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水澈看着一脸刚正的海瑞。
心想你海刚峰是一把快刀,
但不能如此的肆无忌惮。
你欲为民除害,办倒四大家族这是好事。
朕也知道四大家族在金陵圈地无数、无法无天,
但仅凭你拦街告御状,几句轻飘飘的话语,
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搬倒树大根深的开国勋贵的。
朕今日还要教教你,这把快刀如何使。
“海瑞,坐吧。”
水澈示意道。
他就是这么的平易近人。
哪怕对面跪着的不是海瑞,是一个乞丐也会如此。
……
多说一句,
水澈在一个封建时代做皇帝,
做的人上人中的人上人。
可以说享受着社会阶层带来的最大化的福利,
若说他心中追求建立一个富强繁盛的国度,那是应该的,是明君之心。
但若他口中喊着什么人人平等消灭阶级天下大同,那就是扯淡了!
不仅无知,而且恶心。
再说了,
即便社会生产力再发展几百年也不会做到彻底消灭剥削。
那也不是水澈要考虑的事情。
反过来说,
能够平易近人地对待任何阶层的独个人,
那是水澈的君王素养。
也是皇威的一种体现。
并不是只有板着一张驴脸高高在上才叫皇威!
……
“朕问你,状告四大家族,你可有足够的证据?”
听到此话,海瑞脸上干瘦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没有证据。”
“但金陵百姓的怨声载道都是草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
“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阿旁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丰年好大薛,珍珠如土金如铁!”
“在金陵城中,三岁小儿都会唱这几句歌谣。”
“陛下,这就是民意!”
“民意,民意难道不够吗?”
海瑞昂起脖子,不屈不挠地看着水澈。
水澈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系统啊系统,
你为何不像送狄仁杰一样给朕送来一个完全体海瑞?
为什么要给朕送来一个愣头青版的海笔架?
水澈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微笑着说道:
“你说的这几句歌谣,朕也有所耳闻。”
“而且,朕比你知道的还多一些。”
“除民间之外,金陵官场上更是把这几句话当做‘护官符’。”
“这样无法无天的勋贵该不该杀?”
“该杀!”
“但不是你跪在街头拦截圣驾,告一纸御状就能杀得了的,你明白吗?”
海瑞眨了一下眼皮,摇头道:
“草民,不明白!”
“既然皇帝知道该杀,为什么不杀?”
水澈无奈地笑道:“因为证据!”
——好家伙,朕杀张明垒的时候也需要东厂出面弄出真真假假的证据!
你海瑞倒是生猛,
仅凭一句“民意”就想搬倒四大家族。
多少是有点天真。
水澈承认,“民意”啸卷起来确实毁天灭地,但现在远远没到那种地步。
海瑞还在坚持,噌地站起来说道:
“陛下,民意就是证据!”
“您身为君父,理应为民做主!”
水澈也火了,声音提高了一些,冷冷道:
“民意,是可以被裹挟的!”
“没有足够的证据,朕不会轻易杀人!”
海瑞一愣。
水澈继续打磨这把刚正不阿的快刀:
“朕喜欢你这样的人,今日便和你多说几句。”
“若有人当街告御状,说你海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朕是不是可以杀了你呢?”
海瑞又是一愣,瞠目结舌道:
“这……”
“这不可能,若如此,他一定是诬陷草民。”
水澈冷冷一笑,知道效果已经显现了,继续说道:
“倘若一人告状可能是诬陷,但若有一千人一万人为他作证呢?”
“一口咬定你海刚峰是个该杀的恶人!”
“民意如此,朕又当奈何?”
海瑞悟了——民意确实会被裹挟!
有些时候代价甚至可以小到忽略不计——花点钱买人造谣,请刀笔吏写点‘情真意切’的小作文……
小作文煽动之下,不明真相的群众就会在裹挟中无意间助纣为虐……
海瑞迷茫了,犹豫道:
“可是……金陵四大家族的的确确侵害了百姓的利益!”
水澈点点头,说道:
“朕清楚!”
“但是‘民意’杀人,这个口子不能开!”
“一旦放开,将会有不知凡几的好人、好官被屈杀,这个责任不是你也不是朕能背负起的!”
海瑞悟了,懂了,跪地道:“多谢陛下指点,在下明白了!”
水澈也站起来,背过手去,自言自语道:
“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这句话听起来多么顺耳?多么畅快?”
“可是有谁在意过那被错杀的一万?”
“他们又该找谁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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