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长的岛国战记

织田信长的岛国战记

第22话︱胶着的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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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原的刀,俨然一条吐着红信、张开獠牙的剧毒蝮蛇。

他的刀锋如同蝮蛇的利齿,哪怕只是轻轻划过丹羽咽喉,丹羽的血管都会被切割开来。

在慎原的刀攻到面前时,丹羽迅疾举刀向他竖劈了过去,于险象环生中以一记举格挡住他的攻势。

双方的刀相互撞击在一块,两柄寒铁在杀意浓浓间刀影相搓。

两人都力图凭籍腕力将刀锋大幅推向对方的一侧,直至让刀切开对方的身体为止。

慎原身形壮硕,在这场以腕力为胜出主力的刀刀相恃局面里,他浑身筋肉突出隆起、犹如岩石一般坚硬,很快就占据了优势。

丹羽在那古野城素来以武艺闻名,随侍信长身边多年,无论剑技或徒手搏击均是突飞猛进。

但此番与慎原以腕力对峙,丹羽纵然精神高度集中地将所有力度都调集到了持刀的左腕,在这场腕力比拼里却仍不敌慎原。

凭着腕力的压倒性优势,慎原用刀将丹羽的刀一点点往他的方向挤压了过去,眼看刀刃离丹羽越来越近,就要无情切开他那青春的肌肤。

一滴冷汗自丹羽额头沁下。

他仍在竭力抵抗着,死死地瞪着慎原的双眼,倾注了全身气力要将刀锋给推往慎原的方向。

但他的所有反抗最后却只沦为徒劳。

顽强抵抗了一阵后,慎原又再以雷霆之力将刀重新往丹羽方向推进了过去。

自感胜券在握的慎原,仿佛看到丹羽鲜血喷涌地跌落马下的情景,他的嘴角率先绽现出胜利者的笑容。

“不用这么拼命地抵抗的话,死反而还轻松一些。”

慎原嘲弄地戏谑道。

当慎原志在必得时,形势忽而发生了变化——

丹羽遽然放弃了抵抗,在慎原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将刀撤回!

这就导致慎原手中那再无阻力拦截的刀,完全发挥出嗜杀本能地斜斩向丹羽的脖颈。

慎原眼中的笑意简直要溢出眼眶,他已迫不及待要看到丹羽身首分离的画面。

然而慎原没预判到的是——

这场生死对决里,力量早就不是揭晓胜负的关键,惟有速度才是决定谁能活下去的唯一基准。

那恰好是丹羽在剑法里最擅长的优势。

决然撤开格挡的那一刻,丹羽就摒弃了所有杂念。

他只循着剑客的本能挥刀攻向慎原,关于生死、胜负、得失这些全被他抛诸脑外。

他的刀绕过慎原刀尖,经左侧划半圆到达右上方,再心无旁骛地对准慎原面部来了一记劈击!

论实力两人都是不相伯仲的优秀剑客,让力量慎原还远远凌越于丹羽之上,但在速度方面丹羽所爆发出的急如星火,却远远超出了慎原的想象。

慎原的刀才刚斜斩向丹羽脖颈,而丹羽的刀却快准狠地从他的额头上方直劈而下,。

甚至还没能感受到痛楚,慎原的脸就被当头劈成了两截。

“好快的刀。”

在颓然跌落马背时,他留下了最后这句话。

丹羽只扫视了慎原一眼,便立刻抓紧缰绳,本想立刻率着士兵绕到叛军的侧翼展开攻击,可现实却远不如计划般美好及顺利。

他能动用的那100名士兵,此刻正陷入与叛军的激烈交战间。

毕竟在这场讨伐战里,面对数量近乎己方一倍的叛军,织田军人人均需要以一敌二,即使想带兵绕到侧翼进攻,也得从叛军的攻击下脱身才行。

而在另一端,信长刚挥刀斩杀一名敌兵,原本单枪匹马杀向敌阵的他,此时身边已汇集了约六名织田军的步兵。

这些步兵均以最快速度解决掉眼前的敌人,然后自觉地奋勇朝着信长跑了过去,形成信长在攻入敌阵过程里的人形盾牌。

信长此番冲杀进敌阵的意图,其实不只在寻找隐身在某处的教继父子,更在于寻找叛军里的弓箭队。

身负数箭、拼死疾奔回来报信的侦信兵,让信长一直非常介意。

除去他的英勇无畏让信长感动,身为统率八百名将士的主君,信长更在乎的是:

一旦叛军弓箭队群箭齐发,届时己方到底有多少人会如那名侦信兵般倒下?!

滂沱大雨已让他带来的八十名火枪队员,陷入英雄无用武之地的窘况。

队员们不得不拔出腰畔的刀与敌兵厮杀肉搏之际,叛军的弓箭队就是织田军面临的最大隐患。

在哪里?山口教继安排的这支弓箭队到底在哪里?!

信长四下逡巡之际,猛然惊觉身后有支划破空气、在风中摩擦出“丝丝丝”声的物体,正从他的后背以迅猛威力投掷而来。

他即刻伏身趴向马背,一支长约2.5米的长枪不偏不倚从他上端擦过,与他的身体只相隔了六毫米的距离。

信长才躲过长枪的投袭,但坐骑夜风却显然没有这般运气了。

再有灵性的骏马,在战争里也断然不及武士身手敏捷,即使是非常精通人性的夜风也不例外。

第一支长枪才刚从信长上端擦过,他甚至还来不及喘口气,第二支长枪的攻击就接踵而来。

这一次,叛军一方攻击的是夜风。

它还载着信长,注意力全在防备周遭的敌兵上,当留意到长枪寒芒闪动地破风而来时,那支长枪已穿透了它的躯体。

夜风痛极嘶鸣,剧烈抖动着长长的鬓毛,在椎心剧痛之下,身体失去重心地颓然倒向地面。

信长随之与夜风一并重重摔在地面上,叛军敌兵们兴奋地对着他一涌而上,而那六名织田军步兵就在此刻发挥了舍身护主的英勇!

他们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为信长挡住一涌而上的追杀,无奈叛军数量实在太多,而趁着信长跌落马背,叛军更将大量兵力调集了过来。

片刻间,就有三名织田军步兵毙命于叛军长枪与打刀的攻击下,每个人在倒下时,都夺走了两到三名的叛兵生命。

在痛感还未在身体泛起之前,信长执刀迅速从地上爬起。

他甚至无暇看夜风这匹陪伴他多年的爱马一眼,就迎刀斩向了扑面而来的叛兵。

生死攸关之际,他已没有悲痛或惋惜的时间。

在群涌而至的敌兵围攻下,信长双手握刀,调集了全身力量劈击第一个冲到面前的敌兵面部右侧,一击即中之后再迅速还原成中段架势。

敌兵源源不断涌了过来。

然而信长恰恰属于“遇强更强”的类型。

横亘在眼前的危险彻底激发了他决战的本能,更让他贲发出了最大的力量和速度。

他以一记格挡拦下并架开敌将的刀,左右手马上形成一股绞压力量,迅速将刀锋转到对方头部右侧上方,即刻挥出一记直线下劈,一下就取走了对方性命。

对战中,又有两名织田军步兵倒了下去,六名赶来护驾的英勇步兵只剩一人在负隅顽抗着。

“喂,还能坚持吗?”信长边奋力迎战,边大声关切询问。

幸存的步兵似乎根本就没敢想过,自己居然能得到信长的关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在回过神来以后,他兴奋地咧嘴而笑,声音高亢地回应:“是!我还很有气力!还能为主公多挡几刀!”

信长的慰问,完全激发了这名步兵舍命相护的所有激情与能量。

身上多处挂彩的他越战越勇,接连砍倒了两名叛兵,正当他举刀劈向第三名叛兵时,三支从左侧齐发而来的箭齐齐没入了他的身体。

这名年轻的武士身体猛然一震,举剑的力度不由得减弱下去。

他才刚露出破绽,敌兵的多把打刀就竞相刺入了他的身体。

信长看着他在瞬间被夺走了生命。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六名奋勇护主的织田步兵均已悉数舍身赴死。

完全没有时间惋惜与悲伤,信长愤然望向竹箭射来的左方,他由此确定了这支弓箭队正蛰伏在叛军的左翼!

绝不能任由这支弓箭队夺去更多士兵的生命!

——信长笃定了念头,执刀就往叛军左翼杀去。

连劈数名叛兵之后,信长剑气全开地越杀越勇,从步法到劈击都一气呵成,将整场动作的紧迫感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教继方面实在调集了太多叛兵来狙截他,似乎存心要靠人海战术耗尽信长的体能,再趁他力有不逮时将之一举斩杀。

大雨依旧倾注。

周身都已湿透的信长此刻分辨不出身上淌着的,到底哪些是汗水、哪些是雨水,他只是一股劲地朝着敌军左翼拼杀而去。

说不清已经斩杀了多少名叛兵,信长执刀的身姿仍然坚毅。

但短时间内大量消耗的体力,却让他开始禁不住喘起气来。

这一路朝向左翼的突进里,信长又再以一记横切,将一名叛兵斩杀于脚下。

在这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围攻人潮里,终于映现出了两名引发这趟“鸣海城之乱”的关键人物。

叛变后投向今川阵营的山口教继父子,正站在被弓箭手团团护卫着的前端,对信长的出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纵然被岁月染白了鬓角,教继眉眼之间依然保留着武将的锐气,而他身边的嫡子教吉则与父亲的俊朗完全相反,生得五大三粗、神色甚为彪悍好斗。

眼看着信长持刀杀出一条血路,教继父子仍旧没有拔刀的打算,依然伫立在原地冷静观望着。

而他们周遭的弓箭手们,则纷纷拉弓引箭地瞄准了信长,正等着教继发出指令。

局势明显对信长相当不利。

他的将士都被困住,赶来救驾的六名英勇步兵悉数全灭。

当他一路奋勇杀到叛军左翼,意外见到教继父子后,又陷入被弓箭手瞄准的险境中。

“山口教继,你算准了我会杀到这里吗?”

“我只是在赌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达到这一步而已。如果你连杀到这里的能力也不具备,那这些年来极力保住你的老主公和政秀公也未免太可怜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个明白。”信长握紧了刀柄,“你背叛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还能有什么原因?”教继嘲讽地反问,“尾张注定会毁在你这个大笨蛋手里,与其跟着你一同沉沦,我山口家为何不另寻明主?”

“所以你选择投向了今川义元。”

信长冷笑,他执着打刀的左手奋力一抖,流淌在刀身的血液迅即被弹开,已然作好进击准备。

教继当然不会看着信长就这么杀过来。

他将右手朝向上空轻轻一挥,身后的弓箭手们立马射出了第一批箭袭。

不过在他挥手的刹那,信长就反应迅速地抓起一名战死敌兵的尸体,将之挡在身前。

那些射往信长的箭,转瞬就将这具尸体给扎成了刺猬。

“看来反应还蛮灵敏的嘛。”教继盯着信长讽刺道,“就是不知道还能够再躲过多少轮箭雨?”

他身后的弓箭手们纷纷将箭的尾部扣在弦上,同样在等待教继的第二次发令。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有部分弓箭手调转了站位,从不同方向形成对信长的围猎,继而封死了他闪避的任何可能。

信长内心也很清楚,一旦第二度群箭齐发,他将不会有如同第一次那样躲过死神拥抱的机会。

教继隐隐重新抬起右手之际,忽地一阵喧嚣传来,他诧异地往发出意外声响的方向望去,惊见一把太刀疾速朝他飞来。

教继下意识地身形急转,拉着嫡子教吉飞快朝后方退去,虽狼狈地撞倒了三名弓箭手,却幸运地避开了这把明显奔他甩来的太刀。

随着教继侥幸避开这把飞向他的太刀,叛军弓箭手阵营里绝大多数人飞速地调整了射箭方向,队形整齐地一致瞄准扔出太刀的南端。

只见泷川率着近百名步兵从南端疾奔而来,在迸发出极限潜能的奔跑中,泷川还不时射出忍者的专属暗器——苦无。

他所率领的这近百名步兵,在冲着叛军弓箭队杀来时,均以守护信长性命为第一准则,全然不会再考虑到其它事物。

泷川射出苦无的一瞬,这些步兵们纷纷对准弓箭手们抛出手中的打刀或长枪,而叛军的弓箭队也在同一时间射出了手中的箭。

长枪贯穿弓箭手的身体,打刀刺入他们身体的各个部位,顷刻间就有不少弓箭手倒了下去。

而织田步兵队的情况亦同样惨烈。

趁着援兵赶到并扰乱叛军弓箭手的队形之际,信长右脚往地面一顿,趁势朝着教继攻了过去。

“保护教继大人!”

部分反应过来的弓箭手竞相围拢在教继身边,成功吸引了本就冲剿灭他们而来的信长注意力。

弓箭手们仓促从背在身后的箭筒里取箭时,信长手中的打刀已对他们连续挥出了多重的击刺。

日本剑道里的连续击刺,着重在将时间压缩到尽可能最短的情况下,以连贯性的多重攻击砍倒最多的敌人。

由于是一口气爆发、极具杀伤性的攻击,故而剑客所秉承的“贯彻始终”这一信念至关重要。

身影快速穿梭在弓箭手们当中的信长,犹如在花丛里闪现的翩翩蝶影,不过蝴蝶汲取的只是花蜜,信长夺取的却是他们的性命。

信长手中的打刀,就像蝴蝶以特殊“可卷曲的口器”汲取花蜜一般,但凡击刺之处,弓箭手们有的喉咙被刺穿、有的心脏被捅穿……

各种有针对性的死法,被瞬息引爆。

但凡信长身影闪现之处,就不断有弓箭手们竞相倒下。

加上泷川命中率达百分百的忍者暗器——苦无,在援兵出现后,叛军隐匿在左翼的弓箭队片刻就被灭了大半。

不惧生死的织田突击队也倒下了近三十五名成员,幸存的成员们从叛兵尸体中拔出长枪或打刀,继续拼死战斗了下去。

而在另一端,河尻与喜多川、丹羽与木胜的刀光剑影仍在激烈持续,双方兵将间你死我活的交战亦陷入更加严酷的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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