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乔木跪在乔杨身旁，握着他的手焦急呼唤，可乔杨禁闭双眼完全没有回应。

“洪福！你救救我哥，他不行了，你快救救他！”

洪福也是心急，他当然想救，只是当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方才放下的时候，肋骨一定是刺到了什么，很有可能是心脏，他要是什么都不做，乔杨十有八九会在洪家来人前毙命。

情急之下，少年狠狠一咬牙，把手按在了乔杨的肋处。

左右是个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上一试！

所谓运气疗伤，不过是运转内力至伤口处，以气温养之，加快伤势愈合。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没那么困难，可那是对内，对外……就要麻烦太多。

洪福才刚入内练，远未达到能够自由操控内力的地步，甚至连功法运转的路线都控制不了，想要把他为数不多的内力过渡到体外给乔杨疗伤，何其困难！

无奈之下，只得拼命往手上使劲，把脸憋得通红，手上青筋暴起抖个不停。

乔木有些畏惧，眼中满是怀疑。这也不怪他，毕竟洪福现在的样子太过狰狞，看起来不像是在救人更像是要杀人。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捏紧拳头紧张地注视着。

许久，洪福实在憋不住，仰头倒下，大口喘息。不出意外他失败了，体内内力就像是别人的一样，对他的指挥不管不顾，完全不给面子。

“哥！”

乔木突然惊喜出声，飞扑而来。洪福抬头看去，乔杨竟然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难道自己成功了？

洪福还没来得高兴，乔杨的脸色突然一变，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血沫从嘴角不停溢出，他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臂，虚弱地叮嘱道：

“照顾…好……娘亲……”

乔木跪在他身旁，一个劲摇头，泪水止不住流下。乔杨的眼睛死死盯着弟弟稚嫩的面庞，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在一番痛苦的挣扎之后，手掌无力滑落。

“哥～”

乔木反握住他的手，凄厉哭喊，伤心欲绝。

眼前一幕让洪福想到了当年樵夫临死前的画面，不由心中剧痛。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后再次把手掌按在了乔杨逐渐变冷的身体上。这一次，少年全力运转功法，整个人瞬间因为充血而涨红，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浪直接将乔木弹飞了出去，后者呆愣愣地望着眼前壮若疯魔的少年，吓得暂时忘记了悲伤。

樵夫大叔当年就是为了救他而死，今天若是再让他的儿子也死在自己的眼前，如何对得起大叔的在天之灵？

严格说起来，乔家兄弟是为了找他才会下山，才会遇到小猴子，若是乔杨命丧于此，与他洪福脱不开干系。这样一来，父子二人都将是为他而死，这让他如何能接受？他洪福何德何能？

少年越想越愧疚，毫无保留地运转功法，全身上下赤红一片，筋脉如小蛇般蜿蜒扭动，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可他不管不顾，此刻全部的心神都聚集在内力之上，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把体内那道稀薄的内力在给强行逼出掌心。

可少年不知道的是，他的窍穴未开，就算真的成功调动内力，也没有办法把内力送出体外。

很快，洪福的脸憋成了酱紫色，心脏跳动的的速度越来越慢，眼前一阵发黑。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愿意换气，或者说……是在全神贯注之下忘记了换气。最终，随着心脏的最后一次跳动，眼前的光亮彻底被黑暗吞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濒死而出现幻觉，恍惚间，少年突然觉得身体一轻，黑暗消散，视线恢复，可哪里还有乔家兄弟的影子，他已经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条长河之中，少年下意识屏住呼吸，努力向上游去，可四面八方的河水无穷无尽仿佛没有尽头，久久未能游到河面。

少年求生的意志强烈，不愿放弃，在无尽的河水中游啊游……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终于停了下来，他并未发现河面或是其它任何出口，而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游了这么久，他没有感觉到窒息，也不觉得疲惫，好像……根本用不着呼吸！

张开嘴，水流没有涌进他的口鼻，少年好奇，身体上的凝滞感与落水无异，只是河水清澈干净得不像话，看不到鱼虾水草，安静得骇人。

这条没有尽头的长河并非静止，而是朝着一个方向不急不缓地流动着。之所以有如此判断，是因为少年远远看到深处有一道白点，在河流的裹挟下，他正朝着白点的方向漂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白点渐渐变成了白饼，白饼渐又渐变成了白球。当他终于来到跟前时，白球已经变成了一道巨大的光壁。少年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小山一样的光洁存在，却没能看到任何东西。

不知为何，少年觉得自己离开这条无尽长河的出路就在眼前的光壁之上。

光壁近在咫尺，长河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带着少年擦肩而过。少年大急，赶紧扒拉河水朝光壁游去，逆流而上何其困难，但他不愿放弃眼前唯一机会，咬牙坚持，一点一点成功接近光壁。可当他终于伸手摸到光壁，一股极强的反震之力直接将他整个人弹飞了出去，在河流的冲刷下拉开了距离。

望着四周无边无际的河水，少年大急，他不想永远泡这条长河之中，婆婆在等着他，大小黑也在等着他，还有乔杨等着他去救，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少年再次奋力朝光壁游去，可这一次，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河流变得湍急，他的挣扎不仅没有拉近距离，反而渐行渐远。

少年大急，更加卖力地拨动河水，可他就像是无尽长河中的一粒尘埃，哪里能够撼动河流涛涛不绝之势。眼看光壁重新变回白点，少年绝望咆哮，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终于，白点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少年放弃挣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河水裹挟着他的身体，漂向未知。脑海中，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浮现，似在与他做最后道别，当最后一张丑陋的面容消散，眼角一滴眼泪滑落。泪珠与清澈的河水格格不入，这是一滴纯黑色的眼泪，它就像是一滴墨，在河水中扩散开来，长河突然剧烈颤动，黑墨所及之处河水彻底沸腾。很快，整条长河都被那滴看起来无关紧要的黑色泪滴侵染，堕入黑暗。

而在这一片黑暗的中心，少年突然睁开眼眸，裹挟无尽黑暗长河朝着光壁冲杀而去。

……

木床上，洪福猛然坐起，瞪大眼睛剧烈喘息。

“醒啦！感觉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让少年回过神来，扭头看到洪婆婆慈祥的笑容不由大喜过望，一把扑倒在老人怀里，哽咽叫道：“婆婆～”

洪婆婆有些惊讶，温柔地拍打着少年的后背，安慰道：“婆婆在呢，是不是伤到哪啦？”

洪福很快安下心来，后怕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担忧道：“婆婆，乔大哥呢？他怎么样了？”

洪婆婆再次惊讶，看了眼少年疑惑道：“他没事啊，不是被你救了吗？”

洪福惊讶，随即兴奋起来，难以置信道：“我成功啦？我真的成功啦！”

看着激动得在床上来回蹦跳的少年，洪婆婆眼中疑惑更深。

收到小青消息时，她正忙着给洪大爷渡送气机，抽不开身，便安排风云兄弟前去接应。风云兄弟各背了一个人回来，汇报说是在白龙瀑布不远处的山洞里找到，当时三人都在，昏迷了两个，只有乔木清醒着。

乔木便把自己二人下山后的经历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遍。说到巨猿时，洪婆婆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老人家的第一反应便是妖林跑出来的妖孽。至于如何从巨猿手中逃出升天，少年并不清楚，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山洞里，大哥乔杨受了重伤生命垂危，洪福奋力营救，终于成功把人抢救了回来。

洪福把人给救了回来？

洪婆婆有些难以置信，不知道少年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