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这话，江淮便从堂中站定，等着那位前辈回来。
太阴宗的前辈大多披个嫩壳子，一口老头子老奶奶音，而这位长驻营生堂的前辈虽然壳子很嫩，但本音听着年纪也不大。
并且听这位师兄的意思，这位前辈貌似并不只有坐堂发任务那么简单，还肩负着维护纪律的使命？
说到这，江淮忽然意识到，一个大宗门上上下下的高修长老前辈应当不少吧？
就算没个几百也得有个几十吧？
要不然一个大宗门该如何运行维持基本秩序呢？
但奇怪的地方就来了，太阴宗的前辈似乎只有那么几个，包括他的师尊南幽真君和其他两峰的长老，以及这位云衣前辈。
是其他长老都在闭关，所以他见不到什么前辈的影子吗？
“这你就不了解了吧。”
系统在脑中突然懒懒出声。
“这是个鬼宗，又不是人类宗门，几个高修就能管理宗门了，压根用不到那么多人。”
江淮不解的问道：“难道不需要管理秩……”
还没等系统回答，他自己的脑子忽然就转过弯来了。
对啊，管理秩序只需要一位长老就足够了。
毕竟这是鬼宗，鬼修们穿着尸舍，相互间有矛盾了，拳打脚踢什么完全没感觉，人类间的攻击手段对他们来说完全不解气。
对他们来说，唯一的打架方式就是神识斗殴。
可关键修为高的鬼修可以用神识扫描，如果有神识斗争出现就会立刻发现并制止。
这么一来，鬼宗的秩序非常容易维护，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宗门霸凌出现，监视效果比安了摄像头还好使。
话是这么说，江淮忽然打了个寒颤。
监视效果比摄像头还好使……
这不就是视奸吗？
对鬼来说这种监视实在无所谓，毕竟都住在壳子里，人类间的保持一米隐私距离对它们完全不好使。
真正算得上侵犯隐私的，怕是得客人钻进壳子里。
但对他来说可是致命的。
毕竟他是人类，那些他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做出的人类举动，很容易暴露出真实身份。
旁生器虽能幻化出同类表象，但一旦扮演者出现什么严重ooc的举动，它也无法遮掩。
江淮微微低头瞥了一眼脖子上发着蓝光的旁生器，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他大体回忆了一番进入太阴宗后自己的一举一动，觉得都没有问题。
但ooc一般都出现在细节中，偏偏人类的记忆支撑不起记住每个细节。
如果用神识，大概可以做到反检细节，但糟糕的是念教授不在。
现在他没法确定自己是否已经ooc过，被这位云衣前辈发现了。
她是管纪律的长老，必定神识雷达一样不断在宗内扫荡。
要说有个能发现他的人，首先必定是云衣。
他面色不动，心里已经开始慌张了：“系统，你一直在直播我的举动，有没有发现什么拆帮的时候？”
系统想了想：“没有吧？我在直播你，但我又没在监视你，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监视后台数据和玩家行为。”
顿了顿，它又补了一条：“还有检测并封锁玩家的外挂和攻击，就像左歌那样，我跟她斗了很长时间，根本没细看你。”
江淮仰头看天花板，仔细回想第一次见到云衣的时候她的面部情态。
她表现的很自然，对他也没有过多关注。
不、不对。
江淮咬了咬牙。
确切的说是她的壳子表现的很自然，内里的鬼到底有没有“抬头看他”他根本就判断不出来。
或许“她”一直都在壳子里盯着他看，但他浑然不知。
一想到这个可能，江淮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钻进来，一直蹿到脊梁骨。
用旁生器潜入鬼宗的行动太顺利了，让他慢慢放松了警惕，忘记这里是个鬼宗，全是对他有威胁的鬼了。
鬼宗强者的神识就好比完全监视，鬼们在这里当然是有隐私的，但他根本就是脱光了给人看的裸奔状态。
旁生器是他最后一层遮羞布，没有它，他就要彻底暴露了。
江淮背后直冒冷汗，没想到当时一个决定，竟让他身陷囹圄。
系统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它埋怨道：
“宿主我就说你当初不应该潜入鬼宗，太危险了，虽然的确能得到功法和资源，但还不如当个散修，在外争斗来的安全。”
“要知道鬼对人是非常排斥的，你现在跟唐望、林樱、宇文泽关系不错……信不信他们要是知道你是个人，会把你立刻杀掉，让你真正变成他们的‘同门’？”
不得不说系统说的是完全对的。
他这段时间因为穿了尸舍的鬼表现的跟正常人差不多，就把他们真当成同伴了。
实际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不是吗？
江淮捻了捻手指，突然在脑中问道：“这些鬼有感情吗？”
系统反问道：“宿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白衣男子一愣。
“他们没有感情。那碗孟婆汤可不止让他们遗忘不愉快的事情那么简单。”
“除此之外，还能让他们忘记曾经最浓烈的情感。”
系统慢慢说道。
江淮沉默不语，也想起了一些模糊的细节。
当初在来太阴宗的路上，林樱就叽叽喳喳的告诉了他，她的经历。
她声称直接没有忘记前半生的故事，却终究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在回忆她跟太子的兄妹时光时，林樱说了不少温馨点滴，最后也只是平静而客观的评价很美好。
没有对太子的追思，也不曾流露不舍。
就好似她跟一个擦肩而过的人渡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
仅此而已。
所以……实际她早就没有了兄妹感情这种东西了吧？
再提到她的太子哥哥，她的父皇母后，只会觉得熟悉、亲切。
但除此之外，那些浓烈的怀念、爱、亲情，已经随着后半生的悲伤一同消逝了。
那碗孟婆汤，终究划出了人与鬼之间最大的沟壑。
“所以，宿主你明白我跟你说的意思了吧？”
系统说道。
“太阴宗你不能呆太久，修炼的差不多就找机会逃出去吧。”
“岐山剑宗、相衍宗、慈明宗……随便哪个宗门，都能让你安全的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