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正在睡午觉，建革叔叔没多一会儿就把我从睡梦中吵醒，说是要我陪他出门去走一趟，至于说要去哪里，去做什么，是不是要见什么人，他却神神秘秘的不肯提前透露。
“咱们先出门吧，到路上我再跟你详细说。”
于是，这样我就稀里糊涂的跟着他出了门。
“我这两天让公安局整体清查了一下李施兰的公司的经营状况。”在路上建革叔叔告诉我。
“好查吗？”我说，“记得之前说过，他在山西有个煤矿，然后还杭州还有几家互联网公司。”
“坦白讲，不好查。我们也是费了很大的精力，才透过重重股权穿透，理清了他的财产经营状况。”
“他家公司的经营状况怎么样？”
“说实话，不好。他家的那个小煤矿并不大，年产量大概在30万吨左右，妥妥的属于小煤矿，按一顿400元左右计算，年收入就是在1亿多点，但是生产成本却不低，李施兰为了降低成本，对安全生产并不上心，前几年发生了几起井下生产事故，支付了不少赔偿款，然后又被sx省安全生产监督局罚了上亿。然后在压力之下开始改善安全生产措施，在安全防护和自动化生产方面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但是即便如此安全性提高得也并不足够，因为毕竟只是个年产三四十万吨的小煤矿，再进一步投入软硬件资源就没有办法分摊成本了。所以，目前他的小煤矿在安全生产、环境保护方面只能说是勉强达标，而最近两年因为经济形势不好，政府在进行宏观调控，大力压减小煤矿产能，对大量的小煤矿进行关停并转。所以他在山西的小煤矿可能在前期的安全和环保投资都没有收回的情况下就面临着可能会关闭的问题。”
“那他得想办法找另外的出路啊。”
“是的。所以除了挖煤之外，他还想扩展一下业务，做一些其他的投资。这些年不是互联网很火么？所以他就回杭州来投了几家互联网公司希望在这方面有所收益，等哪一天山西那边的小煤矿关闭了，就得全靠杭州这边的这几家互联网公司了。”
“然后呢?这几家互联网公司做起来了吗？”
“哪儿那么容易呀。他做互联网，我估计都没搞明白互联网怎么玩就脑子一热把钱投进来了。”
“怎么呢？”
“开始的时候，他投了一家做web3的公司，估计是当时听说web3很火吧，所以也就搞区块链、虚拟币，大概是觉得这玩意儿跟他山西的小煤矿一样吧，都是挖矿没啥区别。结果没做了多久，刚鼓捣出来一个发币的项目，国家就开始清退大陆用户，他的公司就只好向海外发展，但是折腾了半天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来，目前处于半死不活状态。然后他又开始搞跨境电商，开始的时候确实火了一阵，收入不错，他那家跨境电商公司快速扩张，员工人数很快就扩张到了2000人以上，但是好景不长。”
“然后就资金链断裂大规模裁员？”我想起了我失业的事儿。
“差不多算是吧。他的跨境电商生意没做多久，海外因为通胀高企，美联储加息，导致进口能力陡然收缩，外贸规模突然跳水，他的跨境电商公司也就之好跟着大裁员，然后苟延残喘了。”
“还有吗？”我觉得李施兰这一头扎入互联网的经历很有意思。他是一个从煤矿老板转型为互联网创业者的人物，但是他的转型之路似乎并不顺遂。
“大概就是这样了。”对方说道，“他又在一年前创办了一家专注于元宇宙开发的公司，但是这个领域竞争激烈，技术难度高，市场需求不明确。他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人力，但是还没有看到任何回报。”
“那他现在可能陷入了财务危机。”我说道，“互联网行业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尤其是元宇宙这种前沿领域。他有足够的资金支撑吗？”
“恐怕没有。”对方摇摇头，“警方调查发现，他最近几年都处于亏损状态，欠了银行和投资人数亿的债务。他唯一能依靠的收入来源就是山西那边的几个煤矿，但是那些煤矿也面临着政策和市场的双重压力，随时可能被取缔或者倒闭。而且他在煤矿上也没有多少盈利空间了，因为安全和环保方面需要投入大量的成本，而设备又需要不断更新和维护。”
“所以他才决定把重心转移到互联网上来？”我问道，“那么看来他一年前从山西搬到浙江来就是为了打造自己的元宇宙帝国。”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对方说道，“山西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发展前景了，或许在他看来，互联网才是未来。所以他在杭州这边租了一个办公楼，雇佣了一些程序员和设计师，开始着手开发自己的元宇宙项目。”
“那么他在互联网行业适应得怎么样？”
“据警方调查显示，并不太好。”建革叔叔说道，“虽然他雄心勃勃地想要打造一个全新的虚拟世界，但是他对于互联网行业并不太了解。他还沿用着自己管理煤矿时候的方式来管理公司，比如强调等级制度、执行力、效率等等
。这种管理风格可能适合传统行业，但是对于创新性和灵活性要求高的互联网行业来说，并不合适。所以很多员工都觉得压力大、自由度低、创意受限，在公司里呆不下去。”
“那他的互联网公司有没有做出什么成果呢？”我问道，“他的元宇宙项目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对方说道，“据说他的元宇宙项目是一个叫做‘梦想之城’的平台，可以让用户在虚拟世界里自由地创造和体验各种内容。比如说，你可以在里面建造自己的房子、开设自己的店铺、参与各种活动、结交各种朋友等等。听起来很不错，但是实际上这个项目还处于开发阶段，还没有正式上线过。”
“那他有没有测试过这个项目呢？”我问道，“他有没有让一些用户试用过这个平台？”
“有一些。”对方说道，“警方调查发现，他曾经邀请了一些朋友和合作伙伴来体验过这个平台，但是反馈并不太好。很多人觉得这个平台还不够完善，有很多bug和漏洞，而且内容也不够丰富和吸引人。而且他对于用户的意见和建议也不太重视，总是认为自己才是最了解元宇宙的人。”
“那看起来，李施兰是要把自己玩死了。”我半开玩笑的说。
“可以这么说吧。他最近几年的现金流都是负的，互联网公司更是只见投入不见产出，是个烧钱的无底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扭亏。”
我们沿着繁忙的街道驶过，不一会儿就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前面是一座高大的商业综合体，上面写着“万达广场”的字样。待我停好车，建革叔叔就带着我走进了广场里的一家茶餐厅，名叫“欣欣”。他要在这里和一个人见面，聊聊有关案情。
我们刚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建革叔叔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说了几句话后，就挂断了。然后他对我说：“她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门口走进来了一个女人。
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吧。她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皮肤白皙透亮。她画着淡淡的妆容，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连衣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她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绑腿式高跟凉鞋，显得很时尚有气质。
“你好你好！我是施小雨，请问你就是刘建革先生吗？”她微笑着走到我们面前，伸出手来和建革叔叔握手。
“你好你好！没错没错！我就是刘建革！”建革叔叔也很热情地回应道，并向她介绍了我。
“请坐请坐！”建革叔叔招呼她坐下，并问道：“你想喝点什么？”
“抹茶拿铁吧，谢谢！”施小雨回答道。
“好的好的。”建革叔叔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给我们再加一杯抹茶拿铁、一杯卡布奇诺、还有一杯蓝山咖啡。”
在等待饮品送来期间，我们三个人聊起了天气、交通、新闻等等无关紧要的话题。不过我能感觉到，在这些客套话之下，其实都有些紧张和期待。
然后我们终于将话题转入了正题。
“你和刘晓静认识多久了？”
“她呀，我和她认识了快有一年了吧，他们家刚搬来的时候我们认识的。我恰好一起都参加了一个游泳俱乐部，所以就认识了。我们俩一见如故，后来就经常一起相约聚会，然后就彼此很熟悉了。”
“那么你和她关系很好了。”
“是的，我们俩有很多共同的爱好，都喜欢游泳、逛街、美食等等，后来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对于她，你了解多少？”
“不算太多，但是也不算少吧。她是山西人，一毕业就认识了她的老公，李施兰。那个时候是他的秘书，跟了他很多年。后来李施兰就离了婚娶了她，据说大概有五年了吧。”
“在你印象里，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刘晓静吗？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温柔，很沉静的一个人，她很爱她老公，对老公前妻的孩子也很好，她老公前妻的孩子叫什么来着?李明明是吧？她大不了李明明几岁，但是对李明明很不错的。自己一直都没有孩子，总是说自己还年轻，不着急生孩子。”
“她自己愿意的吗？”建革叔叔问。
“这个真说不太好，我们每次问她，她都说是自己愿意的。但是……”
“但是什么？”
“她其实很喜欢孩子，所以我猜测是不是和她老公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一直没有要孩子的。”
“就因为她很喜欢孩子？”
“算是吧。我们一起逛街的时候看到小孩子的衣服、玩具，她总会停留下来流连一番，每次这个时候总会看到她有一些不开心。”
“她和她丈夫的感情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施小雨笑了起来：“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剩下的可不就是亲情么？晓静自己说她和她丈夫的感情还不错。但是，”她顿了顿，“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地方有点不太对劲，但
是哪里不对劲，我说不上来。”
“哦？”
“按说呢，他们俩感情还不错，从来没听说过两人吵过架之类的。李施兰对晓静也挺好的，我们见过几次面，感觉李施兰是一个挺顾家的男人，听说他前妻对他很不好，经常家暴，所以李施兰不是一个强势的性格，反而感觉有点软弱。但是晓静也是一个很温柔文弱的女子，这俩凑一块，就让人感觉……”
“太客气了？”
“是啊，感觉俩人在一起彼此都特别客气，说好听点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说不好听点，那不就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搭伙过个日子么？”
“除了你，你知道刘晓静还有其他的什么好朋友么？”
“还有王梅梅，我想警察也曾经调查过她了吧。咱们仨都是同一个游泳俱乐部里的认识的，在我认识晓静之前先认识的梅梅。后来我们三个人感情非常好，情同姐妹，怎么说呢？就是好到那种聚会的时候连去趟卫生间都会相约一起去的那种。”
边说着，施小雨边打开扣在桌上的手机找出了一张照片给我们看，这是她们三人一起拍的照片，照片上，施小雨知性，王梅梅搞怪，刘晓静温柔娴静。
给我们看完了照片，施小雨重新把手机扣在了桌上，然后对我们说了一声“抱歉，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然后就站起身来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等到施小雨回来，建革叔叔让施小雨坐下来，耐心地询问她事故发生当天下午她们聚会的详细过程。施小雨点点头，说：“好的，没有问题，你让我回忆一下。”
“我们那天是提前一天就约好了的，在茶餐厅见面一起喝茶聊天。我们约了那天下午两点钟见面，我和王梅梅都提前到达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刘晓静稍微晚到了一会儿，大概两点十分左右才到。她走进来时一脸焦急，说她老公中午喝醉了，在家里闹腾，所以她晚来了一点点。我们都安慰她说没关系，不要生气。”“你们就在一起聊天，喝茶？”建革叔叔问。
“是的，我们在一起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们聊了很多话题，比如娱乐、家庭、购物等等。我们也点了些小吃和甜品。大概3点50多不到四点的时候分别的。”施小雨说。
“你是怎么确认这个分别的时间的呢？我听说这家茶餐厅的监控摄像头坏了。”建革叔叔问。
“是的。坏了有段时间的，我们都知道。当时我们一起去了趟卫生间，在回来后我们三人就坐在一起看小视频打发时间。我坐中间，梅梅坐我的左边，晓静坐右边。我的手机放在桌子上面，我们用我的手机看视频。”施小雨解释道。
“你能详细讲讲吗？当时你们三人也是一起去的卫生间？”建革叔叔追问道。
“不是啊。”施小雨摇摇头，“其实只有我和梅梅去过卫生间而已。那是两点多钟左右吧？晓静说她着急忙慌地赶过来感觉有些累，所以他就留在座位上休息休息。于是我就和梅梅两人去了卫生间。这有什么问题吗？”施小雨睁着她无辜的眼睛问。
“没什么。”建革叔叔说，“只是想弄清楚情况而已。”
“那后来呢？你们就一直在一块儿看小视频？”建革叔叔继续问道。
“对啊！”施小雨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在一起看小视频很开心呢！有些视频很好笑很逗趣！有些视频很感人很温馨！有些视频还教我们做美食做手工！我们仨时不时地还互相打闹逗乐！就这样玩儿得很开心！”
“你们一起看了多久？”建革叔叔问。
“大概得有一个小时吧。”施小雨回答道，“看着看着，晓静她忽然叫了一声‘呀，时间过得这么快呀，都这个点了呢！’于是我们仨一起看了一下我的手机，果然已经3点50多了。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候我们刚好在看一个关于狗狗的视频，很可爱很有趣。”施小雨说。
“你们就马上分手了？”建革叔叔问。
“不是马上啦。”施小雨说，“我们还聊了几句。晓静说她约了另外一个朋友4点钟谈事情，虽然就在附近的咖啡馆，但是也该过去了。梅梅和我都劝她不要太紧张太担心，说她一定能把事情办好的。然后我们就结账走人了。”
“你们是怎么结账的？用现金还是刷卡？”建革叔叔问。
“用现金啊。”施小雨说，“我们三个人平摊费用。我记得很清楚，每人付了350元钱。”
“你们付钱后就直接走了吗？还有没有和茶餐厅的服务员或者其他客人打过招呼？”建革叔叔问。
“没有啊。”施小雨说，“我们付钱后就直接走出茶餐厅门口，在门口分别告别。晓静向右边走去咖啡馆方向，梅梅和我向左边走去停车场方向。”
“中途还发生过什么别的什么事情吗？”建革叔叔问。
“没有了。”施小雨摇摇头，“我不记得中间还发生过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就是晓静给她家的小保姆打过一个电话，说晚上打算吃龙虾，让她去超市
买些牛排和龙虾回来做。就这些了。”
然后我们又聊了一小会儿，确定无法回忆出更多细节了之后我们决定结束谈话，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建革叔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施小雨，并告诉她如果有任何想法或发现，就随时联系我们。
我们驾车离开了万达广场，沿着熟悉的道路回到李家庄园。我趁着红灯的时候，转头看了看建革叔叔，想知道他对这次谈话有什么看法。
“你觉得呢？通过这次谈话，我们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我问道。
“嗯……”建革叔叔沉吟了一下，“其实有一个小发现，不过还不确定是不是有用。”
“哦？什么小发现？”我好奇地追问，“跟李施兰的案子有关吗？”
“当然跟案子有关啊。”建革叔叔说，“你没注意到吗？施小雨在跟我们聊天的时候，有一个小小的习惯动作，而且我想说，这孩子的心真是大呀。”
“她的习惯动作？是什么动作啊？”我一头雾水，“难道是她每隔一会儿就要拿出镜子和口红补妆吗？”
“不是那个。”建革叔叔摇了摇头，“那个只是她爱美的表现而已。你呀，就是不太喜欢注意细节。”建革叔叔摇了摇头。
但是我问他究竟是哪个细节，他却又不愿意再说了，说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目前只是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猜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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