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老柯。明天周日我本来还准备多睡会儿。”

“当听个讲座算了。要我说，你迟到，人老师让你去听个讲座，不扣你平时分，直接抵销不是个好事情嘛。你就知足吧。”徐北低头问，“昨天看你情绪有点不对，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儿，就是打游戏打多了，脑子有点混。我昨晚睡得迟，要是不是你走之前吼那一嗓子，今天我估计直接成为老柯暗杀名单。”

“我就是说，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你帘子拉着，就在想欸长安还没起呢？幸亏我喊了你一声。你玩游戏还是控制下时间吧，再过两个星期就期末了，抓点紧。开题报告你写了吗？”

“论文题目我都没诌出来，还开题报告？”顾长安腾出一只手拿出专业课的课本，“洪姐下节课上哪篇课文啊，期末之前教学任务完成得了嘛。”

“洪姐是谁啊？是咱们系主任，她怎么可能‘完不成’。你甭操大佬们的心，到时候期末考试出了题你没写出来也是挂你的课，她反正是不管。”

“确实。”顾长安瞟了一眼，四周全是趁着上大课在补洪姐作业的同学。

洪姐魔咒果然无人逃脱。

“……所以说啊，中国必须要找寻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马克思主义有广义和狭义之分……”

手机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顾长安明面上冲着老柯点了点头，手伸进抽屉滑开锁屏。

“学姐，你在上课吗？今天身体有没有好些？”

“好多了，我今儿生龙活虎。”

“你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给你买了些吃的，准备给你送过去。”

顾长安心中再三感叹学妹真是又美人又心善，发了一个跪趴地上的表情包：“呜呜呜呜你也太好了。我还在上课，等会下课去找你，我请你喝杯奶茶。”

孙彦舒：“好呀。”

徐北从旁边扫了一眼：“真够可以的，天天缠着人家漂亮小姑娘，你要不要脸啊？”

“啧，你懂什么？关爱后辈人人有责。”

徐北“嘁”了一声，没理，后来又像是想起什么，同顾长安说道：“我上次跟你说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你说了什么，你平时话那么多，谁知道你又想起了哪句名言？别考我，我百分之一百二不记得。”

“就是我上次说，学妹对你跟学妹对其他人有点双标。”

“这有什么？”顾长安写着习题，美滋滋地等着下课，“要我说，双标是我在她心目中重要性的表现，这挺好的啊。”

“不是……该怎么跟你讲——我老觉得学妹对你和不像是我们对你，我感觉她好像是……”

好像是喜欢你。

徐北后半截话没出口，顾长安倒是接了下去：“她好像怎么？我反正挺喜欢她的，她对我好点儿也是合情合理，我说徐北，你不会是嫉妒了吧？”

“嫉妒个屁，顾长安我跟你说，你好自为之，别到时候真遇到什么事儿怪我没有提醒你。”

“发生什么事儿——草，徐北你个乌鸦嘴，学妹临时有事今晚出不来了。”

“怪我？”徐北说着，开始收包。

下课铃响，然而响了一半戛然而止，话筒刺耳又尖利的声响让一部分准备离开的人赶紧捂住耳朵。

“各位同学中午好，现在宣布一则通知，请大三外国语学院……”

声音突然被人掐断。

人心惶惶。

教室里一片嘈杂议论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广播坏了？”

“咱们院有什么事情吗，没接到通知啊。”

顾长安看着这一切，感觉一切离她很近又很远。

就像当初她在游戏里看着七嘴八舌的人群。

好像做梦一样，两个画面重叠又分开，然后再次重叠。

手指很长的女人站在窗外，她的头发也很长，如波浪一般。

但是看不清她的脸。

“……长安，顾长安！”徐北摇晃着她的身子，“你怎么最近老是感觉心不在焉？我喊你好多遍都不理。”

“昨天那事儿有点没恢复好，落下点后遗症，看来还是觉睡得不够。”

“我还是劝你改天找个心理医生瞧瞧，科学地疏导一下。这广播也是离谱，播通知播一半，连载小说呢这是。”

话筒再次被打开，一阵乒乒乓乓的物体倒地撞击的声音接踵而至。

又是一阵尖利的声响，话筒被人拍了拍，最后传来播报：

“非常抱歉，播报的时间出现了问题，给各位造成的不便请谅解。请老师同学们正常下课。”

话筒关上了，人群吵吵嚷嚷地涌出教室。

“玩呢？”

“耽误时间嘛这不是。”

“今天中午的免费粥估计早被别的院打完了……”

“你干什么呢长安，不走吗。”

顾长安站在座位旁边没有移动，看着教室一侧的广播。

最后播报的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

孙彦舒紧紧抓着广播室的话筒。

“够了吗？”

“我问你够了没？”

她声音很轻，抬头看着坐在她对面翘着二郎腿的男生。

男生仰头靠在椅背上，鼻梁高挺眼睛狭长，嘴唇上安着显眼的黑色闪光唇钉。

“想好了？咱们谈谈条件？”

“谈条件？”孙彦舒冷笑，“孙淮，你忘了咱们一个爹妈生的？我他妈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把你掐死。”

“谈条件？”她又重复了一遍，“你也配？”

“我的好姐姐，别那么生气嘛。”孙淮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烟，“你不跟我谈条件，有的是人和你谈。毕竟上头都看好你。”他似乎意有所指，特别加重了“看好你”三个字。

孙彦舒沉默。

“爹妈有什么用？不如死了，你说对不对？”

“孙淮！”

“别他妈叫我名字！”孙淮暴怒，“不是金哥把我们俩捡了，你现在能有钱上学？他奶奶的，两人睡完了生下我们俩，给我们留下一屁股债，我从出生就他妈没见过那两个畜生的脸。”

“你现在在学校过得挺好？挺开心的？记不清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了？”孙淮咧嘴笑，呼出一口烟气，“我还是要告诉你，阴沟里的垃圾，洗干净了还是臭的。”

孙彦舒默不作声地走上前，踹翻了椅子，孙淮没有防备，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来。孙彦舒蹲下身，捏着孙淮的两腮：“嘴巴这么脏，金老大让你过得挺好，天天让你在粪坑里面洗澡？”

“他们做的事情，不是我们该掺和的，明白吗？我不想有一天警察局喊我去认领你的尸体，懂？”孙彦舒捡起刚刚他掉下来的烟，插进他的嘴里，“你吃啊！你吃啊！吃死你！早死早解放！他妈的你解放我也解放，不行吗？”

“咳咳……”孙淮憋红了脸，在地上奋力地挣扎。孙彦舒松了手，孙淮从喉咙里直接呕了出来。

孙淮：“……咳咳……你跑不掉的……他们咳……不会放过你的……咳……”

“那就让他们来就好了。”孙彦舒两只眼睛发红，“我不想那么活下去。”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颤抖着抓住孙淮：“你……怎么进的广播室？”

“我问你话呢，你他妈怎么进的广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