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

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

第二百三十七章 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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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真借助风雪遮掩,顺利平叛后,又过了一日,这日一早,斡鲁速山城之上,札邻不合敏锐的察觉到了蒙古军队的攻势变化,有一千人左右的兵马陆续在上午开至了山城之下,并奋力开始猛攻南城墙,但这种攻势在城头一应守城器械的轮番击砸下,蒙古人很快就败下了阵去,到得下午刚过,寒风稍停之时,在丢下了数百具尸体之后,蒙古人便再度撤了兵,“狼狈不堪”的退了回去,再度缩回了阔涟湖东南的平坦草原上。这是先兆吗?果真如豁儿赤所相约的那样?蒙古人要撤军了?这难道是撤军前最后的攻城威吓?于是他开始于城中暗暗整顿骑兵,随时准备外出追击帖木真西撤的军队。

待到第二日上午,蒙古军的这种攻势继续,这一次来的仍有约莫一个千人队规模的兵马,仍旧发狠攻城,在依然不克后,便提早了些,在中午刚过,他们便退了下去,这令札邻不合心头微微松懈并心中暗喜,他暗自决定,继续于城内集结骑兵,准备兵械,待明日蒙古人若再度攻城并退走时,便派遣探马尾随着去那处冬营地附近侦查军情,若敌人果然西撤,豁儿赤所说便是真的,他就可以依约追击帖木真,并与撒察別乞他们前后夹击帖木真的兵马了。

而待到第三日,这些蒙古人只来了数百人,并稀松平常的试探着攻了一下城后,便扔下了数十具尸体,很快调转方向,并丢弃旗帜,往东南面退了下去。

如此,札邻不合迅即遣探马出城尾随查探,果然,探马们亢奋的向他做了汇报,蒙古人在湖东南面的冬营地上,已然空无一人,冬营地上的篝火尚未燃尽,还是热的,丢弃的毡帐,损坏的勒勒车,破损的旗帜,残留的食物偏地都是,还有十余个长相英俊但被钉死在木桩上的男子,探马中有人看到这些男子身上都刺有鹿头图腾,相貌大多英俊而又有鹿头图腾,这是斡勒忽讷惕男子的标志,所以听到这些消息,札邻不合断定,蒙古人刚走不久,撤兵匆忙而慌乱,可见帖木真多半已然真的死了,而发现营中钉死的斡勒忽讷惕人的尸体,也间接证明了,豁儿赤对他所说的,合撒儿与斡勒忽讷惕大那颜伯里之间起了争执和冲突,双方死了人的消息是正确的,恐怕是在内讧中,伯里的兵马打不过合撒儿,这才使得这些斡勒忽讷惕人被合撒儿钉死在营地当中了.....

两相印证之下,札邻不合再不犹豫,遂迅速做出了决断,仅留三百军士守卫城池,尽起本部七千精骑,一人双马,出城追击西撤的蒙古军队,这一次,他要将也速该留下的孽种们全都屠戮干净,想一想,就令他无比兴奋!

札邻不合一路带精骑出城南下,而后绕过那处冬营地,再度查看了一番,果见营内范围内草原上已然空无一人,只有残败不堪的一地狼藉,所以,他便调转兵锋,沿着怯绿连河一路向西追击。

这一路上,由于蒙古人的马队所留下的印记是沿着怯绿连河南岸,所以,札邻不合的追兵便紧随其后,在追击的路上,札邻不合越发兴奋并自信起来,因为疾驰追出数里,他在沿途看到了一片慌乱逃跑而留下的迹象,沿途有因为蒙古人撤离,被遗弃掉队的牲畜,有残破的旗帜,有破败乱扔的毡帐,有被扯坏的丝绸袍子,有断裂和卷了刃的弯刀,有丢落在地的裘皮帽子,甚至有铜质、铁质的器皿和银质的腰带,还有一些装有糜子等粮食的米袋被乱扔着。

这一切在札邻不合眼中,都是蒙古人急于撤兵,行军队列不整,凌乱不堪,可以轻易被击败的象征!

“加快速度,蒙古人就在前面了,冲上去,随我冲上去,追上他们,杀光他们!”札邻不合一声喝令,再度提高了马速。

不觉间,到中午将至时,他已沿怯绿连河向西追出四十余里,离那座坚固的山城越来越远了。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带兵追至怯绿连河下游的一段宽阔河谷之地时,他已远远的看到了前方蒙古军队后军的尾巴,那黑点密密麻麻,拼命的往西撤离着。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河谷地的南面是东西长达数里的低矮起伏坡地,冰雪覆盖,有林木掩映,坡地距离现在的札邻不合的垂直距离约莫两里,而河谷地的北面,不知是否是因为地质地热的原因,怯绿连河在这一段东西距离超过二十里的河段上,并未向其他河段那般完全上冻冰封,也就是说,这段河谷地带,怯绿连河是没有封冻住的,河面上浮冰片片,冷水缓流,冰寒刺骨。

札邻不合在冲入这段河谷地时,他也注意到了这种死地的情况,因为一旦在这里遭遇猛烈攻击,他的兵马是无法跨过怯绿连河往北岸撤退的,他也没有及时派遣探马,去查探南面的坡地之后究竟是何种情况,因为他心中认定了蒙古人撤兵慌乱,帖木真病重将死,蒙古军士气已丧,是不可能主动对他发起攻击的,何况,他还有内应,瞧瞧,他已然远远看到,当他的大军隆隆的马蹄声踏雪而来时,前方不到两里的蒙古撤兵队伍中,就已然有无数的黑色旗帜高高的摇动起来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黑色旗帜摇动,就是撒察別乞他们发出的动手信号,现在,是时候冲上去击灭帖木真的军队了!

“吹牛角号,拉满弓矢,拔出弯刀,塔塔儿勇士们,蒙古人就在前面,跟我冲上去,杀光他们!”札邻不合拔刀亢奋的怒吼,神气非凡。

七千塔塔儿精骑,再度提速,踏着冰雪,全力向着前方冲锋。

而在此时,蒙古军中,黑色旗帜仍在摇摆,但随之爆发的,并非是一场内讧冲突,而是数千方才还表现出慌乱的蒙古骑兵的重新打马整合。

只见这六千蒙古骑兵,在各自十人长、百人长黑色旗帜的指引下,迅速从分散到整合,并各自划出反向弧形,开始调转马头,摆出了向后方追来的塔塔儿骑兵的宽正面攻击阵型。

此时,南面两里外的南面坡地后,鼓声大起,号角声大作,随之三道响箭冲天而上,从坡地之后,一条起伏的线条上,三千余蒙古勇士翻身上马,并一人双马,接连出现在了坡顶之上。

这三千余伏击兵马是由木华黎、者勒蔑还有斡勒忽讷惕部的大那颜伯里统帅着,不错,伯里并未带兵“负气”离开,一切都是假象,他在走后不久,便悄悄的在帖木真的那处冬营地以东悄悄的扎营停下了,而后在撒察別乞等人被擒后,他便悄然回来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诱札邻不合出城,现在,他已与帖木真合兵一处,共同攻打札邻不合。

帖木真身披翻毛大氅,因为箭伤,他未曾骑马,而是被人抬上了坡顶,他坐在坡顶之上,看着下方的一切。

“浩瑞!”

“浩瑞!”

“浩瑞!”

蒙古军看到帖木真现身,发出阵阵呼喝,而后,木华黎、者勒蔑、伯里的统帅下,朝着坡下,朝着南面河谷地中的塔塔儿骑兵,奔涌而出,如铁血洪流般,逐渐加速,冲杀而下。

“这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蒙古人不是内讧了吗?撒察別乞呢?阿勒坛呢?豁儿赤呢?!”

札邻不合大惊失色,他的七千塔塔儿骑兵已然拼命提速,无法在短时间内停下来了,而在他的前方,数千蒙古兵马显然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根本就不是抱头鼠窜,而是调转马头向他狠狠地攻过来了,而在他的南面,那段起伏的坡地上,怎么会突然多出大股的兵马来?

这两股兵马,是要以钳形攻势,一部攻他正面,一部攻他侧翼,是要将他至于死地的阵势啊!

合撒儿高举弯刀,他在统帅摇动黑色旗帜而变阵的这六千精锐,帖木真将这六千精骑交给他,就是要他迎面而进,狠狠的以大兵,彻底凿进札邻不合的中军当中去。

“勇士们,长生天的气力在你们身上,随我冲杀,击灭塔塔儿人!”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号角声大起。

六千蒙古骑兵,随着合撒儿,摆出宽正面的骑兵大阵,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札邻不合的塔塔儿军冲杀而去,马蹄震颤大地,踏起阵阵雪雾。

两百步内,双方的发动几轮互相攒射,一时间箭矢如雨而下,不断有塔塔儿人和蒙古人落马,机动性相同的情况下,骑兵的对冲厮杀是惨烈而毫无花哨可言的。

五十步内,平射开始,弯刀出鞘,更为血腥的近战厮杀随之开始,合撒儿集兵猛烈冲击札邻不合的中军,而放弃了左翼,而在他的右翼,很快,三千余自坡地冲杀而来的蒙古精骑便狠狠的插入了札邻不合的左翼之中,大战开打,刀刀见血,箭矢横飞,双方军士的怒吼声,哀嚎声响彻雪原。

一名健硕的塔塔儿千人长,他刚在马上飞起一矛,钉死了一名蒙古百人长,还没等他得意片刻,便见一柄长槊从侧面迅猛而来,他的反应很快,一闪之下,并未被槊锋立时插入身体,但那用槊之人反应更快,一击不中,槊头大力横扫而出,已槊头背面将他一槊横扫落马,当他一声痛呼想要起身之时,便见眼见出现以立马而手持长槊的冷傲武将,武将战马人立而起,朝着他的胸膛,槊出如龙,不待他多做反应,便被长槊贯穿了胸膛,彻底钉死在了雪地上。

木华黎双目清冷,黑云槊滴血未干,他的臂力极大,猛地用劲,片刻间便从这名塔塔儿千人长的尸体中拔出了槊锋。

他木华黎,杀的就是千人将!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博儿术于马上连射三箭,重箭之下,三名塔塔儿人应声落马。另有忽必来指挥着巴鲁剌思勇士,冲杀不断,他在落马之后,已一己之力,生生的撞翻了两匹敌人的战马,铁骨朵挥舞之下,每每打爆敌人的头颅,使见到他的塔塔儿人,尽皆胆寒退却。

双方在这片河谷地战至下午,札邻不合眼见麾下塔塔儿人渐渐军阵不支,有被两支蒙古军合围的迹象。之前,他的队伍中就有人因为沿途捡拾蒙古人丢弃的帐幕、脸食、器皿而掉队的,有些还装了很多,导致队列拉长而散漫,马匹驮载的东西增多,现在,这种劣势被不断放大了,他感到深深的恐惧,他的军队在蒙古军队的轮番冲击下,已然有崩溃之势了,由于战场北面的大河未曾封冻,使他无法撤兵向北突围,他要回去,就只能拼死往东走,只要缩回山城去,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一念至此,他开始呼唤百余人的亲信近卫兵马,准备丢弃大队兵马而逃走。

合撒儿已然冲入了塔塔儿人的中军,他在找寻着札邻不合的踪迹,在又一次随手杀了一名挡道的塔塔儿骑兵后,他看到了一面狼头旗帜在向东挥舞,而在旗帜之下,有百余骑在汇聚,好似是要往东面突围了。

“追过去,截住那面旗帜!”合撒儿抹了一把脸上沾染的污血,一声喝令,带着大队骑兵直追而上。

札邻不合虽拼命往东奔逃,但在已然快要形成合围的蒙古军队面前,他被层层迟滞,最终,合撒儿从后追上了他,由于札邻不合被一众人护卫着,太过明显,且以合撒儿敏锐的目光,片刻间便注意到了札邻不合那残缺的左耳。

残缺了左耳,又被众人护着,定是札邻不合无疑!

合撒儿心中一振,大声喝令道:“札邻不合就在前面,冲杀,活捉札邻不合!”

身后的蒙古骑兵一齐振奋,随着合撒儿蜂拥而上。

札邻不合惊恐莫名,但又无可奈何,身侧的近卫虽拼死护卫,但合围之势将成,突围不易,所以,在蒙古人不要命般的疯狂阻击与追杀下,他身边最后一名近卫被合撒儿一箭射死在地,而下一刻,合撒儿驱马直冲而上,札邻不合举刀相抗,但在合撒儿的大力之下,一刀便将札邻不合的弯刀砍成了两段,随后,套马索抛掷而出,狠命一拉,便将他的脖颈套中,狠狠将他拉下了马来。

“浩瑞!”

蒙古人发出一阵欢呼,在欢呼声中,合撒儿拖着札邻不合在雪地上数十步之远,而后才将他彻底擒拿了下来。

“你们去呐喊吧,就说札邻不合已然被擒!”合撒儿狠狠地在札邻不合的脸上砸了几拳,乃至将其短暂的砸晕了过去,而后,他看着身侧的几个骑兵道。

因为札邻不合被擒,蒙古人攻势更胜,塔塔儿人越发丧气,在战至傍晚时分,夜幕将临时,所有敢于反抗的塔塔儿人都被击灭了,只余一千俘虏被押了起来。

鲜血染红了这片雪原,六千余个塔塔儿人永远的死在了这片河谷地上,而蒙古人亦是战死近两千兵马,箭矢遍野,残刀插地,战马哀鸣,这场河谷地大战,以蒙古人的胜利,札邻不合的被活捉,落下了帷幕。

而紧接着,帖木真迅速遣木华黎,率三千精骑,一人三马,连夜奔袭了空虚的斡鲁速山城,毫无疑问的,那座只有三百塔塔儿军士把守,并且毫无防备的山城,被帖木真的精兵一鼓作气给彻底的攻了下来。

而在这处河谷地,当篝火点燃时,札邻不合被合撒儿押到了南面的坡顶之上,使其跪在了帖木真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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