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尽的路，亦不存在永恒的幻象。

从纳骨所向下延伸的隧道后半段开始变得逐渐宽阔，并且还出现了数条隧道，当时那蛆人的痕迹已经消失，苏摩只能凭着感觉走了右边的路。

一条黑色的大河在开阔的地下哗哗地流淌着，大河的一侧，一个举着提灯的青年正从楼梯上走下。

拿着铲子往下挖通往地狱的道路只是玩笑之语。

就算真有神匠能够无尽地往地球深处挖下去，那么他的结果最多也就是挖穿地心最后葬身于熔岩之中。

教授曾经告诉过苏摩如今还活跃在地球上的几尊旧神中就有地狱之王，因此苏摩知道地狱其实并不在地下。

所谓的地狱在下面，天堂在上面不过是掌握话语权者所定义的“理”罢了，地狱里的恶魔们各个有名，可能诸多原生民族信奉的神只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地狱还有个小号。

“终于到底了，看来我刚刚走的右边岔道是对的，这里是山体最下面的地下河？”

看着长满菌类的开阔河岸，面色惨白的苏摩自言自语道。

刚刚陷入的恐怖幻象对他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冲击，自从彻底掌握黑色罗盘后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当然，刚刚帮助他摆脱幻象的还是黑色罗盘。

这件据说是鳗神钟山之父赐予他的神器虽然不知其名，但是苏摩相信其威能应该不下于传说中的番天印、落魄钟等宝物。

苏摩踩着黏答答的地面走到河边，此时接着灯光他发现这条地下河有些恶心，因为其奔流向远处隧道的河水与隧道深处同色，乌黑而粘稠。

不过这河水虽然粘稠中还带着点油腻，但应该不是由石油组成，不然这位于美国本土的小镇应该早就被美军占领了。

当然已经变得贫困的金斯波特居民们应该会继续贫困下去，毕竟为合众国崛起提供了无数煤炭的阿拉巴马山脉山民们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是其他地区居民嘲笑的对象，就因为他们贫穷。

水是生命之源，而对于植物来说光明也同样重要。

苏摩顺着河流往隧道深处走，一路上他看了无数蔫了吧唧的植物垂下了头。

隧道里斑驳的绿光点点，虽然不知道这绿光的光源在哪里，但毫无疑问的，正是它们与黑河一起吊住了植物们的生命。

随着苏摩的步伐越发深入，隧道里随处可见的绿光也逐渐浓郁了起来，看来光源便在前方了，只要苏摩继续走下去就能探得究竟。

但就在此时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水里有东西。”

苏摩略微侧过头，他头颅两侧的耳朵微微一动，虽然此时已经退出了芬里尔化身的状态，但这超级犬科动物的听觉还是残留了不少。

“霍霍——”

水下的闷响再次传来，苏摩终于听清原来是有人正在泅渡，当那逆流的人影经过这里是他更是看清了来者是谁：

“蒂姆！”

苏摩朝着那人招手，而此时上来换气的蒂姆也发现了苏摩，但是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见到苏摩后立刻大喊一声：

“快跑！”

“快跑？”

还没等苏摩弄明白什么情况，隧道深处便传来了十分有节律的巨响：

“霍啰——霍啰——”

“有蛆，有一条大蛆，快——啊！”

河水中的蒂姆见苏摩发愣不由得焦急万分，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根顺流而下的浮木便趁机“袭击”了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的他，并且因为河水湍急的关系，蒂姆惨叫一声后竟直接被砸晕了过去。

不过好在蒂姆在晕过去前上半身与袭击他的浮木贴合在了一起，因此此时上半身搭在木头上的他一时半会倒也沉不下去。

只不过浮木是顺流而下的，所以蒂姆就这被它带着向来时的方向送了回去，而远处“霍啰霍啰”的声音也愈发粗壮，一条饱满肉体塞满了整个隧道的大蛆终于蠕动着爬了过来。

苏摩见状也有些骇然，要知道他现在所处的隧道可不是刚刚通过的狭窄楼梯，这可是承载了一条大河后还能空出两侧河岸的宽阔空间，这怪物到底有多大！

苏摩此前在梦境世界中化身的巨蛇耶梦加得是三十余米长，就算现在黑色罗盘指针拨到了第六格，苏摩预计也不到这大蛆的一半粗细，因此苏摩立刻做了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跑！

下意识地摸了摸黑色罗盘，接着双手急速缩短的感觉便传了过来，这感觉与化身耶梦加得相似，但本质上却又有些不同。

皮肤开始收紧，顺滑的粘液也开始大量分泌，“噼里啪啦”的骨骼扭曲重组的声音过后，尾巴上比巨蛇多了点东西的巨型鳗鱼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嗖——”

化身鳗神的苏摩先是游到蒂姆前面用头顶着浮木，接着便一个回身摆动尾巴逆流而下，

虽然大河的两侧还有不少空间，但那是相对于人类来说，如果苏摩化身芬里尔的话就不够用了。

因此苏摩便化身成了比起巨蟒更加善于游泳的鳗神，他得赶紧带着蒂姆离开此地。

“霍啰——霍啰——”

身后的大蛆不停地追击着，完全变态昆虫幼虫在人们的观念里其行动速度应该极为缓慢，但这条大蛆却外完全颠覆了苏摩的常识。

只见大蛆体表那环节状的皮肤不停收缩、伸展着，那些环节快速有极有规律的从后向前挪，竟给人一种火车转动的轮胎之感。

只不过这节火车被涂成了白色，它的头顶也不会也不会喷出黑烟，因为它的动能乃是自身柔嫩皮肤下储藏的油脂。

“霍啰——霍啰——”

虽然已经经历在游了，但苏摩发现身后那蛆虫蠕动的声音一点都没变小，这说明那大蛆还吊在自己身后。

鳗鱼虽然不能说是水中的金牌得主，但一个游泳健将的称号还是当得主，天知道这追逐着苏摩大蛆在地上摩擦的柔嫩皮肤会不会疼？

苏摩一个劲地向前猛冲着，虽然是逆流，但是他的速度并没有变慢多少，流线型的身躯在水下收到的阻力极小。

只是这宽阔的黑水河也不知流向何处，而苏摩此时所游向的河流源头亦不知那里有什么样的存在等着他。

渐渐的，苏摩发现趴在浮木上被自己顶着的蒂姆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什么情况？”

苏摩有些诧异地略微扫视了一次四周，结果发现并无异常，但是这里的水温确实是在急速下降。

并且苏摩发现就连自己也开始能感受到凉意了。

这冰冷的感觉先是抚摸着他滑腻的皮肤，很快肉体、骨髓乃至灵魂都似乎被冻结上了。

苏摩的脑袋突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在这眩晕的时间不长，清醒过来的苏摩第一时间回头望去，那恐怖的大蛆已经不见了。

而更加离奇的还在后面，苏摩极目远眺，发现自己和蒂姆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身处一望无际的海洋了！

“嘟嘟——”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艘自远方而来的渔船发现了已经提前解除化身的苏摩还有蒂姆，依旧昏迷不醒的蒂姆终于得救了。

而苏摩也从和水手们的交流中得知他们来自金斯波特，此行正是为了返航。

1923年的圣诞节，他们回到了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