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雾死神

泊雾死神

第一章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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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每天都布置这么多作业!哪做得完啊,好烦。”

“慢慢做,会做完的。”母亲大人僵硬着眉眼,青筋突突地转身出门,关门的强风扫了我一脸。

母亲最终还是绷不住破罐破摔的我,在外面对着父亲就是一顿训责。

我满脑子的题目数字文字,混乱成球,烦躁,烦躁,烦躁……

题目看不懂,再看时钟,刺眼的三根针——22:35,都快11点了,还有两张数学卷,一篇看图作文。心里,眼里,手上写着绝望。我怎么就没继承到爸妈的好基因呢?硕士和研究生的他们,怎么就混进我这么个傻儿子?

……

一顿思想拷打下来,我已经躺上了床。是父亲一只大手把一脸颓丧的我从床上,像扯脱线布偶一样把我拎起来。

我,五年级,施杰,成绩一般,写作业动作慢,慢慢学不会学校老师讲的东西。其实我以前还是很聪明的,嗯,应该说爸妈和邻居们都是这样认为的,毕竟,四年级以前,我都是全班第一的。但是从四年级下册开始,我就跟不上课了,着实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天书。

原因么?有找过,可,我也控制不了地走神。破罐破摔现在已成常态,妈妈常常被我点着,然后就像刚才那样把老爸烧得一脸灰。感觉老对不起爸爸了,之前争夺的荣光,现在一把火给燃得一点不剩。

我自责的那段黑暗时光是爸爸和心理老师陪我过来的,爸爸怕,妈妈也怕的那段时间,我在泥沼中央。为此,我被迫请假一周,有了一场还算不错的旅行。

一周过后,更糟糕,完全跟不上了。

爸妈那个气啊,周末俩人给我猛补课,我脑壳嗡嗡嗡地响,幼儿园的妹妹在客厅看着电视,我在书房接受轮番授课。

多次课和测试下来,我学会了要诚实地告诉爸妈,他们的真实实力——我真不会。

气氛到了高点的时候,妈妈在凶,爸爸也在凶,我只能哭着说,我是不是痴呆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句话惊到了他们,在那天之后,他们的态度变得缓和起来,不会像之前那样给我“下猛药”了,妈妈也不再凶我,而是凶爸爸。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至少,我不会再遭遇暴风雨样的情景,不会看到那样的他们。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再凶我了呢?风平浪静的让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适。

可我也没多想。

“痛痛痛,爸,很痛啊。”我被扯着手筋很疼,忙伸手抓爸爸的大手。

“先把作业写完,把会做的都写完再睡。”

我被按在椅子上,爸爸端了杯咖啡过来,坐在我对面,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做着他的事情。

他按部就班地陪着我,我手里转着笔,明天周一,还有一周多就期末考。爸爸不会辅导我的作业了,因为经事实检验,辅导我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他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我已经不是他的中心了,我成功地边缘化了。

我是不是消磨尽了你们的耐心?

爸爸端起咖啡扫了我一眼,又看回电脑屏幕,缓慢说:“别看了,我脸上没答案。发呆解决不了你的试卷,早早写完早早休息。明天还得早起,明白?”

我老老实实地看着题目,越看字越不像字,手里的笔转得越来越快,我都忘了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写作业的时候转笔。耳边都是笔掉在桌面的声响,头越来越重,眼帘也重,脑壳也有点疼——我想不出来啊。

感觉继续下去脑壳要炸开。

……

过了一会,脑壳越来越疼,睡太晚我就会这样,我是知道的,现在每过几分钟就全身过一遍电流一样,手臂起鸡皮疙瘩。特别不舒服。

“爸,我撑不住了,我想先睡觉了。明天再说作业吧。”我开始央求爸爸,我的脑袋实在太疼了,之前应该没有这么痛过吧。今晚是怎么了?

老爸还是想和我磨,放下手里的工作,坐到我的旁边来。

头越来越重,疼痛感越来越明显和尖锐,仿佛光亮的刀刃切割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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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痛感想星星点点汇聚而成的波浪一层层,一次次地从身体各个部位涌向两个地方,大脑和心脏。麻痹感增强,类似于突然碰到神经的手肘,整只手,整个人都被密集的麻痹感包裹。手抬不起来,因为无力,我的头直接磕到桌面卷子上,额头碰到桌面的瞬间,额头似乎被冰锥刹那敲击,打入,厚重的麻痹感犹如圆形波浪,晕散开来,冲向眼球。我紧闭双眼,咬紧牙关,试图用力抵御那些让我痛苦不已的感受,皱紧的双眉用力挤压眼球,彩色炫光的细丝在我受压迫的眼睛的黑暗视觉世界中交错,扭曲,翻转,消失,出现又再牵扯,好多——连绵不断,好少——细丝斑驳。

身体温度在上升,我听不清爸爸在说什么,因为两只耳朵的鼓膜在颤动,我只能听到耳道回响沉闷的“崩崩崩”声。就像,我在把头里的空气从耳朵喷出去一样,耳膜鼓胀着,颤动着。

我的手垂了下来,我没有力气了。挣扎了好一会儿,仿若漏完气的气球,再也没有力气去抵御那些痛楚,如水灌而入的麻痹感铺满我的神经,我只剩自然的颤抖,脸上是浅浅的扭动,睁不开的双眼。鼻间呼出热气。

“小杰,小杰?小杰!”

爸爸起初以为施杰只是在犯困,轻拍了他的脸颊几下,慢慢看到他的反常,看到他在用手锤自己的脑袋,一脑门磕桌上,没起来。

爸爸开始紧张,施杰的体温吓到了他。他马上抱着施杰快跑出去,大声喊着在侧卧陪妹妹的妈妈。

“喊什么喊,韵韵已经睡着了。你想把她吵醒啊?”妈妈轻声责备爸爸,“怎么了?”看到爸爸一脸的凝重和焦急,止住了话,询问事情。

妈妈抱过施杰,匆匆在短式睡衣外裹上的风衣外套,妈妈也能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感受到热温,担忧着质问爸爸:“这是怎么回事?让你看个人怎么突然就发高烧了?他不想写作业你就不要逼他了,晚睡对小杰就很不好。”

爸爸急忙慌地拉扯着衣服,换上鞋,背上背包走过来:“你留在家看着韵韵,我带小杰去医院看看。”

妈妈撕开爸爸递过来的退烧贴,给施杰贴了两个。灌了几口温水。

“有什么打电话回来啊。”妈妈焦灼地在门口看着爸爸抱着施杰进电梯。

别是有什么事才好啊。

爸爸,伸手到施杰后背——竟没有汗!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没有正常的散热!

“小杰?小杰?睁开眼睛看一下爸爸。快点。”爸爸把抱在前胸的施杰转过脸来,轻拍了两下,想唤醒施杰,最起码能回应。

“唔。”施杰一声轻闷,倒在爸爸脖子上。

爸爸稍微放心一点,只是脖子到耳垂清晰地感受到热温,陡然增加了他心里的慌张——不行,要尽快去医院。

地下停车场有些清凉,每个规划的地方整齐地陈列着车辆,安保正在巡查,准备交班。

“施先生,您儿子怎么了?”安保出于礼貌询问了一句。

“没事,就是发高烧了,要送他去医院看看。”

爸爸把施杰放在副驾驶,才发现儿子嘴唇泛白,起皮。

“小杰,能睁开眼吗?看下爸爸。”

施杰眼球在左右滑动,就是睁不开眼。

爸爸打开包里的保温瓶,给施杰仰头一点点地喝水,他的嘴唇实在太干了。

喝完水,爸爸又拍了拍施杰的脸,可他就是不睁眼——爸爸用手撑开施杰左眼。

爸爸心脏突跳,加速,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后悔席卷而来,撞入他的双眼,侵入他的手,冲击他的大脑,脸瞬间沉了下来——施杰双眼充血,眼球左右两端血丝似乎已经破裂。

“没事的,没事的,小杰,爸爸马上就送你到医院。”爸爸大吸一口空气,直冲肺叶,喉管都是冷温,似乎肺叶的冷温冻到了旁边的心脏,竟有种压抑的痛感在心脏鼓动,源源不断,持续发展。

爸爸看不懂施杰的异常,只知道——很严重。

退烧贴一点用都没有。

夜间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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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车,爸爸和妈妈通着话,把刚刚发现的事情告诉妈妈。妈妈一边通话,一遍在网上查着有没有类似的病例。

其实,爸爸不知道,在他看到施杰充血的眼球时,暗沉的黑色正从眼眶四周向中心伸展,蔓延。

再过一个红绿灯,前面右转就是人民医院了。

施杰缓缓睁开双眼,黑色已经填满双眼,瞳孔的褐色显得不那么起眼。脖颈上针刺般的疼痛,外面红绿灯数字闪烁,好刺眼。

玻璃窗外看不清,好模糊;我的眼,眼球好疼;我的身子,好麻;我的喉咙,好干;我的心跳,好慢;我的胸口,好凉;我的后背靠有点暖。

走过斑马线的年轻人发着光,仿佛在燃烧的钠块,漂亮,纯净。

施杰呆呆地看着窗外匆跑的人,黄灯了,再不过去就要等下一个人行绿灯了。施杰忽然笑了起来,看着那一簇簇火焰跑着跑着,跑到看不见的地方,跑过他看着的那扇窗的边框。

施杰深深呼吸,缓缓吐出,好熟悉的世界,好熟悉,真的好亲切啊。

他慢慢转过头,旁边是爸爸,在通话中,在焦躁着,看着前方红绿灯闪烁的数字,一绿灯就拐过去,驶入人民医院正大门。他询问着电话那头的妈妈,有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爸爸不知道睁开黑洞般双眼的施杰正看着他,明亮的光在施杰眼中飘动。

“爸爸。”施杰微笑着。

一声爸爸,没有小孩的活泼跳脱,没有病态的疲累,而是清晰,轻缓,准确。

“小杰,你醒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电话那头的妈妈,有些许的高兴,但更多的是担忧,“你感觉怎么样了?施郝源儿子醒了,快看看怎么样了?”妈妈急了起来。

爸爸才转过头来,却是被吓得不轻,那双黑色的眼,太像被剜去双眼留下空洞的伤痕,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咽下一口唾沫。

“你这眼睛……”

儿子额头的退烧贴掉在风衣里面,施杰的眉目脸庞是那样的可爱,平静。原本刺眼的干裂嘴唇变成粉红,但隧洞般的眼睛看着他,仍然给他的神经抹上麻药般的麻痹感,阵阵电流感刺激头皮。

“小杰眼睛怎么了?”妈妈看不见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在电话那边干着急,任何一句不对劲的言语,她都小心的听着。

“小杰,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爸爸没有回答妈妈,他伸手去摸施杰的双眼——那双在常人看来很瘆人的双眼,却长在儿子可爱的脸上。

施杰往后躲避,才读懂爸爸那双忧虑且吃惊的眼神。

“你是说我的眼睛吗?”施杰手指着自己的双眼,微笑着说,“没事的,待会儿就自己好了。就是充血了而已,很快就恢复了。”

施杰眨巴着眼睛,似乎已经恢复力气。黑色从瞳孔中央慢慢褪去。

“你到医院了没,先带儿子去医生那看看。”

“嗯嗯,好的。”爸爸挂断通话。

“小杰,你还发烧吗?”说着伸手去探儿子额头温度,嗯,是降下来了。

退烧贴还是管用的。想着,又从包里拿出一片补在额头。

“看医生吗?”施杰前倾伸长脖子,看眼前的高耸建筑。

是医院啊。

施杰任由爸爸抱着进去挂号。闭着双眼,像一只乖巧的犬趴在爸爸肩膀上。

身体各个部分正在体会得到地恢复。胸口暖暖的。双眼也在褪去黑色。

他不想睁开眼睛,那会给他吸引来不必要的目光。他又想睁开双眼,那会看到他想要看到的。

“嗯?”一个悠长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有谁刚刚注意到了什么不起眼的东西,“这么小的娃娃就早夭了?”声音很快清晰,它来到了身旁。

某样东西,快速向施杰靠近,听不到脚步声,空气仿佛突然挤压过来,打在施杰的脸庞。

一柄刀向施杰压来。

夏夜,医院,药水味,账单,诊疗室,反光片,白灯管,温温的沉闷的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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