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这个瞎眼的老天能为你们做什么？”

龙九笑了，以一种睥睨世界俯视神情，凝视着下方的一切，继而将手掌一翻，两团黑气下垂，重重拍向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二人。

“就算老天不能为我们做什么，我们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完成对你的反击！”

黑云之下，一道充满豪气的剑光再度冲天而去，青朦朦的飞剑犹如一道刁钻的怒龙，瞬间撕开黑暗，朝着魔体胸前的裂痕处刺去。

这一剑来得突然，几乎汇聚了颜墨白全身所有的力量，绚烂的术法光芒与雷鸣一般的轰隆声好不停歇，在空中交相辉映。

“宵小鼠辈，你还不够资格伤我！”

龙九已经上过一次当，自然不会让颜墨白有暗算自己的机会，将八只手臂同时挥动，愤怒地拍飞了射向自己的飞剑。

但与此同时，刘勇的长棍之中，也有一道红蓝相见的蟒灵再度浮空而起，死死咬住了其中一条手臂，给了颜墨白的飞剑一个冲破缺口的机会。

颜墨白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剑诀一引，飞剑徒然放大，一股奔雷般的气息狠狠冲击在魔体身上，继而又是一道巨大的爆破声响。

“哈哈，你这该死老魔，说的那么厉害，不一样被小爷刺中了吗？”

颜墨白喷出一口鲜血，脸上却弥漫出极度兴奋的扭曲之色。

剑锋爆发的强芒褪去，魔体胸前多出了另一道狰狞的剑痕，但飞剑也因为受到了魔气的感染而失去光泽，化作一把破铜烂铁，笔直地坠落下来。

颜墨白跌跌撞撞地冲上去，试图将失去光泽飞剑收回，如今飞剑失去了灵力，至少要十年温养才能重放光华，然而它毕竟横死青城山带带相传的法器，颜墨白纵然身死，也决不能让宝剑蒙尘。

可就在他借助飞剑的那一刹那，头顶之上那陷入暴怒的魔体已经挥动巨大的脚掌，一记飞踹，恶狠狠地撞击在了他的侧腰之上。

“啊！”

颜墨白口喷鲜血，身体横飞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赶来帮忙的刘勇身上，两人好似滚瓜葫芦般落地，连续翻滚了十几圈，同时喷出老血，气息也变得极度萎靡。

“我已经受够了，现在就让你们死，一个都别想留下！”

龙九也被接连的失利刺激得失去了理解，缓缓抬起了巨大的脚踝，对着那两道身影重重地碾压下去。

轰隆！

一道雷声陷落，忽然制止了龙九的下一步举动，它的脚掌刚迈出一半，九天之上便有一道金色玄雷落下，携带着无与伦比的气息，恶狠狠地轰击在这家伙的胸口之上。

金色怒雷化作雄狮，在龟裂的魔体表面洒落下大量滋滋的雷纹，这是至阳至正的天雷，对于龙九的魔体同样具备着很强的克制能力，随着金光雷光的炸响，龙九那庞大的魔体也变得更加破碎，连同隐藏在其中的本体也发出了一道吃痛的吼叫。

能够释放天雷的人，自然就是杨一凡了。

他单手举剑，已经趁龙九与其他人斗法的时候，顺利完成了引雷的步骤，随着短剑的挥动，那漆黑云层再度被一道绚烂至极的强光笼罩，张牙舞爪的电雷漫天嘶吼，雷鸣声下，一道削瘦的身影果断站出来，屹立在庞大的魔体面前，

“龙九，你再试试这个！”

轰隆！

又是一道金黄色的雷柱刺破星云，宛如引吭高歌的审判之矛，穿透了一起封锁，对着魔体重重落下。

“啊……”

龙九的惨呼声变得清晰而沙哑，如果魔体还能保持完整，他自然可以凭借那魔体承受天雷的轰击，可惜面对一轮又一轮的自杀式冲击，那魔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无法将天雷排挤在外，再加上杨一凡召唤的天雷，本身就对所有魔物存在天然的克制，这种属性上的压迫感，即便强如龙九也没有办法无视。

当然，在这种地方强行引雷，杨一凡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惨烈，他自身的修为还达不到强行接引天雷的地步，应该是动用了茅山的暴阳秘术，强行拔高了自身的修为。

毫不间断的雷霆轰隆隆落下，不断锁定同一个地方，展开了密如乱雨般的攻击，在龙九发出惨叫的同时，杨一凡的嘴边也渗出了的大量鲜血。

这里的每一道天雷，都需要他以献祭精血为代价完成接引，我望着杨一凡还不断颤抖，但却依旧挺拔如山的后背，默然吸气，将斩邪刀轻轻划在自己的手腕上，洒落更多阳血，默默布置起了封魔大阵。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依靠着杨一凡拼死接引下的天雷，带给龙九重创，逼他不得不将本体分裂出来，然后再利用封魔法阵将本体封印。

这是我们早就商议好的计划，也是唯一能够对龙九展开反制的手段。

轰隆隆的落雷声好不间断，疯狂冲击在龙九那失去了魔体防御的身体之上，接连十几道落泪声后，杨一凡早就变得摇摇欲坠，气血和精气也在不断地走向衰弱。

我知道他究竟有多痛苦，每一道落雷都会掏空他的精血，那道削瘦的身影也随时都会走向崩溃。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依靠着什么，足足接引下了十几道天雷，或许唯一支撑他继续下去的动力，就是龙九那边也在不断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天雷之威，足以覆灭一切邪魔，哪怕是龙九也不例外。

失去了魔体的保护，它硬抗十几道天雷，气息早已变得萎靡下来，再也不复之前的那种猖狂和嚣张。

终于，在承受了第十五道天雷之后，这家伙放弃了硬抗的打算，身体化作一抹缥缈的灰雾，主动脱离了魔体，朝着地脉下方渗去。

我猜它是打算暂避锋芒，等到天雷停歇之后再继续尝试与魔体融合，灭掉这里的所有人。

可惜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当龙九主动与魔体分离，将本源气息渗入冰层当中的时候，我的封魔法阵也恰好启动。

嗡！

大地再次陷入颤栗，我将斩邪刀狠狠刺入地表，脚下疯狂踩动步罩，符文交替之间，一股猩红色的气息覆盖了整个冰层，穿插的符纹下弥漫出数不清的暗红色纹路，凝聚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那灰色的气息牢牢捕捉，狠狠的困死在了冰川之下。

“啊……你干了什么？”

龙九终于慌了，落入封魔大阵的他发出了一道凄厉的爆吼，灰色气息在法阵中左冲右突，试图从封魔法阵中挣脱出来。

我将斩邪刀狠狠插入阵眼，强忍着每一次冲击带来的巨大压力，五官扭曲，一字一顿道，

“进了我的封魔大阵，你再也别想出来了，就算拼得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任你继续进入阳间！”

说话的同时，我用力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洒落，斩邪刀被鲜血涂抹，散发出炯炯的亮度，下一秒刀锋中弥漫出更多血色的强光，将整个法阵覆盖起来。

符文加速运转，引来了强悍的风霜和雪暴，洪流般的气息覆盖着整个法阵，将属于龙九的那股意识恶狠狠地压制下去。

同一时间，小雪和黎殊也各自出现在我身后，同时将双手交叉，自身的灵力化作涓涓细流，全都融入了我的身体。

龙九还在拼命抵抗，疯狂冲击着封魔法阵的阵心，那股山洪般的冲击力是如此的可怕，每一次与法阵产生撞击，都会引发山体的摇晃。

通过法阵的传递，我也感受到了无穷大的压力，好似重锤敲击胸口，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

每一次的碰撞后，我都会喷出一口老血，但却死死地咬牙抵抗着，倾尽全力来维持法阵的运转，不让龙九有任何挣脱出来的机会。

而就在我们展开疯狂的僵持，谁也不肯想让的时候，雪峰地脉之下，也传来一股洪水般的吸力，悄无声息地出现，覆盖在了龙九的意识之上。

“啊，放开我！”

我听到了更为凄厉的叫喊，龙九再也无法保持以往的淡定，每一个声调都满含凄厉，雪峰之下则传来了另一股浑厚的意识，

“失去魔体，你这衰朽残躯体也注定不会再有大作为了，还是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吧。”

说这话，雪峰祖灵的意识化作潮水一般涌来，层层叠叠地升空，化作一道巨大的光网，将龙九的本体意识完全覆盖，并拉着它一点点地沉入到地脉之下。

“不……我是不会失败的，几百年的策划，居然换来这样的结果，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龙九的怒吼声变得凄厉而疯狂，充斥着对于人世的饱满恶毒，可惜，已经被打散魔体的它陷入了历史上最大的衰弱期，即便无法被杀死，但也避免不了被封印的命运了。

惨呼声越来越小，渐渐离我们远去，原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死亡压力终于缓解，大伙儿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浑身酸软地躺倒在冰面上，疲惫得甚至都不想呼吸了。

战斗结束了，以我们的胜利而告终。

可胜利的代价却大到离谱，十几个道门宿老，黄家精锐，包括那群赶来参战的藏区喇嘛，几乎全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满地的尸骸和累累白骨，诉说着这场大战的艰辛。

但好在，我们最终还是胜利了。

一夜鏖战之后，天边再次浮现出一丝曙光，通过冰雪的折射，形成了一片瑰丽的光芒，黄玲、建雄一郎，还有颜墨白和刘勇，都被随后赶来的有关部门用担架抬了下去。

杨一凡和黎殊肩并肩地靠坐在雪峰上，凝视着天边那一抹缓缓升起的旭日，不知道在小声倾述着什么。

黑天化作了白昼，驱散了一切阴沉和血腥，我刚要站起来，就感觉身体一阵疲惫，软软地倒向地面，却被一只洁白的小手轻轻搀扶起来。

回头，小雪的脸颊在暖阳的烘托下弥漫出一丝桃粉的色泽，美艳动人，带着一丝娇艳的媚态，

“雪峰山神刚用意识跟我沟通过了，他说会给我一场机缘，让我拥有做人的机会。”

我笑了，朝着她身后冰川看去，山峦凸起，洒落下一片晶莹的晨曦，将大地映照得一片光明。

我死死握住小雪的手，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香气。

奔波多年，也许，这便是我人生中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