以为是跑出去和我约会去了的那种，一个月上两节课。他每个月八百的生活费不够花是因为都花网吧里面了，他父母认为可能花我这里了，对我也很有意见。不吵架的时候都是他打过来，然后我反播寝室固定电话过去，因为我接电话更贵翻倍。

他习惯让别人背黑锅他自己造完美形象。

但是，最近我有明确目标，我是不反播了。也希望他千万不要一直打电话，万一我约会呢？这怎么解释跟别人约会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脚踩几只？还没开始约会，我这是预设一下，免得到时候尴尬。

每天依旧被太阳烤得头昏，但脑不胀了，有时他会陪我一起逛商超。有他陪，谈判特别顺利，我也不知道那些老板怎么想的。我一个人去的时候爱理不理的，有人一起去喜笑颜开招待并主动进货。

“你不买辆摩托车吗？骑车跑太累了，你上班这么久了，二手摩托车总买得起吧。”他说。

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泼我头上，是的，我没有，而且后面也不容易有。我家这情况到底要怎么办？

弟弟上次见我的时候骂我：“你看看别人家姐姐给弟弟多少钱？别人家姐姐给弟弟多少帮助，你呢？你看看正需要花钱的我，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

我试着解释，我工作不稳定，父母哪里会放过我那些微薄的收入。弟弟又吼：“那你就别给那两个老不死的，你把钱留下来给我啊！我正需要花钱的时候呢!”

他无意的一句话，就把我打回了现实。我就是那个养不起自己，全家嫌弃，全身疼痛流血也没钱看病的人，更买不起我任何想要的东西。

我站在路口，微笑僵在脸上，四周的风吹来，迷茫得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晚上，情绪低落的我接程锐的电话，没几声他就听出来了，一直追问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和新男友发生矛盾了？

“不是。”

“那是什么？你说我可以给你参考参考。”

“我想到我爸妈，想到我打算成人考试，没钱没时间精力不够，”我说。

气氛凝结，那边久久没说话。是的，这些事是负能量，不许说给他听的，在他和他身边的人眼中这是抱怨。

好久，他温柔地说：“那你可以想我，不要想他们啊。”

正说话间，我觉得胸口气闷，头皮发紧，眼前一黑……

醒来时我正在地板上冷快着，手机左上角摔了个小碎口，通话已断。

接着一会儿吐，一会儿拉得，脸都发黄了。

向公司请假两天，在闷热的铁皮房里，闷得我整个人都不知道是因为闷热而不舒服，还是因为不舒服而觉得烦热。

房东阿姨端了碗黄梅茶过来：“这个给你喝，你有可能是中暑了。”

我不客气地喝了，倒头继续躺着。

房东又说：“要不晚上到我们房间睡，有空调。”

她和三个孩子睡一个12平的房间啊，加我就是那12平米睡五个人，我上次进她的房间，一股浓浓的怪味。我还是热着吧，我讨厌身体接触。

隔壁连排的房子也是租出去的，租给一对江西人：男的开摩的载人，女的28岁zt。女的每次去哪个酒店上下班，还都是那男的接送，有时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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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对面rtv去。

最近那女的怀孕了，那男人跟她说：“我们再拼几年回去盖个房子后再生孩子，再过几年年纪大了，赚不了钱。这个孩子打掉。”

我下楼买冰可乐的时候，隔壁女租客热情地招待我喝梅子茶，解暑。

我端着她递给我的茶，不知道该不该喝。脑子里蹦出的全都是各种病菌细菌类的，喝了会不会有事。

接着我悲哀地想，我也曾在酒店做过促销，他们是不是也是这么看我的。

正说话间，从对面rtv出来的一个顾客，就走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就来拉我。女租客赶紧说：“大哥，我陪你吧，不要拉她，她人家只是一个促销员业务员。”

那中年男子粗暴地说：“谁要你个破烂货陪，我就是要她。”

房东也跑出来把我往身后一拉：“她人家都不在灰灰上班了，现在是商超业务员，楼上大把的小姐，你何必为难她。”

那个骂骂咧咧各种难听的话，一边骂一边走。

隔壁女租客说：“你找个男朋友吧，找了男朋友他们就不会这么对你了，上次他们就说了，你是剩下的最后一个了。所以你才会一次又一次差点被他们拖走。xx局之前也试探过要包你，你好像也拒绝了。真傻啊，你还不如答应了呢。”

如果我答应了，就说明，我对这绝望的生活妥协了。

我无能为力，从此把自己当活死人，没事的时候对着自己吐一吐？

生病中又受惊吓，我一整天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有些恍惚。

程锐放暑假了，他说：“我过去看看你好不好？”

来探病？

“我身体不舒服，只想要多休息一会儿，不想见人。”

“我看看你，你休息你的，我不用你照顾。”他笑着问。

于是黄昏的时候，他过来看我了，我拖着生病的身体，去四叉路口接他。

当然，没有什么水果也没有饮料，他只是来看一下我。有点失望，但又想，也许他也穷，所以不怪他。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说：“小时候有一年暑假，我爸妈为了不让我升学，临时让路过一个算命的帮我算命，花了三块钱，说我是孤独命，但是事业会有成。我没有觉得孤独，哪怕我一直一个人来来往往，可是生活太艰难了，要是可以事业有成，孤独也好啊。”

他嗤一声：“你要是孤独命，我就是天煞孤星，我去少林寺出家。”他指着四叉路口的少林寺的方向。

是啊，就我这个破落样，还事业有成？周围全是对我有不良居心的，我孤独？我害怕惊惧是真的。

“我还没有说完呢，他说我会踹了老公，然后，会分开很久……”

“那些算命的瞎胡说八道，就是骗钱的，让他算一下他们自己什么时候发财。”他打断。

我只是今天生病请假在家，一时感慨，我不是不孤独，我是感受不到孤独，我深感生活的窘迫，在黑暗的边缘挣扎无力做出体会别的感受。

他不想听，不耐烦打断了，我就没有往后说。

我还没有说完，算命的后面是说：夫妻两人都挺厉害的，她会是个拿笔杆子的，脾气挺大的，希望她脾气能好点，如果她不愿谅，老公这辈子也废了，最后下场也凄凉凄惨，她自己也会孤独终老，但有成就。只要她坚持不放弃，事情都会往她的想法发展。

我拿回记忆后，我是选择不原谅。我也知道他的凄惨是为什么，正因为如此，我不愿意回头。我的苦我受了，你的苦，你自己也好好受。

我很累，回去就躺着，铁皮房里面连烧水的都没有，我买了两瓶可乐。他不喝可乐，喝纯净水。

他跟着我就躺下了，于是，我们在一起了。

我是放任了自己了，与其被那些不认识的拖拉拽，不如和他在一起。

我有点嫌弃我自己，但同时我想起了个笑话：把床固定一下，另一个说：“不要那么麻烦，三秒钟不到的事。”

我一直觉得以他这样的性格爱撒娇示弱卖萌有事就跑又爱及时享受，他挺适合当情人当鸭的，虽然他平时有事没事对我表达了他将来一定是个厉害的有为成功人士，但是，今天我想的是，他不如慕容冲帅，虽然他觉得周围所有人里面他最帅无敌帅，他身边有类似苻坚的男人吗？

他被父母发现了异样，第二天被叫到外地去以防止我们相见，当然，这是听他说的。此后我们半年未见。但是他还是时常打电话，没事没事打电话。我与小温断了联系，都跟程锐在一起了，就不浪费别人的时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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