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丝假戏真做，其目的是探索冯玉耳和西门欢的真实关系，她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卧底。

墨掉见他们一起讨论结婚论嫁的事候，觉得自己在场极为不好，且不说西门欢怀疑这是一场阴谋，他一个外人站在旁边，还不让他们感到不舒服？

索性来到空地边上——西门乐的玉米地里——两匹马站在树下，就打开了它们的语言系统。

“公马，你叫个啥？”

老公马看了看墨掉，又看了看身旁枣儿红母马，低头说道：

“我叫六天。”

“你是六天？”墨掉吓一跳，“你主人晓得哇？”

它摇晃它那巨大的头颅，“人畜语言不通。”

墨掉心想也是，这人畜可以相互帮助，却不能言语交流，在这四季如春的地下世界哪个晓得那个的情况呢？

就在人畜对话的时候，西门欢快速走过来，手指树干上的绳索，就像遥控汽车钥匙一样，绳索开了。

按照惯例，那两匹马就该走过去钻进四轮马车，等待主人发号施令。

可是那两匹马见绳索开之后，并没有动，而是回头看着西门欢和冯玉耳。

西门欢见它们没有平时那么乖巧，见墨掉站在旁边，心里大凝：“难道这两个畜生也被收买了？”

因而满口骂道：“两畜生还不快快归位？”

“马上就来！”

“啥子意思？”西门欢和冯玉耳面面相觑，吓一大跳，往后一步，“你们这两个畜生也会说人话了？”

冯玉耳说，“肯定是那墨掉在捣鬼。”

就在这个时候，柳丝丝首先追了上来，她见西门欢和冯玉耳傻愣愣的样子，并没有问原因，而是拉着西门欢的手说，“我跟你旅游结婚。”

“站一边儿去。”冯玉耳推开柳丝丝抓住西门欢的手，说，“它们怎么说人话啦？”

“谁不会说人话了？”柳丝丝以为冯玉耳骂她，于是瞪着眼问。

“我们！”两匹马异口同声说。

柳丝丝大骇。

猪说话她没见过，狗说话她算是了解了，如今这两匹马又说话，这又是哪个家的人？

林正义一帮人全围上来了，不了解情况，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非常惊奇。

方莲是个心里有话不说憋得慌的人，她往前一步，问道，“怎么围着马儿看呢？”

“它们说人话了。”

大家听到这话，既好奇又担心，生怕是他们在地面世界的什么人，于是往后退。

方莲在地面世界是个孤女，没有亲人，即使在地下世界遇到亲人轮回转世成为畜生，那也是缘分！

她巴不得它们是她的亲人呢，于是问道，“你们叫个啥名儿？”

“我是秦舒洁，”那头枣儿红母马说，“它叫六天。”

“六天？”林正义和牛山林听这个名字，上前一步问道，“你就是六天？”

而罗姗听到这两个名字后，快速地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四轮马车上，身体颤抖得跟筛糠一样。心想：“这就是我一家人的下场？”

林正义问，“你就是两山采石厂老板六天？”

公马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回道，“就是弼马！”

“你可认得我们？”

“西门乐，林正义，周童，余定海，杨军统……你们这些人化成灰老子都认得。”

林正义听到这里，转动身体，找家伙收拾它呢，见没有东西，脱下鞋子，举起来打公马。

方莲见不是自己的亲人，心里难过死了，站在那里想着心事，而柳丝丝见林正义举起鞭子打马，怕那马踢他，就来劝阻。

还没等她拉住林正义，那马一脚将它掀翻：“你个老鬼，当年你不要在里面搅和，我会淹死他们？该死的是你！”

牛山林见父亲被马踢翻，赶紧过来扶起，“父亲，你没事吧？”

林正义把西门乐推开，双手趴地，两脚一蹬，腾起来数丈高，然后一个翻滚，双脚如运动起来的活塞，踩踏公马背脊。

公马长嘶一声，前蹄腾起，宛如高高的长颈鹿，然后一摆手，恰好打在林正义身体上，把林正义甩出几十米远。

牛山林见了，指着西门欢说，“还不看住你那畜生？看把父亲……。”

他跑过去扶起林正义，“父亲，你跟畜生一般见识？”

林正义站起来，牛山林给他扶去身上的泥土。他拉住西门乐的手，“乐乐，我是不是老了？”

“父亲……。”

牛山林华还没说完，林正义又蹲下去了，他捂住肚子，“乐乐，爹恐怕不行了，快送我进屋，准备再次轮回转换……。”

“父亲，你不要吓孩儿，我叫救护车。”

“莫要叫。”

“你……。”

“在地面世界我没有斗过他，如今到了地下世界我还没斗过它，这传出去，叫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西门乐把林正义扶进屋，躺在床上，给他端来水，“父亲，你喝口蜜水。”

林正义吃力地接过来，浅浅喝了一口水，“乐乐，你不要在这儿陪我，出去看看……。”

“父亲”，你操心那么多干啥子嘛！我就在这儿陪你，哪儿也不去。”

“你去听听他们说了啥子话，等会儿学给我听不是？”

“父亲……。”

“听话。”

孝顺就是随喜，随从！

从山林出来，只见方莲跟公马和枣儿红母马站得最近，她问，“你真叫六天？”

“火烧，土埋，岁月沉淀，不移姓！”

“那你认识罗姗啰？”

“化成灰都认得。”

“你说的那个罗姗？”枣儿红母马问。

“就是省市要员罗布的女儿——罗姗。”

“她在哪里？”枣儿红母马激动地问。

方莲回头看，见没有人，于是自言自语地说，“刚才还在呢，这会儿哪去了？”

那两头畜生抬高脖子，自然比人看远多了，它们目空一切，快步跑到马车旁，见罗姗泣不成声。

罗姗见躲不过去，只好现身面对，她看着它们抹眼泪，“奶奶，六天。”

其他人早已站在罗姗身后，听她这么称呼，大惊失色，不为六天，而是枣儿红母马，它居然是罗姗的奶奶。

方莲忍不住，上前扶住罗姗，看着它们说，“你们太过分啦！”

“方莲姐……。”罗姗扑在方莲怀里哭泣。

方莲知道罗姗心里想的，可是她才不管那么多，人家家人团聚，是人与人团聚，而他们家团聚，不是猪狗相认，就是牛马相见。

于是问道，“你能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吗？”

“哎！”枣儿红母马长叹一口气说道：

“她爹死的时候，我还活着，他娘死的时候，我这老婆子还活着。”

“错就错在当初只知道给他请家教老师补习功课，考上重点小学，中学，大学，又托关系把他安排在企业工作。”

“那时候要是一直在事业单位工作挣钱养家糊口也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我想呀，这人呀，有钱怎么样？有家业怎么样？要想争光耀祖，那就得当官……。”

“后来我老头子得了重病，把家里败光了，参加考干都没有钱……。”

枣儿红母马抹了一把眼泪，说，“我们又去给亲人借钱，那时候大家都穷，卖血帮助我们……。”

“后来他坐上市要员的时候，家里钱财满仓，门口若市，我就跟那皇祖母一样，哪一个见我不叫一声老祖奶奶？”

“奶奶，”罗姗打断了老母马的话说，“你就不要说了。”

“哎！我也不想说啊！”老母马抹把泪，“我要是早知道在地面世界只待七八十年，要在地下世界待一辈子，我宁散全部家产，我宁愿到农村耕田种地，我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继时积德行善，为轮回转换考试提分而奋斗。”

“不知道为啥子，那些老师咋就不晓得教教我们到地下世界轮回转换考试多出一些问题？”

“现在，肚子里读那么多书，变成了猪狗牛羊花草树木，有什么用呢？”

“奶奶，你知道罗姗的爹娘吗？”

“那还用问吗？”

“我在轮回转世的时候，那些工作人员对我说，作为一个母亲我是合格的，为培养孩子费尽心力。”

“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只知道培养孩子升官发财，只知道要求孩子争光耀祖，不晓得奉献，不晓得积善积德，不知道爱惜别人的生命，说我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娘。”

“把我轮回成驱虫树木便宜了我，非要把我轮回成马……。”

“你儿子罗布，儿媳妇王英轮回成狗，”方莲说，“你孙女罗姗本来轮回成老母猪的……。”

“姗姗，”枣儿红马激动地说道，“我家终于有人轮回成……。”

“心转善念，才能远离畜生。”

墨掉这才想起冯玉耳老在字典上的三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