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朝阳破云而出。
早点铺子里人来客往,空气中弥漫着各类食物的香气。
一碗馄饨,两个豆沙包,丝丝每日早餐的标配。此刻的她还是老样子,脸上无精打采,眸间黯淡无光,像是对世上所有事物全然无动于衷。
脚步声走近,桌子上多了一份豆浆油条。
早啊,昨晚睡得好么!不请自来,张谦挂起一个假的不能再假,又有些神秘兮兮的笑容,嬉皮笑脸地坐了下来。
吃喝两不误,丝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脸皮厚的人不一定混得很好,但是绝对混得很开。
张谦的脸皮不但厚实,而且相当坚固,堪比城墙。
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
不想。坚决果断的回答,冷酷无情的拒绝。
没关系,嘴长在我的身上,无论我说了什么,你不去听就是了。故事是这样的,昨晚我差点儿挂了……
张谦撕下一截油条,灌了一口豆浆,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他有的是耐心,也不着急赶时间。
举箸如常,吃喝照旧,丝丝依然没有仍和表示。比起对方,她的耐心只多不少,时间也充裕得多,更重要的是,她不喜欢听别人讲故事。
对一个乐于分享的人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那位请我吃子弹的小姐,昨夜又找上我了。
张谦拿起油条,在豆浆里快速蘸了两下。由于他的动作非常麻利,此时的油条酥脆如旧,只在边缘一圈挂上少量豆浆,不仅增添了些许风味,还适度缓解了油腻。
在饮食享乐这方面,他无疑已是精英行家,斫轮老手,绝对不比「声名在外」的胡十八要差。
但凡优秀的吃货,眼光都不会很差。
我们对峙了一会儿,但是没有交手。
最后的半根油条被泡进豆浆,吸饱了香气四溢的汁水,虽已不复先前的口感,却在最大程度上,获得了层次感分明的复合滋味儿。
三种吃法,三种体验,只有不断对味蕾施加新的刺激,张谦才不会感到厌倦和无趣。和唐可媛一样,他们都是容易喜新厌旧的人。
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最后没有交手,我又为什么会差点挂了?
油条已经吃完,张谦正在舔自己的手指。
他的动作既霸道又贪婪,却又是那么的行云流水,发乎自然。
丝丝再也不能无视对面的男人。
不过她仍未打算「破戒」,去主动询问昨晚发生的事。因为她知道,对方的意图并不单纯,绝不只是为了讲故事而来。
碗里的豆浆也已被消灭干净。
张谦打了一串长长的饱嗝,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自己是舒服了。
相信你还记得,我昨晚的样子有多狼狈,与人斗嘴尚且气短,更不要说拔刀出鞘,以命相搏了……
可你还是那么做了。丝丝终于打破缄默,冷冰冰地接口道。
有所为,有所不为。
为了所谓的朋友,值得吗?
为己为人,我都得那么做,张谦伸了个无比曲折的懒腰,苦笑,你应该清楚,我根本没得选,也没资格去做选择。
丝丝神色一黯,不觉稍微别过娇躯。
她为何要退?
首先放弃战斗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张谦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你会不会向敌人低头?
好像不会,哈!
回答我的问题,丝丝命令道,你已说过,自己根本没得选。
我猜是她怕了,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说,她是个惜命的胆小鬼,更不是说她害怕寡不敌众,难以完成任务。我有种感觉,她当时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手脚。
指尖摩挲起硬挺浓密的胡茬,张谦伸手握住了下巴。
丝丝放下筷子,想了想。
也许她根本不想要你的命。
我敢肯定,那位小姐是真的想杀了我。直觉告诉张谦,这次盯上他的,是一头极度危险,异常冷血,并且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凶兽。
故事讲完了,现在该谈谈正事了。
想要我做什么?与人交谈时,丝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把你借给我一天,张谦捏起一个豆沙包,笑眯眯地咬了一口,味道挺正,就是太甜了,不太适合我的口味……
即便如此,他还是将手中的豆沙包吞了下去,没有浪费一粒粮食。
稍显和缓的玉容瞬间转冷。
手不要伸得太长。这是忠告,也是警告。
在乎的越少,过得就越好,所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往往最是快乐。
咧嘴惨笑,只见张谦舔了舔嘴唇,手掌一翻一覆,凭空「变」出一个白白胖胖的豆沙包。这是赔礼,也是谢礼。
丝丝没有收下这份礼物。
她想要的是道歉,而不是赔偿。
我想,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这是丝丝最后的耐心。
别这么无情嘛,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欲被拯救,必先自救。
真的没得谈了?张谦掂了掂豆沙包,啃了一大口,差点儿没被烫死。有些东西就是这样,表面虽冷,内心却火热得很。
没有。
不能网开一面?
不能。丝丝索性闭上眼睛,连看对方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她本可以一走了之的,但却迟迟没有这样做。
豆沙包被掰成了两半。
甜香味伴随着缓缓升腾的热气,不断骚扰着嗅觉。
张谦又叫了一碗馄饨。
横行霸道的甜搭配小家碧玉的鲜,你是真的会享受。不过就个人而言,我还是喜欢豆浆油条多一点。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说到装傻充愣,拿腔作势的本事,张谦自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丝丝居然还能耐得住性子,没有拂袖而去。
为什么要故意摆出讨人厌的样子?
想看看你的反应,确认一下你对我是什么态度。张谦据实相告,没有半点做作,没有半点虚伪。
测试的结果是?
要么你已爱我太深,要么你已恨我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