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早就见过了，顾长安。”
见过？
“你是？”
虽然熟悉，但是完全叫不上名字。如果说只是见过，那绝对算不上熟识。
“其实我……”
她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墙壁突然被一只手破开。
只是很轻微的一声，就好像地里的种子破裂发芽那样微小。
但是突然间，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修罗地狱一般，墙壁上数不清的手从墙里探出来，舒展着关节和手腕，密密麻麻得像恶意布在墙上的符咒，如同伊藤润二的漫画惊悚又充满诡异的吸引力。
女人十分惊恐：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她双手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脸和耳朵尖叫着，恐惧地看向四周。
从顾长安的角度，完全不知道她的视线落在哪里，倒像是……朝天上看。
监控器？顾长安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抬头，却是空空的天花板。
天花板还是好端端的，唯独墙上是排列不均的手臂。
“你在看谁？”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她哭喊着，跪在地上爬行，像只慌不择路的蜥蜴，“我不要变回去，我不说了！”
她还在大叫：“昌娜！你出来！昌娜！”
她的两只脚被墙上的手拖拽着，像是要拽进墙体里毁灭干净，夏恪和顾长安几乎是同时伸出手，一人抓住了女人的一只胳膊。
女人满头是汗，发丝黏在脸上，将她的眼眶分割成一段一段，她哆嗦着抬头，一只手反握住顾长安。顾长安震惊地看着她——她的半边脸正在灼烧，焦黑一片，渐渐烧到眼睛和头发。
顾长安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她死命拉住，那人力气很大，在顾长安觉得自己的手要被她捏断的时候，那个女人竟然像气泡一样，“啪”地消失了。
干脆地在他们俩面前消失了。
顾长安坐在地上摊开手，那个女人摸过的掌心仍然残留着温度。
消失了。
顾长安咽了一下口水，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这么离奇地在瞬间不见踪影？
夏恪皱眉，伸手扯开自己的领子。顾长安无意间往旁边一看，被夏恪这动作震惊当场。
“我靠，你要干嘛？”
前面的事情还没解决，这是想再造出些什么幺蛾子吗。
夏恪没有说话，扯着领口的手暂停下来，然后用一种很奇怪很无辜的眼神望着她：“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
顾长安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么个紧张的时刻，这人还想着脱衣服。不仅如此，他的眼神让长安觉得自己是个逼良为娼的恶霸，甚至对自己的出声责怪感到一丝愧疚。
愧疚？顾长安自我审问，愧疚什么？
顾长安从地上站起，拧住他的领口。顾长安想着如果此刻有个绳子，她一定把夏恪的领口捆得严严实实。
“你搞什么？就算脱衣服你也要考虑一下场合吧？我还没挂，好端端站在这儿，你把我当个隐形人么？”
她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搅得思绪混乱，很难表达自己的话，闭着眼睛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这个场合是凶杀案现场，然后又有人消失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像在自己家一样还要脱衣服啊？”
夏恪莫名其妙：“我没想脱衣服。”
“那你……”
夏恪手一拉，露出他的肩颈：“你看。”
“我靠！你是不是有点那个大病！你要干嘛？”顾长安紧闭双眼推搡着夏恪，“兄弟，不是我说，你这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
“你睁眼。”
“睁眼看个屁啊，看你的裸体吗？我没有那个兴趣，我是一个很正直的……”
“人”字还没出口，夏恪扒开顾长安的眼皮，用手在自己的肩颈处指了指。
顾长安的眼睛被迫睁开一条缝。
标记？
述德尔族的标记？
也就是说他们来到了游戏。
墙上的人手完全不是现实中会出现的场景，她倒是因为太过于震惊没有细究，但是细细思考，似乎从某个时刻开始就发生了游戏与现实的转变。
他们什么时候来到了游戏？
……
警方赶到现场，确实像是有人打斗过的痕迹，但是现场却没有半点人影，只剩下一部摔在地上的手机。房间内陈设同样摔的摔倒的倒，但是工作人员清点之后却说，什么也没有缺漏。
李逢深戴着手套捡起手机，放进证物袋里。
他隔着袋子想看看手机有没有什么信息，按下开关按键。从外表看，手机的屏幕已经四分五裂，但是万幸还能回应他的操作。喜悦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发现手机一直开在开屏的页面，没有继续变换。
于萱走进来。
“没有看到报警的人。”于萱在他身边说，“刚刚问了店老板，今晚开了这间双人电竞房的好像是一对大学生情侣，但是他们没有出去过。”
“大学生情侣？”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李逢深摇摇头，把袋子递给于萱：“这个得拜托一下其他同志查一下。”
“万一手机设了密码锁，我们的人也很难操作。说不定得不到什么信息。”
“试试看吧，出结果了告诉我。”李逢深说，“我总觉得这个报警很蹊跷，明明看见了有打斗痕迹，但是却没有人。”
“嗯好。确实是很奇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刚刚根据老板说的，他并没看到那两个人出过房门，那么一个密闭的房间里，人又会去了哪儿呢？”
“先带回去吧。在所有事情都没有明确指向的时候，不要妄下定论。”
李逢深望着墙壁，若有所思。
……
顾长安抚摸着墙壁：“这地方做得还挺真实，和我们去的网吧环境一模一样。”
“现实和游戏，会不会是有某种关联？”夏恪坐在电脑椅上，仰头靠着椅背说，“一个网吧，算是一个很小的地点，就算游戏会模仿现实的建筑，也不一定会选取这个地方。恰好创作者看到了这个网吧，又恰巧把游戏的场景做得和网吧一模一样吗？这种可能性太微小了，真的要较真起来，几率约等于零。
“而且，”夏恪看着顾长安，“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俩？”
“我怎么知道，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顾长安回避夏恪的眼神，倚靠着沙发，不巧却刚好和夏恪的位置一高一低面对面，她只得偏过头看向别处，“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那个连接现实和游戏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就是你可以传送你和你身边的人，但是这个触发的机制到底是什么，我们现在还无从得知。”
“我现在在想，刚刚那个人本来想说些什么？”
只听见清脆的扑啦啦的声音，玻璃门整块垮下来。
整个地面和墙壁都开始一起震动！
巨大的手掌连接着长长的指甲，像地里攀爬出的藤蔓。
那个隐藏boss！
“怎么又来了？”顾长安翻滚躲过攻击，蹲在地上，“这个指甲怪为什么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与其说是跟着他们俩，不如说是跟着顾长安。
“这栋楼现在不安全，我们先出去。”
两个人准备从窗户逃跑。结果，一双眼睛倒悬在楼外，盯着里面的人。
女人的长卷发倒垂着，如瀑布一样挂在窗外，嘴巴像是脱落一般裂开。
她好像是笑了一下，倒着看却更像哭脸，接着在人不注意的时候伸出手打碎了玻璃，直奔顾长安！
说时迟那时快，夏恪伸手一剑洞穿了那个怪物的手掌心。
怪兽吃痛地呼喊了一声，下意识往回缩了几分。
这种反应，倒与人类并无二致。
顾长安分神想着。
她看着怪物和夏恪僵持，打算趁机研究一下怪物的样貌，走过去刚刚拨开那人的头发，却瞬间怔住！
怪物也在看到顾长安的一瞬间狂暴起来！
“小心！”
怪物毫不回避夏恪给的剑伤，任凭那把剑插入更深的血肉中，像是毫无知觉。她本是低头俯视着顾长安，突然间挥舞另一只手，恶狠狠地将顾长安拍飞。
它站在原地，一只手帮着拔出那把剑，然后扔到身后。
夏恪飞速从地上爬起，拾起扔在地上的剑柄，接着压低身形，从后方潜入，斜着刺中怪兽的腰部，迅速拔出。
怪物被刺了一剑，开始拼命甩动身上的物体，摇摆着挣扎着，很是疯狂。
“你这把剑怎么打我的时候威力十足，打它就像是挠痒痒？”顾长安坐在地上边吐血边抱怨，游戏中毫无痛觉，所以显得她此时的状态非常奇怪，嘴巴一边大口流着血，却还没有停止叨叨。
“竞技场有平衡机制。”夏恪在空中翻滚跳跃，躲避着boss的攻击。局势一度变成了动物世界的追逐赛。
她突然察觉到什么，摊开掌心，手中出现一张名片。
“朱怀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