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密码之血色交州

封疆密码之血色交州

第14章分道郁林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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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量小心着爬到石壁最顶部,原来石壁在这里与后面的崖壁相连,他命一名兵士趴着穿过瀑布进去探路,兵士刚穿过去,便回身示意大家进去。穿过瀑布,里面是一个平台,一条台阶通到下面的山洞,爨量在平台上看到,山洞里有数十名僚子把守,山洞正对平台的地方有一个洞口,两边各有四名僚子警戒。爨量拉过僚子,用匕首顶住他的喉部,僚子颤抖着点头。爨量悄声问道:“洞口通向哪里,里面有多少人?”僚子不敢造次,回道:“洞里是鳩僚部的圣地,只有首领和十名侍卫还有两个巫师在里面,旁边有个水牢,里面关着抓来的僮仆。”爨量面无表情地看着平台下的山洞,几滴凝水落在剑柄上,他轻轻掸去水珠,人中下的柳须稍稍展平。爨量蹲在平台上,悄声对兵士做了部署。

平台上数支飞鹰钩飞出,正好抓住山洞顶部的崖壁,兵士从平台上飞身荡向洞中,人刚飞到洞中间,便临空一个跟斗,双脚缠住树绳,倒悬在空中,兵士双手插向背部,掏出一只木匣子,兵士端在手中,连连激发,洞中的僚子大部中招。其中两名兵士直扑守在洞口的僚子,一阵急射,四名僚子中箭倒地。爨量见兵士得手,一声令下,剩余兵士从平台上冲了下去,冲在前面的手中长矛掷出,刚好将巧成一列的三个僚子穿了串。平日静如处子的爨量,这时手握青峰刃,身如云中燕,剑身轻抖,几个僚子喉部便喷出血雾。片刻间,洞中数十名僚子全被捕杀。僚子们刚才殒命前的惨叫都被洞外瀑布的咆哮声掩盖,爨量一刻不停的冲进了洞口。

众人穿过一条很长的隧道,来到一处水槽,爨量率先下到水中,刚一转头便看到几十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见惯世面的他也被吓出一身冷汗。爨量立在原处与数十双眼睛对视了一会,发现这些关在木栅栏里的人如僵尸一般,他想起了僚子刚才说的僮仆。见这些僮仆都没有反应,爨量便示意兵士们悄悄下到水槽里,众人趴在水槽边上,正下方是一个圆形法坛,下面的景象吓得所有人顿失魂魄,泡在水槽里不敢动弹。

法坛上灯火通明,四周有十几根石柱,每根柱子上吊着具裸尸,尸首的头部漆黑发亮没有毛发。法坛中央摆着一圈淌血的头颅,每个颅腔里都有一些活物在爬,密密麻麻的向脑浆里面钻,看情形,像是在用人的脑浆喂养它们。两名巫师站在圈外,巫师头上扎着椎髻,黑袍黑面,手上的长指甲沾满了血。

两个僚子放下一具尸首,一名巫师上前,用一根血淋淋的竹片小心翼翼地割下尸首的头。爨量发现,尸首脖子上的不是人头,而是人头大小的黑蜘蛛。爨家长期跟僚子、僰人、昆明族这些蛮夷打交道,所以他识得这些蜘蛛正是蛮夷巫师经常喂养的嗜血蛛,这种蜘蛛奇毒无比,专吸人血。巫师把嗜血蛛按在身旁的石槽里,然后拿起匕首在它身上捅了一刀,一股黑血喷出,顺着石槽流向另一头的石窠,窠子已开始满溢。另一个巫师见血放干,便吩咐僚子拉过来一个僮仆放在石台上,巫师手起刀落,将僮仆的头砍了下来,令人称奇的是,被砍的僮仆居然没吭一声。僚子捧起刚砍下的头颅放在了广场中央的圆圈里,几个活物迅速爬了进去,脑浆子立刻被翻出来溢了一地。巫师从布口袋里掏出一只嗜血蛛扣在了尸首脖子上,僚子将巫师处理完的尸首重新吊了起来。

法坛的另一侧,一人盘腿坐在地毯上,与僚子不同,此人束发盘髻,身穿汉人服饰,手上搭着拂尘,一副术士打扮。术士身后挂着一幅图,图中的场景与法坛上情形相似,只是嗜血蛛换成了螭龙。龙口中吐着血柱,图的最上方写着三个上古文字,爨量认出是“炼血图”。

僚子把取了蛛的尸首扔到一旁的尸车上,然后把一车尸首吊到爨量和兵士隐藏的水槽里,一具具淌着污血的无头尸顺着水流向隧道口飘过来,几个胆小的兵士趴在水槽内吐了起来。爨量知是隐藏不住了,就在他一声令下,众人翻身跳入法坛的时候,水槽里的水顷刻陷了下去,一个大漩涡将众人和无头尸一起卷了进去。

爨量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在暗黑的夜里随着恶浪翻滚。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亮光出现在他眼前,亮光越来越近,他伸出双手拼命向上游,想换口气,可不管他怎么努力,总是到不了水面,一张嘴水灌进了喉咙。最后他拼尽全力向上一跃,一股污水从他嘴里喷出来,周围的人张大嘴不停叫着,可他完全听不见,他坐起身来又咳出几口水。

爨量被旁人扶着站起身,发现原来身在刚才捕杀僚子的山洞,旁边十几具一丝不挂的无头尸趴在地上。爨量定了定神,手拍向腰间,青峰剑还在。他不停喘着粗气,吹得柳须微微上翘。他茫然看了看四周,努力定了定睛,猛的站起身,拔剑在手,对部下命令道:“再杀进去,不能让朴义跑了。”说完,众人在爨量带领下又冲进了洞口。

水牢里的僮仆依然直勾勾地睁着双眼,广场上除了数不清的人头和几具无头尸外,巫师、术士还有僚子都不见了踪影。爨量看了看石壁上的“炼血图”,转身来到盛血的石窠,拿剑在血池里搅了搅,然后提了起来,刚才没入血中的一截变得通红,就像在炉中烧熔了一样,旁边的兵士都惊奇的往后退了退,爨量抖了抖剑身,红色慢慢变成了乌黑色。

爨量拿起剑转身来到“炼血图”前,就在他望着石壁出神的时候,身后兵士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接着疯狂抓挠着全身,脸部、脖子已经抓出了道道血痕,兵士张大嘴浑身抽搐。不到一会,一堆黑色的小蜘蛛如潮水一样从兵士口中涌了出来。其他人个个惊恐万分,爨量见状,急令退出山洞。

法坛中间的人头瞬间爬出来无数只小蜘蛛,向兵士扑了过来,洞中立刻乱成一团。几个来不及躲闪的兵士被黑色的蜘蛛潮吞没。众人在洞中痛苦挣扎,蜘蛛唯独绕开爨量。

爨量来不及细想,扯下墙上的“炼血图”向隧道口跑去,蜘蛛潮在后面穷追不舍,几个兵士紧跟在他身后。刚跑出洞口,他突然感觉胸中一股热血上涌,直接顶到了喉咙里,身体一晃,险些摔倒。爨量杵剑稳住重心,嘴里一口污血喷出。就在他倒地瞬间,模糊的见到一团火光从头顶划了过去,紧接着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晨曦微光,爨熊检视着夜战的惨烈,哪知片刻的松弛险些送了自己性命。幸好多年征战练就的本能反应让他在箭矢即将刺面的瞬间迅速用手中残刃格挡开,身体顺势一个侧闪,箭簇扎进了他身后的马尸。爨熊头也不回,就势翻身跃到马尸背后隐蔽起来,人刚落地,便向营地喊了一声:“防箭。”

河面上一阵密集的箭簇向营地压了过来,还没睁开眼的爨家部曲防御不及,多有中箭。侥幸躲过的兵士立刻趴在了地上,悬崖脚下的兵士组织起盾牌阵向河边推进过来。

爨熊转身看到河面上十几只大船向岸边逼了过来,眼看就要在栈桥靠岸,他想不到吴军反扑的这么快,才几个时辰居然从水上调来援军。河面的箭雨还没停,岸上只能被动防御,根本没有空隙反击,如果船靠岸,吴军冲杀过来,爨熊几乎无还手之力。兵家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昨夜爨熊借天时之便,突然袭击,打的陶淑措手不及;今晨,运兵回营的吴军,凭地利之优,强攻反击,让南中先锋手足无措。

河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咔嚓”。爨熊感觉声响不对,猛的睁开双眼望向河面。上游飞来无数投石打在吴军舰船上,刚才的声响是箭楼被打穿的声音。投石刚停,火箭便飞了过去,吴军迅速调转攻击方向迎击。

爨熊向上游望去,爨字大旗挂在主舰船的桅杆上。他喜出望外,原来是爨谷率领的南中主力正好赶到。爨熊见战场局势扭转,迅速布阵还击,岸上兵士抓住吴军无暇顾及的时机,在栈桥排开轮射阵,一排排火箭向舰船激射。

河面上,孟氏兄弟各带一只快船,向吴军船队冲了过去,船上的兵士旋起点着火油的飞石,向舰船抛掷。飞石有的缠在桅杆上,有的缠住船舷边上的弓箭兵。孟氏兄弟的快船正对吴军船头,船上的吴军弓箭兵攻击面狭小,射出的箭大多落在快船两边。就在快船要撞上舰首的时候,孟氏兄弟点燃了船头的火篓,快船上的人在两船相撞的瞬间跳入水中。最前面的两艘吴军舰船燃起大火,几名被烧着的吴军兵士栽入水中。

经过岸上水面的轮番攻击,吴军十几艘舰船上都燃起火来。爨谷船队的几十艘大船陆续加入战斗,狭窄的红河被大小战船挤得几乎断流。吴军见寡不敌众,各船急忙收了攻势,调转船头,一边扑火,一边荡开大浆,向下游逃遁而去。

绕开岸上的崖壁,爨谷将船队停靠到岸边,出征的各家部曲陆续登岸。各大姓头领商议:就刚才的红河战事来观,陶家在步头水路各关隘肯定布有重兵,水战更是吴军所长。于是爨谷决定弃水路,沿陆路直抵交趾城下。

爨谷、爨熊兄弟二人坐在中军帐里讨论战事。爨熊紧锁着眉头,略有所思,爨谷见他心事重重,便开解道:“二弟乃飞军都尉,当年北上蜀中,面对曹氏十万大军,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今日小战,为何愁眉不展。”爨熊回道:“兄长有所不知,就此战而论,陶璜统帅的吴军战力绝不在曹氏之下,我南中子弟虽有十万之众,但多数未经沙场历练。昨晚弟只是侥幸得胜,今日若不是兄长及时赶到,怕是要出师不利。此次南征兄长还是谨慎为好。”爨谷安慰道:“二弟说的是,南征交州,不仅关乎南中的生死存亡,更关系爨家的兴衰荣辱,哪怕是九死一生,也只能放手一搏。咱们兄弟三人还有其他当家的只要齐心协力、同战共谋,就算他陶璜赤壁周公再世,也抵挡不了我南中十万子弟。”爨熊见兄长意志坚决,也不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拱手向爨谷回道:“弟誓死效命。”

各大姓当家陆续来到中军帐。孟氏兄弟刚拿下一阵,情绪高昂,孟干叫嚷道:“孙吴陶家不过如此,破交趾指日可待。”其他当家的有的不以为然,有的随声附和。正当众人议论正酣的时候,李松咳嗽着破门而入,急声报道:“主帅大人,三将军在前往郁林途中身中巫毒,昏迷不醒。”爨谷、爨熊听完,大惊失色,爨谷忙问道:“三弟现在何处?”李松回道:“已送回兴古,末将寻了僚子巫医正在医治。”爨熊问李松经过,李松将沿途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爨谷、爨熊心头沉重,一时失语,众人也不知如何安慰。

爨谷深知兵贵神速,必须在陶璜设防不足的情况下,兵临交趾,速战速决。交州沃野,一马平川,出师告捷的十万南中大军势如破竹,向交趾急行而去。

孟氏兄弟命偏将高举着自家纛旗,声势浩荡地沿着南水向郁林进发。孟通不解的问道:“兄长为何自荐前往郁林阻援。”孟干笑道:“你有所不知,郁林才是你我兄弟建功立业的地方。”孟通不解,想再问,但见兄长胸有成竹,也只好作罢。

交趾城内。

陶府里传来一声声瘆人的惨叫,叫声惊得府上下人个个战栗不安。象牙床上四五个壮汉压住陶淑,医官满头大汗地擦着他腿上的墨血。陶淑脸色煞白、嘴唇发乌,在床上拼命挣扎。床旁边摆着一个竹制案台,一名披发跣足、赤身纹面的蛮子在台上架着药炉,旁边放着开山斧。蛮子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举起硕大的鳄鱼头骨,慢慢罩在了药炉上。

陶淑竭嘶底里地叫道:“父亲,救我!”,陶璜面无表情的背对象牙床,自顾转着手中的竹柄匕首。猛然间,他一转身,将匕首狠狠的插在竹台上,顺手抄起开山斧,接着来到床前,一脚踹开医官,抬手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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