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长的岛国战记

织田信长的岛国战记

第37话︱离间计信长的谋略求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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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绪川城后,信长将丹羽召到下榻的居所大厅,慎重地将一项重大任务交付给他。

“丹羽,你在工事上向来很有天赋,我也知道你一直在研读各种建城方面的书籍。”

“不敢,主公过誊,我也不过只是略通一二。”

“得了吧,在我面前就别来假惺惺的客套这招了,难道我还不清楚你吗?”

信长大喇喇将手一挥,嘴角浮现出玩味的笑容。

“话说丹羽,现在是该发挥你在工事与建城方面才华的时候了,我要你在鸣海城附近建起五座城砦,形成团团包围之势。”

“建立城砦……吗?”丹羽脸泛讶色,深知责任重大的他,立刻责无旁贷地接受了下来,“是!属下接令!定当倾尽全力而行!”

“很好,将建立城砦之事交付给你,我便放心不少。”信长说罢,目光后斜着扫向身后的小侍从,“去将光隆叫来这里,我有另一项任务要托付给他。”

“如果主公和光隆有要事商谈的话,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丹羽向信长微微俯首之后,正准备直起身体时,却被信长探手制止了。

“无妨,都是自己人,你从旁听听也好。”

被信长这么一说,丹羽便又即刻端坐回原位,然而心底却有一股暖流舒缓淌过。

信长对亲信家臣从来不吝信任,这些信任通过日常的细微末节体现,却屡屡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连接与羁绊。

光隆抵达大厅后,便看见了在下座端坐的丹羽。

生性不受拘束的他不禁开了句玩笑道:“看来丹羽已经早我一步领受了主公的新任务啊。”

“没事,重要的任务不分先后。”

信长顺着光隆的玩笑打趣回应。

“光隆,你是我们团队里最潜心于学识的人、也是最擅长模仿他人笔迹的人,我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最’字这个称赞我可不敢随便接下。”光隆笑道,“模仿笔迹这事倒是经常会做。”

“很好!”信长陡然提高了兴致,倚着扶几向光隆端坐的方向探过身体,“那你这个爱好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

“光隆,我要你模仿带着鸣海城投靠义元的山口教继笔迹,伪造一封由他写给我的亲笔信。”

“伪造教继写给主公的……亲笔信?”光隆戚了戚眉,一时还参悟不到信长话里的玄机。

“还不明白吗?”信长露出招牌式的歪嘴坏笑,复又兴味盎然地倚回扶几,“我此番领军出征前就已经笃定主意要这么做了。”

“清哲,将这几封信拿给光隆。”信长向身后的小侍从吩咐道,“让他在模仿时也有个参照品。”

从小侍从手里接过教继写过的亲笔信,光隆立刻当着信长面前将信摊开来仔细阅读。

信长完全不以为忤,依然神情愉悦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封亲笔信,首先要以教继口吻恭喜我在村木砦之战里大胜今川军,然后主旨就是教继向我表达忠心、宣誓将会继续监视义元及今川家的一举一动。”

“?!”光隆目光霍然一抖,眼里顿时射出了光,“原来如此,主公,我明白了。”

“您是要施展离间计,让义元误以为教继父子的投靠是个骗局,造成他们是你派驻在义元阵营的卧底这一假象,然后借义元之手除掉这对父子。”

一直安静地端坐在原位,聆听着信长与光隆谈话的丹羽,此时不禁露出惊诧的表情。

信长的谋略实在太过高深与独到,往往超越了常人思考与布局的范畴,但正因此,丹羽对他越发钦佩得五体投地。

“哈哈哈哈,不愧是光隆,还真是一点就通。”信长满意地直起身体,在一派神清气爽的状态下,连音量也洪亮了不少,“既然明白,那你们俩就快速去执行吧。”

“是!”丹羽和光隆同时伏身领命,随即一齐站了起来,迅步向走廊走了过去。

都是陪伴信长成长的亲信小侍从出身,他们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信长雷厉风行的作风,也更懂得怎样以效率和成果来赢取信长的认同。

因此接到任务的两人就立刻开始行动了。

丹羽迅速挑选与组建了团队。

他征用了绪川城的石匠与工人、以及信长军里精干的士兵,在前线展开建筑丹下砦、善照寺砦、中岛砦、丸根砦、鹫津砦五座城砦的工事。

光隆则是在回到寝室后选择闭门不出、废寝忘食地临摹起教继的笔迹来。

除了打开房门取水野让人送到他门口的饮食、和上茅厕之外,他再也没有迈出过房间一步。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房里经历了些什么。

对他沉浸在自我空间的做法,信长全然不去干涉、更没有派人催促与询问进度。

这也是信长在用人方面的一惯作风:

他认为既然决定启用一个人、或将某项重要任务交付给对方,就必然要同时给予对方信任与支持,这样才能激励着对方更有干劲和激情去将事情做好。

第四天的下午,光隆来到信长的居所,在大厅将伪造的教继亲笔信用双手呈交给了信长。

“以你的行事风格,想必这将是封足以乱真的信了。”

信长微笑着摊开竖纸,才扫上一眼,眼里便立即闪动着赞赏之色。

光隆确实完全临摹出了教继的笔迹,连信中使用的标点符号也和对方一模一样。

更难能可贵的是,信长只是对他说了个主旨,他却将之扩写成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忠臣亲笔信。

这封用教继口吻写出的信件,字里行间皆充满“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忠贞与赤诚。

“我很满意,光隆!”信长将信小心翼翼放在身旁的榻榻米地板上,迅即又吩咐身后的小侍从,“清哲,让泷川火速到这里来!”

泷川赶到大厅后,他才刚在下座端坐好,信长就开门见山地直切主题。

“泷川,你是忍者出身,腿力必有过人之处,在应对突发事件时的灵敏度应该也更甚于他人。”

虽然不清楚信长这番话潜藏的用意,泷川依旧坦诚回答:“是,主公提到的这两点,我确实都有一定程度的自信。”

“是吗?那让你将这封密函带到鸣海城的修心寺去,应该再适合不过了。”

“修心寺?”泷川沉吟片刻,“主公说的可是奉义元之命驻守在鸣海城里,专程监视教继父子举动的监察官山合正则居所那一带的寺院?”

“不愧是忍者出身,情报很灵通嘛。”

信长笑了起来。

“对义元来说,教继父子毕竟是弃主投敌的新家臣,他当然难免会不放心地派出今川家的部下驻守于鸣海城监视。”

“修心寺是鸣海城去往临近尾张各大直管城池的通道,为了严防城内出现与我方通风报信的情况,每个路段都派了今川军卫兵严密把守。”

“而你此行的目标,正是这些严格防止城内出现通敌行为的今川军卫兵。”

听到这里,泷川浮现出恍然顿悟的神色,不自觉地挺直了腰干,表情庄重地迎向信长的视线。

“主公,我大致上明白您的意思了。”

“我会以贩卖产品的平民形象潜入鸣海城,然后在修心寺一带晃悠,选择最隐幽的小径通行,故意引起今川军卫兵的注意。”

“这封密函我会放在一个小包袱里,当他们起疑要叫住我时,我就佯装惊慌失措地将小包袱给抛出去,为了逃命地一溜烟逃开。”

在泷川阐述他的行动打算及步骤时,信长全程安静且专注地聆听着。

在这个过程里,信长在认真聆听的同时,没有插入半句话,充分表达出对泷川的尊重与信赖。

当听完泷川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信长才悠然接过了他的话,给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说的都没有问题。”

“但是泷川,你要明白最重要的一点,并不只在于潜入鸣海城,更在于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所以你不光要让今川军的卫兵认为他们拦截到了一项关键的通敌行为,更要确保自己在他们的围堵下能够顺利脱身。”

“这是项危险且艰难的任务,即使如此,我也要你平安地回到这里。怎么样?能做到吗?”

信长最后这句话已经不只是询问、更等同于一句关切的叮咛了。

这份心意通过话语传递到了泷川心田,进而触动了他的心弦。

他直勾勾地迎向信长的视线,君臣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对视了半晌,泷川才坚定地俯下身体。

“泷川幸蒙主公牵挂,必定不负嘱托平安归来,还请主公切勿担心。”

当天下午,泷川就换成商人装扮,以忍者的易容术掩饰了本来面貌,向鸣海城进发了。

混入鸣海城后,他煞有介事地在城内完成了几笔商业交易,接着在临近修心寺的客栈住下。

凌晨时分,他就立即离开客栈前往修心寺,特地挑了修心寺上游的芳村一带道路来走,皆因此处是监视最严密的地方。

走在芳村稻田边的小路上,泷川故意表现出不时四下观望、同时又极力掩饰着些什么的模样。

掺杂着泥土芬芳的风拂过,泷川将脚步声控制在轻盈却又能被武士察觉的程度,果然引发了今川军卫兵的注意。

“喂,那边的商人先停一下!”卫兵里看似小头目的马脸唤了一声后,立即带着五名部下围了过来,“你是从哪来的?这么早又急着要到哪里去?”

“我吗?”泷川表演出故作从容的淡定,“我是从那边的村落来的,准备去看慕原村的朋友。”

“那边?那边指的是哪个村落?你这话答得怎么这样模糊?”

“呃,那边……那边指的是幸叶村!对,我是从幸叶村那边来的。”

看泷川答得吞吞吐吐,马脸小头目越发起疑。

他稍微抬起下颚,五名部下便心领神会地团团围住泷川,从各个方向封死了泷川的退路。

“你这故作从容的模样很可疑。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把这些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我、我叫下野姿三郎,就住在幸叶村,那里住着我专程来投靠的叔叔一家。”

“你的回答越发让人起疑。”马脸小头目盯着泷川的脸打量,“解释得越发详细,越发显得像是刻意编造出来的答案。”

他的视线从泷川脸颊一路向下扫去,最终在泷川缠在腰间的小包袱上定格。

“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你既是到这里专程投靠幸叶村的叔叔一家,平常出门又怎会还特地带着小包袱?这未免太奇怪了!”

“武士大人,这一点也不奇怪呀!”泷川诠释出强颜欢笑的模样,“我不过是带了些礼物去看慕原村的朋友而已。”

“别废话,把那小包袱拿来给我看看!”

“这里面真的只是装了拿去送给朋友的礼物而已!武士大人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看着泷川欲盖弥彰地将小包袱往腰后推去,马脸小头目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立即命令部下去取泷川绑在腰畔的小包袱。

“别这样,武士大人!”泷川挣扎着,不断试图去躲今川军卫兵们探过来的手,“这里面装的确实只是送给朋友的礼物而已!”

他的解释与抵抗,反而促使卫兵们越要对这小包袱一探究竟。

于是在马脸小头目的指挥下,两名卫兵一人钳住泷川的双膊,另一人右手握住他的腰畔,左手利索地解开他绑在腰间的小结。

小包袱就这样被今川军卫兵们拿到手中,这也意味着泷川此行的任务完成了一半。

当卫兵们将小包袱递给马脸小头目时,趁着他们注意力全集中在小包袱上、并处在暂时性的松懈间,泷川把握时机立刻实行脱身行动。

他那被钳住的双膊往外强力一张,钳制他的卫兵只觉得双手一麻,泷川张臂产生的巨大力度在瞬间震开了那名卫兵的双手。

接着他右脚往地面猛地一蹬,灵活运用了忍者的弹跳术,从马脸的五名部下围堵下跃至半空。

当双脚甫一着地以后,泷川即如遽风般拔腿狂奔,转瞬便与六名卫兵拉开了距离。

由于事发得太过突然,在他凌空跃起时,那六名始料未及的今川军卫兵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追上去!别让这奸细给逃了!”马脸小头目反应过来以后,立马心急火燎地下达命令,“在他身上应该会拷问出不少信息!”

他手拿着小包袱,带着五名部下对泷川展开了追击。

然而这些今川军的卫兵,又怎么追得上近江国甲贺忍者世家出身的泷川?!

他们奋力追了一程,最终眼睁睁看着泷川身影如遽风般从视线中消失。

领头的马脸小头目懊恼地停下脚步,俯下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混帐!这家伙身手着实了得,一定不是普通的奸细。”他边慨叹,边打开了小包袱,“想来这里面必定藏着些机密,他应该是专程潜入城里的。”

将包袱里的衣裤和日常用品翻查了半天,马脸小头目最后在一件裙裤的内里发现了密函。

“这里面果然藏着一封密函!”马脸小头目嚷嚷道,“我们得赶紧拿给正则大人看看!要是耽搁了什么就不好了!”

这封密函立刻被送到义元派驻在鸣海城的监察官山合正则手中。

正则神色严肃地摊开竖信,从视线落到第一行字迹开始,他的脸色便越发沉重。

“这……”正则难以置信地自语,“怎么会?我们竟然就这样被织田信长给蒙在了鼓里?”

他心绪复杂地读完密函,神色紧促地从老箪笥收纳箱里拉开左侧第二格的抽屉,从里面取出几封与教继书信往来时保存的信件。

然后正则拿着这些过往的信件,来与手中截获的这封密函对比,脸上表情不断发生着变化。

“确实是教继的笔迹……”正则眼中流动着愤恨之色,“我们今川家居然被这个受信长之命潜伏在身边的奸细给耍得团团转!”

“这件事绝对要派人快马加鞭赶回骏府城禀告给主公,由他亲自定夺才行!”

打定主意以后,正则不敢在时间上浪费分毫,随即便扯开嗓子对着走廊喊了起来:“来人!”

这封密函在当天就由专人快马赶往骏河国的首府骏府城,而泷川也不负使命地回到了绪川城。

返回绪川城后,泷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信长居所去报平安,然而当他进入大厅时却愕然吃了一惊。

大厅的下座居然齐齐坐着丹羽、利家、恒兴、河尻与佐久间,当泷川跨进大厅以后,这些伙伴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向他看了过来。

“泷川,欢迎回来。”坐在上座的信长面带欣慰地洪声说。

他话音刚落,下座的五名亲信家臣便紧接着齐声道:“泷川,欢迎回来!”

泷川怔怔地呆立当场。

对刚从鸣海城逃脱而归的他来说,这实在是意想不到的欢迎阵容。

被主君及伙伴们用如此欣赏和亲切的眼神凝望着,泷川内心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体会。

他感到自己和大厅里的信长、还有端坐在下座的五名伙伴是一个整体,行进的是同一条征途。

当前虽然置身在绪川城内,但泷川却产生了一种犹如回到家般的踏实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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