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无汲

上官无汲

第八章 第二声“混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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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俞祈信。

除了他,天下间还有谁能在这种情况下拦下上官无伋?此时此刻,对上官无伋虎视眈眈的人不少,谁能想得到率先行动的朱希忠,派来却不是锦衣卫中的精锐,而是这么一个文弱书生?难怪人人都要对这位俊雅风流的成国公敬上三分,他确实是所有人里实力最强的一个。他的强大并不仅仅表现在拥有阵容庞大的锦衣卫和四面发达的关系网上,更重要的是在他在嘉靖手下为官多年所积累下来的睿智与手段。这种睿智与手段就连高深莫测的裕王殿下也要真心叹服。——若要调查南宫绝的死因,裕王是首当其冲,既然国公爷肯出面,条件仅仅只是借出一个俞祈信,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此时的上官无伋无瑕去理会这些。俞祈信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谁让他来的?派他来的人又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些她都不在乎。重要的是,他就是她离开断崖客栈之后第一个要找的人。只有他才能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所以此刻她的心情很平静。

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她问俞祈信。

“你和景王离开京城的前一晚。”

“我记得是二月底吧?”

“二月二十七。”

上官无伋的心微微一颤。

二月二十七,她当然记得这个日子,记得那个诡异的晚上。那个开始的时候,她与朱载圳在景王府分开,各寻各的乐趣,几个时辰之后他们又在景王府前相聚,第二天就一起离开了京城。在这其中遇见的人与事,她从未跟人提起,包括朱载圳。

她首先碰上的是薛之孝。她还清楚地记得,她是如何被他引入了酒鬼窝,如何遇见那个邋遢到令人厌恶的酒鬼,她更清楚地记得,那个邋遢的酒鬼就是成国公朱希忠。在那个嘈杂肮脏的酒肆门口,她同时窥探了隐藏在他们心里超过二十年的秘密。而她则被薛之孝告知已经中了他的毒,他要她接近朱载圳,欺骗朱载圳,让他相信她已经爱上了他,然后再用他的性命来换取能让她活下去的解药。这也是她第二天会要跟朱载圳一起离开的真正理由。

但那个诡异的夜晚,她遇见的人并不仅仅只是薛之孝与朱希忠两个,只是当时她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对后来发生的事并没有太在意,但现在她却突然发现查清那些事远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因为它们都散发着洁白而神秘的色彩,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强光,投进她的眼眸,刺痛了她的心。

“二月二十七……”她缓缓地重复着这个日子,问道,“那天京城里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好像没有。”

“是吗?但我却碰到了两件。一是有人燃放了神机营特制的五色烟花。据说那是锦衣卫的紧急联络信号,只有朱希忠和朱承砚才有权使用。我朝那个的方向追去,见到了深受重伤的朱承砚。没过多久你也赶来了,还阻止了我跟锦衣卫的冲突。难道这些你都不记得了?朱承砚是锦衣卫同知,又是成国公的独子,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伤,甚至惊动了全城的锦衣卫,这还不算是大事吗?”

“这件事城防已经调查过了。朱公子那晚只是在训练手下,看看他们的反应能力,他本人也没有受伤。”

“这是朱承砚自己说的?”

“是的,没有人表示怀疑,也没有人再问起此事。”

上官无伋沉默了半晌,又问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你当时说是发现了血迹和脚印,所以去一探究竟。真的是这样吗?”

俞祈信略微有些意外:“你记得很清楚。”

“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我都记得很清楚,包括你们说的每一个字。朱承砚问你看到了什么,你回答说,你看到了一件你原本不该看到也不该在那提起的事。”

俞祈信点头:“不错,我是这么说过。”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俞祈信不答反问:“你说那晚遇见了两件特殊的事,另一件是什么?”

“一个时辰后我回到景王府,又遇见了朱载圳。他的态度很反常,身上还带有血迹。”

“你认为这两件事有关联?”

“我要的不是认为,而是答案。”上官无伋注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道,“我之所以离开断崖客栈,就是为了找你答案。”

“如果我给不了你答案呢?”

“那我就去找能给我答案的人。朱承砚、朱载圳,裕王,所有跟二月二十七有关联的人,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一个一个去找,直到有人给我满意的答案为止。”

俞祈信微笑道:“你知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有多少人多少事会因你而改变?”

“我知道。”上官无伋淡淡道,“就像你这个从未离开京城的人却不远万里赶来滇岭一样。在你的背后也有一双眼睛,而且是所有眼睛中最锐利的一双。”

“你判断的很准确,看来在断崖客栈的这五十一天里,你已经想的很透彻了。”俞祈信依然微笑着道,“既然你知道我是怀着某种目的而来的,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也未必能够相信。”

“信不信是我自己的事。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无论答案是否让我满意,我都永远不再烦你。”

“你问吧!”

“是谁让你来的?”

“成国公。”

“朱希忠?他怎么会找你?这件事裕王知道吗?”

“我是经过裕王同意才来的。”

上官无伋微一苦笑。

她想从俞祈信这里知道的是南宫绝的死是不是跟朱承砚或者朱载圳有关系,偏偏派他来的人,一个是朱承砚的亲生父亲,一个是朱载圳的同胞手足,这可真是讽刺。更何况裕王还是南宫绝的旧主,其本身就对南宫绝的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他那里得来的消息能靠得住吗?

“我无法告诉你谁是凶手,但我可以告诉你那晚我所看到的事。”俞祈信并没有给她怀疑的时间,平静地道:“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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