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在外多年，近因母亲有病，遂归故里探望。

乡邻往来不绝，云鹤送迎不断，加之旅途劳顿，自觉周身疲惫，母亲便催他早点歇息。

村里的后生们，都把新宅子盖到了村边靠大路的地方，家底殷实的则直接迁到城里去住了。村子的中间，多半是些上了岁数的老人们，依然留守在从前的旧宅院里。

午夜时分，云鹤被一阵嘤嘤的哭泣声弄醒。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发觉那声音是从院子里传来的。他忙坐起身揭开窗帘向外观瞧，只见皎洁的月光照在院子里，像是涂抹了一层银色，却并未发现有人的身影。可令人疑惑的是，那哭泣声依旧时断时续的传来，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云鹤心中思忖，自己走南闯北的也见过些世面，有什么好怕的呢！于是，便披衣起身，大着胆子来到院中。

哭声停了，四周变得异常寂静。

忽然，身后传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云鹤忙回头，见一个少女的身影，从芙蓉树后闪现出来。

“嘻嘻！吓着你了吧，我，是婉莺啊！听说你回来，就来看你了呢。”

“婉……莺？！你，你不是……已……？”

云鹤别提多吃惊了！可仔细一瞧，确实是自己儿时的玩伴——婉莺！看上去，她比印象中的模样消瘦了许多，脸蛋儿也没有了往日红润的光晕，在银色的月光映衬下，显得清瘦而苍白。

“嘻嘻！还记得我们原来的游戏吗？……‘跳房子’，好久没玩了呢，我们再来玩好吗？”

婉莺说着，弯下腰，用小木棍麻利地在地上画了些格子，然后，将小沙包放在第一格里，说声她先来，就开始踢了起来，每一下，总是很准确地将小沙包踢到预定的格子里。这一幕，仿佛将云鹤拉回到了从前，儿时，他最喜欢看婉莺“跳房子”的样子了。……娇小的身躯，灵巧的步态，饰着漂亮头花的辫子甩来甩去。……跳累了，就弯下腰，眯细大眼睛，喘着粗气，脸颊绯红，笑容灿烂，愈发显得活泼可爱，娇美动人。

“鹤儿啊，三更半夜的，你在院里干啥呢？”屋里传来母亲的问话声。

“我，没干什么，睡不着，出来走走。”云鹤回答完，等转身时，婉莺已经不见了，但地上的格子却依然隐约可见。

云鹤不禁怅然，小时候，婉莺扎着两只可爱的小辫儿，长着一付漂亮的脸蛋儿，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总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围着云鹤转。后来，云鹤少年才俊，考上大学离开了故土，两人就再也没有见面。

还是上大学后的第二年，云鹤从父亲的来信中得知，婉莺在一堵高高的断墙边挖野菜时，那堵墙忽然倒塌下来，她，不幸被砸在了里边！十四岁的花季少女，就这样凋零了！

告别故里的前一天，云鹤问了问婉莺的坟地，记得儿时的婉莺很喜欢花儿，就特地买了一束。

云鹤来到婉莺的坟前，将花儿摆在碑侧，口中喃喃说了些什么，就见平地刮起一阵风，坟周围的草儿摇来摇去的，像是感谢云鹤来看望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