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长的岛国战记

织田信长的岛国战记

第17话︱被实力派强敌团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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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叱咤风云、一度领军攻入美浓国与占领三河国西部的信秀,离世后也和所有逝者一样,不可避免地被白布遮住脸庞。

白色床褥,白色被子,白色睡衣,白色枕头,白色遮面丝布,他整个人都被象征纯净的白色所覆盖着。

土田夫人已然很好地控制住了内心的伤痛与悲哀,此刻正以充分符合她“老夫人”身份的端庄风范,开始进行信秀后事的安排。

“秀贞,你打算怎么举办老主公的葬礼?”

她甫一开口,就明显排除了政秀作为操持葬礼的经手人,直接点明了林秀贞首席重臣的地位。

在场所的所有重臣,都敏锐地察觉到土田夫人在排挤信长一派的势力,但在权利归属尚不明确的混沌现状下,他们都只能态度含糊地明哲保身。

“老主公生前在龟岳山建立万松寺,这座寺庙寄托了老主公虔诚的礼佛之心,作为葬礼举办地点再适合不过。”

林秀贞沉声回应。

“你准备召集多少名和尚参与法事?”

“在下准备请来尾张全国和尚、以及邻近诸国的百名高僧,为老主公祈福诵经、追悼过往。”

“不!前来参与法事的和尚必须达到三百人规模。不只尾张全国的和尚、就连远至九州和关东的高僧也要请到万松寺来。”

“是。”

“这场葬礼的操持一定要宏大,我们要借这时机向国内亲族、还有国外各大诸候展示织田家的权势,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威慑。”

土田夫人几近面无表情地下达着各种指令,而林秀贞也是一副全力配合的反应,两人显然完全没有征集其它家臣意见的想法。

“权六。”

“在。”

“发布老主公殡天的讣告,把信行、阿市、秀孝喊到这来见他们父亲最后一面,同时派出快马前往那古野城通知信长夫妇。”

“遵命,在下即刻去做。”

权六猛然站起,雷厉风行地大步走了出去,他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起居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政秀不动声色地保持着眼帘低垂的低调姿态,冷眼旁观着土田夫人对把持局势的迫不及待。

信秀才刚逝世,土田夫人就已经不假掩饰地要占据话语权的行为,恰恰显示了她急切地要为信行之后的道路作好铺垫。

那么失去了最大靠山的信长,到底该如何是好?

在群狼竞相露出獠牙的围攻下,他作好面对这一切的心理准备了吗?

——政秀一旦顾虑到这点,他的内心便禁不住地开始隐隐作痛。

尾张之虎信秀逝世的消息,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不仅震动了整个尾张,而且迅速传遍了邻国。

与尾张北部接壤·美浓国·稻叶山城·千叠台

这间名为千叠台的馆舍,特意选在稻叶山城的山顶建造,无论从窗台或者廊道眺望,都能纵情体验到“一览众山小”的辽阔视野。

亮闪闪的阳光穿过花头窗的空隙,一缕缕地洒满了茶室。

擅长茶道的斋藤家老堀田道空正执着茶壶,为坐在上座的道三往茶碗里倒入热气四溢的新茶。

一股茶叶的淡香熏染着茶室,茶是上好的京都饼茶,道三捧起茶碗轻轻闻嗅了一下,随即浅尝了一口。

“嫁过去都这么久了,浓姬她还是一直没传回来任何消息么?”

“是。无论那古野城还是尾张国的情报,公主那边都未曾传回任何消息。”

“唔,寄天晴那边怎么样?让她作为侍女长陪嫁过去,本来也有着让她搜集情报的打算。”

“情况同样不理想。我们派往尾张试图和寄天晴接触的使者,都没能在见面里得到任何有效的消息,她谈的都是一些后宫内庭里的琐事。”

“这倒奇了怪了,寄天晴是个很有能力的女官,她在面见美浓这边的使者时,应该很清楚他们要了解的不是后宫那些无聊琐事才对。”

“主公,我想……或许寄天晴是在刻意封锁任何关于那古野城或尾张国内的消息。”

道三脸色一沉,眼里瞬间闪过如同蝮蛇般锐利与阴冷的神色,缓缓放下茶碗。

“你的意思是,寄天晴和另外三名陪嫁过去的侍女,都被浓姬授意禁止向美浓这边透露任何织田家的蛛丝马迹?”

“否则在下想不透为什么会如此。”

“这么说来,浓姬是在维护那个织田信长了?”

道三交抱起双臂陷入沉思,疑惑与揣测等表情不断在他脸上来回细微地变化着。

“从这个角度推算倒也说得通。毕竟就连织田信秀逝世这样的大事,我们收到的也是相当官方口吻的讣告,可说是半点内情都没有探查到。”

“崛田,浓姬越是控制不让消息传回美浓,我对我这位尾张女婿越发抑制不住地感到好奇。”

“他到底是不是传闻里所说那样,是个十足的‘尾张大笨蛋’?倘若真是如此,以浓姬的个性恐怕早就刺穿他的心脏,然后逃回美浓了。”

“如果他不是笨蛋,那么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我那心高气傲的女儿这样细致周全地维护?甚至不惜背弃自己的父亲和故国?”

“这个……”崛田露出为难的表情。

若说这世上有连他主公“美浓蝮蛇”道三也捉摸不透的事,他对自己的推断就更没底气了。

在一片寂静里,道三重新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茶水,旋即又再度陷入思索当中。

在道三深沉的表情里,寻觅不到任何一丝关于他心迹变化的明显讯息。

但熟悉他的崛田却知道,每当他露出这般深沉的表情,都等同于在斟酌着一个重大的决定。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道三才以低沉的嗓音打破了这份在茶室里蔓延了许久的宁静。

“崛田。”

“是。”

“去准备送往尾张国的香典钱与慰问礼物。还有,继续和浓姬那边保持联络,或许有天她会转变心意,把一些有用的消息传递回来也不一定。”

“遵命!”

道三猛地站了起来,缓缓推开茶室的拉门,走到廊道边沿俯瞰着山下的风景,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音量轻声自语着。

“最力挺你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如今的尾张应该会陷入到暗潮汹涌的动荡里头。”

“织田信长,你该如何挺过这艰难的关卡?”

“你是会被反对你的家臣们拉下领主宝座,还是能坚强地守住这个位置?”

“我很好奇啊。我那聪慧机智的女儿致力要维护的人,到底会如何渡过这项考验呢?”

骏河国·骏府城·领主御殿·正殿

粉色的落樱花瓣随清风拂入殿内,一袭白衣胜雪的今川义元,正执着折扇翩翩起舞。

他的舞姿如同在花丛间闪现的蝶影般,优雅、高贵、飘逸,落樱随着清风在他周围飘扬,使他的每一记舞动都美得如同诗画。

时年三十二岁的义元,有着足以傲视东海道诸国领主的古典美外貌、以及毫不逊色于京都公卿们的学识,驰名于东海道五畿七道十五国,更被世人誊为“东海道第一弓取”。

在下座观赏他舞蹈的只有两人。

左侧,是今川家第一智者、同时也贵为骏河国绝世军师的太原雪斋,他正神情淡然地端坐一旁,看着轻风带起义元的衣袂飘飞。

在雪斋对面、即右侧所端坐着的,是已经在今川家当了两年人质的竹千代。

自从与信长分别、并被信秀派河尻护送到骏河国的首府骏府城后,竹千代作为三河国少主兼未来的领主,被义元视为掌控三河国的筹码,因此倒是颇受礼遇。

为了表达对他的重视,在竹千代的教育问题上,义元甚至将他托付给了雪斋。

在雪斋的关照与教导下,历经两年时光磨砺,竹千代的气质与言谈均已出落得更加成稳内敛。

时年九岁的他,通过在骏府城生活的这两年,已悄然完成了从男孩到少年的蜕变。

就连他此时追随着义元那舞动身影的目光,也平静如水得让人察觉不出任何情感的痕迹,竹千代就像老师雪斋一样,淡然地欣赏着义元的舞蹈。

一舞终了后,义元瞬步移回上座,重新在座垫上端坐。

仅从那宛若蜻蜓点水般的闪动身影,就能看出他不仅拥有美妙精湛的能舞功底,就连武艺也足以笑傲东海道。

“好久没跳能舞了,连舞技都退步了不少。”

义元意犹未尽地感慨,一双细长俊逸的眼睛含笑望向竹千代。

“我记得你提过,和尾张国少主织田信长曾有玩伴之缘?”

“是。”竹千代谦和答道,“在尾张当人质期间,信长大人常带着我四处游玩。”

“如今‘尾张之虎’织田信秀病逝,你那童年玩伴信长就要继位成为尾张一国的新领主了,你觉得他会是个什么样的领主?”

竹千代短暂地斟酌着回应的措辞与内容。

在情感上他当然更认同于曾一起渡过难忘时光的信长。

但竹千代也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他当前身处于今川家统治下的骏府城,是绝对不能够让义元察觉他对信长依然存有旧日情谊的。

“信长大人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竹千代诚恳地回答,“他非但不是大笨蛋,相反地,还是个很有谋略、也极具行动力的人。”

“极具……行动力?”

义元很感兴趣地向右侧倾过身体,眯起眼睛兴味盎然地望向竹千代。

“是。信长大人是属于那种但凡想做什么,就会立刻付诸行动的人。”

“他从不害怕失败。或者应该说,比起失败,他更介意的是能不能把脑海里的想法在现实里付诸实践。”

“他厉害的还有一点,就是不管在做怎样的事,保密工作都进行得极好。”

“可以说,信长大人暗中推进的很多事情,除了他的亲信之外,整个尾张国内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么说来,织田信长非但不是大笨蛋,还具有瞒天过海的本领了?”义元意味深长地执着折扇轻轻敲打榻榻米地板,“这样也好,若对手太弱小,今后就不好玩了。”

“……”竹千代很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竹千代,我们今川家在他日终会与尾张一战,到时候你很可能就要与昔日的玩伴信长刀刃相向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觉悟?”

义元语调温和,然而问的却是无比残忍的话。

竹千代知道:

这不只是义元对他立场的试探,更暗含义元旨在确认他在情感上更偏向哪方的用心,于是不假思索便作出了回答。

对竹千代来说,他若想继续确保自己受到义元的庇护和善待,那么便只能有一种回答。

而他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生存下去的那一种回答。

“信长大人父亲织田信秀领军多次侵入我三河国,若非今川家仗义相助,只怕如今我三河全境已沦落为尾张的附属国。”

“家父被家臣刺杀后,义元大人将我接到骏府城抚养,又给我安排了雪斋大人这样在国内首屈一指的智者当老师,这份恩义我无论如何都会铭记在心。”

“若有朝一日,今川家与织田家开战,能上战场讨伐敌军,便是我竹千代的荣幸了。”

认真听完竹千代的每句话后,义元定定地凝视了他很久。

而竹千代没有移开视线,选择以混合了谦逊、崇尚、尊重等多种感受的眼神,去迎向义元的目光。

“哈哈哈,不愧是叔叔——骏河国第一军师太原雪斋教出来的弟子,果真是忠义两全啊。”

两人对视了很久,义元才面色温润地绽开笑颜,显然对竹千代刚才的一番话极为受用。

“那个织田信长最好能在继位后,继续呆在尾张领主这个位置上。”

“我还真想在开战时会会他,看看竹千代口中这个很有‘行动力’的尾张新领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股自信秀逝世后,从尾张国内向东海道诸国蔓延、针对信长这位新领主的盘算与计量,如同山火般持续扩散。

在此期间,信长行事越发低调。

对土田夫人将葬礼全权交给林秀贞操持的决定,他也没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但凡涉及需要他表态的商议,他都一律委任给政秀代为处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又在做着些什么。

如此低调的作风,在林秀贞、林通具兄弟和权六的传播下,很快就变成他没有责任心、不孝顺、性格乖张的非议。

于是在“尾张大笨蛋”的刻板印象上,信长还多了“毫无孝心的新领主”这个新的负面评价。

没有人知道他对这些评价抱持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和想法,忙于操持信秀后事的亲族与家臣们,似乎也没有闲情去理会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万松寺的祭奠仪式如期举行,如土田夫人所愿,尾张国内的所有织田亲族、各大小城主、家臣全都汇集在这场葬礼上。

连与信秀对立的清洲城主、同时也身为织田主家现任掌门的彦五郎,也带着一并住在清洲城里的“尾张守护”斯波义统前来祭奠。

从这个角度上看,彦五郎可谓给足了作为分家却夺得治国大权的信秀一族面子。

但在这么庄重的场合,出席的众人很快就发觉到了有项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是身为织田家新家督、尾张国新领主的信长并不在祭奠仪式上!

这个发现,很快在出席的亲族与家臣间引发了骚动。

“你们留意到了吗?主公好像并没有出席老主公的葬礼啊!”

“不是好像,而是他压根就没出席。还有他还没进行继位仪式,所以还称不上是真正的主公。”

“话说自从老主公过世后,信长大人只是赶到末森城露了一面而已,此后几乎没人见过他啊,有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各类窃窃私语不断在祭奠仪式现场发酵,连以嫡长媳身份出席的浓姬也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

最后连土田夫人也坐不住了,开始追问浓姬:

“浓姬,信长到底在干什么?所有人都到齐了,现在大家都在等他,他到底在哪里?”

“对不起,母亲。”浓姬虽在道歉,表情却相当镇定淡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不知道?”

土田夫人语调刹时失序地拉得老高,尔后顾及到周围的亲族与重臣,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你是怎么做妻子的?这么重大的场合,你的职责不就是要确保他正常一点地出席吗?!”

“很抱歉,母亲。”

无论土田夫人如何责难,浓姬始终维持着平静优雅的应对方式。

表面上她似乎在道歉,实际在情绪的掌控方面却远比土田夫人更加从容,无论土田夫人如何追问,她始终都能绕开“信长到底在哪里”的逼问。

另一端,坐在政秀身边的林秀贞也开始在追问信长的踪迹。

“政秀大人,主公他到底在哪里?这可是老主公的葬礼,就算他平时再怎么离谱,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不来吧?”

“前几天我提醒过主公了,我想他只是迟了些,稍后应该会赶到的。”

“你确定吗?政秀大人?以主公那副不着边际的作派,你最好是能够确定他会出席,否则他将会在全尾张声誊扫地了。”

政秀没对林秀贞的一番言论进行辩驳,因为对于信长是否会出席葬礼,连他自己也心里没底。

虽然还没举行正式的继位仪式,但信长的尾张新领主身份已尽人皆知,政秀实在想不明白:

自己已经对信长百般叮嘱过,他怎么还会在这么重大的日子里捅出这样的纰漏?

由于苦等了很久,仍然没迎来信长的身影,祭奠仪式只能在他缺席的情况下开始举行。

这让政秀更加牵肠挂肚。

他无数次悄悄观望坐在土田夫人身边的浓姬,但见她的表情一切如常,似乎全然没有为此受到困扰。

这位新的当家夫人到底在想什么?她为什么依然能够如此平静从容?政秀怎么也想不明白。

当仪式进行到一半,甚至政秀都快放弃对信长最终出席的期待、开始感到绝望时,走廊突然传来了一阵沉实的脚步声。

这是……?!

听到这阵熟悉的脚步声,政秀蓦地睁大眼睛,忐忑不安地朝着走廊方向看去。

信长终于还是来了!

让亲族与重臣等上许久后,信长迈着刚劲有力的步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踏入了礼堂。

随着他的出现,政秀还来不及欢喜,一颗心又立刻沉了下去。

如此庄严的场合,信长居然依旧半裸着上身、腰间挂着一把大刀,扎着乱蓬蓬的头发,无视众人惊诧目光地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似乎喝了很多酒,脸颊有着微醺之后的红晕,带着股无视一切的决然,大步流星地朝信秀的灵柩走了过去。

“信长,你这是什么装扮?”土田夫人忍不住嚷出声来。

然而信长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径自继续阔步向前,最后在灵柩前硬生生止住脚步,眼睛发红地低头注视着脸上遮着白布的信秀。

到了灵枢前,他不跪也不拜,只是直挺挺地伫立着,怔怔地低头看向陷入永眠的信秀。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那紧紧攥着的拳头,以及隐隐发红的眼眶,也都察觉到了他正拼命控制着处于爆发边缘的情绪。

忽然,信长对着信秀的灵柩大吼了一声:“老爹,你怎么就这样死了?!”

如同虎啸般的这句大吼,震荡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感受到信长的情感毕露,众人沉默了。

一片寂静间,土田夫人脸色沉痛地接话:“幸好主公走得毫无痛苦,这也算是一种福分吧。”

她没料到这句话却激怒了信长。

信长竖起眼睛,目光凌厉地瞪向她,冷冷地问:“这算什么福分?”

没想到会被当众拆台的土田夫人一愣,立即拉下脸色,面色如霜般迎向信长愤怒的目光。

此时信长的眼里不仅燃烧着熊熊的愤怒之火,同时也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他竭力不让那些泪光化为泪水流下脸颊。

“老爹由一介奉行,变成取得尾张一国的领主,不但曾率军攻下三河国西部、还曾一路打到美浓国的稻叶山城。”

“那样的老爹,才不会喜欢这种毫无痛苦的死法!”

“没能在他最喜欢的战场上死去,也没能迎来尾张版图更辽阔安定的那天。”

“你告诉我,老爹死得这么突然,怎么算是福分了?!”

土田夫人被他当众驳斥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见识过信长如此凶悍的一面。

此刻的信长眼眶里有泪水和怒火在同时涌动,一双锋锐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她。

那股如同猛虎挥爪般的灼烈怒火,竟连向来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土田夫人也被震慑,嗫嚅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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