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中午，姚小仙收拾妥当，扫了辆共享单车，去天堂酒吧上班。
快到新区，车子拐进一个狭窄的小巷。姚小仙看到迎面走来一位大娘。
老人头发花白稀疏，看上去已是六十岁开外，她脸色苍白，走路一步一顿，小心翼翼，颤颤巍巍。
姚小仙放慢车速。老人走近时，她干脆刹车停下，脚尖点地，等着老人先行，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老人。就在擦身而过时，老人猛地抓住姚小仙车把。
姚小仙觉得车把一晃，连忙稳住车身：“大娘，您怎么了？”
老人家神情痛苦，喉咙里挤出一句：“姑娘，我……头晕……”话没说完，她就沿着车把，顺着前车轱辘滑了下去，仰面躺在地上。
“诶呀，您这是怎么了？”
姚小仙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连忙跳下车，把共享单车丢在一边，查看老人情况。只见老人双眸紧闭，眉头紧锁，牙齿微微打着颤，喉咙里发出“咕咕噜噜”的声音，似乎是在说话，却又听不清说什么。
姚小仙怕老人耳背，提高音量问：“大娘，您哪里不舒服？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人双唇抿成一条线，并不理会她。姚小仙有些慌了，她只是个实习爱神，对人类施展灵力范围有限，关乎生老病死的问题，她的灵力起不到一点作用。
她没了主意，开始向路人求助：“阿姨，这位大娘晕倒了，您认识她吗？”姚小仙问路过的中年女人。
女人斜瞥老人一眼，连忙摆手：“不认识，不认识。”说罢，紧贴着墙，远远地绕着老人走开了。
“还是救人要紧。”姚小仙想着，掏出手机，拨打120急救中心电话，“喂？急救中心吗？我在新区东边的小巷，看到一位大娘，晕倒在路上。……我不认识她，不知道她有什么病。……对，我只是路人，你们快点来吧。”
挂上电话，路边围上几个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站得远远的，并不靠近，偶尔还小声说着什么。姚小仙喊道：“麻烦大家帮我做个证，我翻下大娘身上有没有手机，好联系她的家人。”
那几个人并不理睬她，却也不走开，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们。姚小仙的手探进老人上衣口袋。幸运地是，里面果然有一台老式按键手机。打开手机，她翻开通话记录，找到最近通话，拨打过去。
电话里，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喂？姑，啥事啊？”
姚小仙礼貌地说：“您好，我在路边看到一位大娘躺在地上。我查看了她的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是和您的，您是她侄女吗？能不能过来帮帮她？”
女人顿了下，道：“我过不去啊，离她挺远的呢，你找别人吧！”
“那……”姚小仙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滴滴”的忙音。
“唉……”姚小仙叹了口气，继续翻找电话簿。她看到一个电话号码，标注着“儿子”，眼睛一亮，连忙拨打过去。
电话接通，是个男人混沌的声音：“喂？又找我啥事？不和您说没事儿别找我吗？”
姚小仙一愣，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眼，确认上面写的就是“儿子”，于是礼貌地说：“您好！我在路边，看到位大娘躺在地上。她手机电话簿里，标注您是他儿子。您看，能不能过来帮她下？”
“哪啊？”
“新区东边的小巷，我已经替您打了120电话，估计救护车一会儿就到，您赶紧过来吧。”
“我知道那儿，你别走，在那儿等着。”
“我……”姚小仙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又挂断了电话。
这家人怎么都一个路数？不等人说完话就挂电话。姚小仙暗暗吐槽。
几分钟后，一个趿拉着皮鞋，披着夹克衫的男人，叼着根烟走过来。
男人约莫三十多岁，他看到自己妈躺在地上，姚小仙蹲在她身边，把烟头重重地扔在地上，用脚碾碎，快步上前，把手放在老人鼻下，探了探鼻息，下巴点着姚小仙问：“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说说吧，怎么回事？”
姚小仙没指望病人家属感谢自己，却也没想到老人儿子会是审犯人似的态度。她有些不悦，却还是如实回答：“我刚刚骑车时，你母亲突然抓住我车把。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自己倒地上了。我看没有人管她，就打了120急救电话。”
“你说什么？我妈抓你车把？那你就是交通肇事，把我妈撞了。小丫头，我和你没完！”男人撸着袖子，冲姚小仙大吼。
“我没有撞你母亲，这事和我没关系。反正你也来了，我不管了。”姚小仙说着，推起自行车就要走。
老人儿子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姚小仙胳膊。“哐当”一声，共享单车倒在地上，车轮还在转动。
“你还想肇事逃逸？不许走！”老人儿子的大手像钳子一样，扣住姚小仙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姚小仙满心委屈，用力挣扎。
围观人群里，一个大爷看不下去了：“你一个大男人拽人家小姑娘干嘛？明明是小姑娘救了你妈。”
老人儿子回头，手指着大爷，目光狠戾地说：“关你屁事？给我闭嘴！”
大爷还想替姚小仙出头，他身边的大娘拽着他的胳膊，往人群外走：“你这么大岁数，和他较什么劲？关你什么事？赶紧给我回家，少给我惹事……”
姚小仙手腕被男人抓得生疼，喊道：“你放开我！我要去上班！”
“你要是敢离开这儿，信不信我抽你？”男人横着脖子，瞪姚小仙。
“我不信！”姚小仙一点也不怕他。
“小丫头，嘴还挺犟！”老人儿子根本不想和姚小仙理论。他扬起手就要打下去。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
天啊，恐怕这世上没有比我更糗的神仙了吧？姚小仙挣脱不开，只能闭上眼等待那一巴掌的降临。
“扑通”一声。
她没觉得疼，相反，刚刚被男人钳住的手腕也重获自由。她惴惴不安地睁开眼，看到老人儿子坐在地上，正在揉屁股，而他身侧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微卷短发的男人。
姚小仙喜出望外，脱口而出：“老艾，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