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因很起得这么晚, 按照习惯来讲，他应该的能感觉到清晨丝丝沁凉的微光才对，但睁开眼时，除了浅浅的雨声之外, 显地察觉到了时间的推移。

他被抱得很紧, 整个都窝在凯奥斯的怀里。男灰白的发丝垂落下来, 在阿诺因抬手拨动发梢时，那截『色』泽近乎流动的发丝像是活得一样, 轻轻地卷住他的手。

阿诺因愣了一下，抬起眼眸, 正对上凯的注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动作很像是在挑逗对，于是收敛地缩了去：“早安。”

嗓子有点不舒服。他说了句话才发现。

这点不舒服也许是源于类的脆弱, 也许是源于凯奥斯对于跟类交合的认知障碍和探索步骤, 总之——他们两个都有责任。阿诺因虽然知道他是一个怪东西，但这个这种强烈的归类感、异类感, 是在昨天的那个时候, 才那么清晰的认识到。

到了最后，他都有点想不起正常的式应该是怎么样的了。凯奥斯的爱好也非常简单, 就是拥有他、填满他, 最后再给子的模拟一下类的爱好，差不多就是这个过程，可这个过程说来简单，阿诺因几次都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他能活下来靠邪神大手下留情……不, 触手下留情。阿诺因漫无目的地这么想着，他凑过去蹭了蹭凯，跟对认认地对视了一会, 才通过学院的生理知识普及，想起问一句：“你有没有把什么『液』体……留在我身体里？”

这句话其实是非常突破尺度的，但阿诺因经历了昨晚的风雨摧残之后，突然就悟透了——有时候直接询问和坦诚，直接说，总比让小触手们猜测更好，因为那群没脑子的好『色』触手，什么地都会尝试着钻一钻的，非要弄哭他不可。

凯奥斯也跟着思索了一下：“没有。”

“的吗？”阿诺因的记忆不是很清醒，他嗓子是有点不舒服，想要坐起来去拿杯水，结果刚动一动就疼得厉害，腿筋都抻麻了，难受得像是跟什么恐怖生物打了一架似的——床上打架也算。

一条小触手识趣地卷起水杯递给阿诺。

阿诺因喝了一点水，稍微滋润了一下干涸的喉咙，他难得颓废、很是慵懒地又躺了去，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听到凯奥斯有点迟疑地重复了一遍：“……应该没有。”

那就是没有了，主要是对太湿乎乎的了，让阿诺因总觉得有点泡在水里的错觉，恰好蛇尾——这条前期不予配合、后期粘腻缠的蛇尾，也同样湿了吧唧的，要不是鳞片被撸红了，这条暴『露』他全部心思的尾巴可能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两个——勉强算是两个“”，安安静静地听着外的雨，秋日的雨有一种断续绵延、悠长不断的感觉，伴随着并不亮的光线，这间房间似乎跟世界、跟其他的所有都隔绝了一样。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阿诺因才道：“凯奥斯，可告诉我你的职权吗？”

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他就是忽然想问了，在这个极为静谧、极为宁静的时候，他前所未有的安定平和，拥有这种静默而绵长的稳定感，是一种奢侈的幸运。

“黑暗，阴影，混沌……一切物的反，叛『乱』。”凯奥斯停了一下，记忆力很差地想着自己目前的职权，“……有些很微小的。”

“你是很厉害的神？”

“邪神。”对纠正。

“这么严格啊。”阿诺因笑了一下，但笑声又让他觉得嗓子有点疼，他靠近对的怀抱里，离题万里地提醒道，“好痛啊，我昨晚有说很多话么。”

“话没说很多，但是……”凯奥斯适时停顿了一下。

但是说了很多听不出来是一句话的东西，而且他有一阵子是被小触手非礼的，根本没能说出来话。

“别都有一个称呼。”阿诺因选择听而不闻、假装听不懂就不会觉得脸红，看似严肃地跟凯探讨起了神话生物的问题，“比如光永恒之神，海洋之母，梦之女神……你有吗？”

“混沌。”

“……就这么长？”

凯奥斯点点。

阿诺因摩挲了一下手指，他思索的时候会有一点像这样的习惯『性』动作，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句：为什么听起来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亲爱的小怪物被那群信仰稳固自身的神只们误导了，他为尊名和称呼越长、职权范围越广，就代表了神的层次和等级。但凯奥斯的实力显超出想象，阿诺因不得不重新判断这件。

“这个职权，怎么好像很熟悉。”阿诺因一边想着，记忆里倏地电光石火地闪过了些什么。

他想起那个充满淡淡香气的列车里，身旁的骑士先生和对的牧师大，他探索神话生物时翻开的书册，在一个角落里找到的简短描绘……

“你『吟』诵过我的尊名。”凯奥斯心平气和地道。

按照神的基本法来说，信徒『吟』诵过尊名，在某种意义上哪怕不交付信仰，也是对这位神有好感的。所阿诺因这么问时，对于凯奥斯来讲，大概就约等于“我忘记我们第一次见的地点”了，有这么——这么——严重。好凯是一个成熟的、脾气好的邪神，否则他现在已经在变成一滩『液』体包裹住小信徒，恐吓对一定要想起来了。

阿诺因呆了一下，在这个提醒之下他很快想了起来，幡然醒悟道：“那本书上说的是你？”

凯奥斯微微颔首，『露』出一种等待信徒赞美他的神情，但阿诺因一时没有理解到，茫然地喃喃着：“你的尊名也好短……”

凯奥斯：“……”

“光永恒之神的尊名就很长，几乎整个圣典里都在描述祂的职权范围……”

男慢慢地起身，灰白无波的眼眸盯住了阿诺，床的影子里探出密密麻麻的触手，它们小声地、咕叽咕叽地交流着。

“这样隐秘的神几乎没有信徒的，怪不得你需要这么频繁地更换身躯……我在书上看到海洋之母豢养了一群海底巨兽作为眷者，那么……”

他嫌弃我了。凯奥斯静静地想。

他不仅嫌弃我了，嫌弃我需要更换躯壳才能留在他身边。他那么了解别的神，哪怕海洋之母只是一个次神，拉瑟福德有着千万上亿的信众，是个不忠贞的、任信仰的神只。

这些话语在凯奥斯的脑子里滚过，也在每一条的小触手的脑子里咕噜咕噜地滚过。

邪神大的情绪受到了严重干扰，这是他学习类行为、模拟类思想来，受到的最严峻、最可怕的重创，特别是他目前在嫉妒之魔乌诺德斯的壳子里，更是侧地被“嫉妒”影响到，本来就难理解的思维更加脱缰。

祂的信徒，祂唯一的、让祂格外厚爱的信徒，祂钟爱的小怪物、万中无一的珍藏品，竟然在自己的守护之下夸别的神只，类是贪婪十足、欲壑难填的生物，而阿诺……阿诺……

凯奥斯沉默地凝视着他，对类这个成熟的种族批判了很久，最终是没有把批判的名目移到阿诺因的身上来。小触手们蔫蔫地趴在床上，也有些格外暴躁地在撞墙。

阿诺因本来跟凯聊神话生物聊得好好的，蓦然发现有一条小触手肉眼可见地暴躁撞墙，他停住交流，试图正常的思维理解，轻轻地问：“怎么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凯没有怎么说话。

凯奥斯低下，他的手摩挲着青年纤细白皙的脖颈，指腹顺着上的血管蔓延到骨骼上，他的手向来温暖，这时候却有些不对劲，阿诺因听见他说：“但是我只需要你。”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祂的意思是，不需要那么多信徒，祂只需要你一个。

随后，对从正抱住了他，体型差距依旧存在。男将他完全拥抱进了怀中，低咬了一下他的脖颈——有点疼，渗出血来了。

阿诺因轻轻地嘶了一声，听到牙齿扯动伤、探寻进血肉里时对压抑而沉郁的呼吸声，那是一种某种瘾、某种欲求被满足了一点点的声音，然后周围原本消停的小触手都缠绕过来了，它们勾住阿诺因的手腕，将阿诺因带那个让心动过速、又让接近崩溃的夜晚里。

“咦，等一下……凯……唔，唔呜……”

无论是因为什么而闹别扭，但是，我亲爱的凯，堵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阿诺因眨了眨眼，睫『毛』上挂着一点因为呛了一下泛出来的泪，一边看着对一边格外委屈地想着。

————

三日后。

梅尔维尔一边盛汤，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独自挑选任务地点的阿诺爹地，他那天听墙角听了一夜，觉得虽然激烈但是好在没有出，也就没想到有第二天早上那一场，他对于之后的化学反应百思不得其解，今天终于实在忍受不了家里的低气压，凑过去推了推凯奥斯的胳膊，偏小声问：“阿诺爹地为什么不理我们。”

凯奥斯放下削苹果的刀，没说话。

“阿诺爹地对你的盲目爱慕滤镜，他居然能跟你……吵架？是吵架吗？”

凯奥斯摇了摇，应该不符合类定义上的吵架。

“怄气吗？是在怄气？你们做了什么啊？”

“就只是做了。”

“做了什么要说清楚啊，做了……”梅尔维尔话语一顿，皮发麻地重新理解了一下这句话，在看到阿诺因视线投过来时，简直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连忙低喝汤。

等到阿诺爹地的视线收，小恶魔才着急地甩了甩尾巴：“有呢？阿诺爹地总不会因为这个不原谅你吧——”

凯奥斯沉默了好久，认地把手上的苹果切成块，道：“种族隔阂。”

“……种族隔阂？”

“生命形态的隔阂。”

“生命形态……的隔阂？”梅尔维尔难理解地重复。

“他要是是个神话生物……”凯奥斯道，“不，我要是个类就好了。”

梅尔维尔虽然不白，但是在听过这几句话之后，可说是大受震撼。就在小恶魔连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的时候，阿诺因从列出的几个地点上抬起，轻声通知道：“混『乱』地区的学院任务报酬很，而且也最需要手，我天就会启程离开阿林雅，尽量减战『乱』和纷争、及员伤亡。”

对的父子没说话，他们都有点谨慎。

就当阿诺因再次低时，梅尔维尔突然问道：“我可去吗？”

“不可。”

“那凯奥斯爹地可去吗？”这次更大声。

阿诺因抬起眼眸，瞥了小恶魔一眼，小家伙顿时浑身发寒地降低存在感，他又看了看凯，见到邪神大削好苹果，给他递了过来。

……难道是贿赂吗？

阿诺因其实并不生气，他只是的受不了凯奥斯在那种时候再任『性』了，他一定会死掉的，一定会的。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和身心健康，也要让邪神大白类的结构、哪怕是改造过后的类结构，也绝对不是可随承载他的强度。

在经过这三日的反复思考之后，阿诺因也“品”出来对容易被击中到的点了，他的守护神滤镜再次发挥作用，甚至特别微妙、特别难理解地觉得祂这种类似于吃醋的感觉莫名可爱——的需要治治脑子了，病得不轻。

“我要去。”凯奥斯道，“我不想离开你。”

阿诺因尝了一苹果，然后慢吞吞地喝水，作出认思考的假象。

“我不能离开你。”他更改了用词，字句清晰地认道，“我爱你。”

“噗……咳咳咳……”

阿诺因一水喷出来，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示爱呛死，他完全绷不住了，一边咳嗽一边耳根泛红，完全没法自控地心脏狂跳，脑海里分成了两个极端，一边正在指责凯奥斯如不按常理出牌，一边正在怒骂自己这个连他一句表白都听得身心滚烫的没出息样子。

就在凯奥斯扶住阿诺，温和近乎体贴地给他顺气的时候，梅尔维尔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不知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让魔受不了的情侣，然后又低下，作为是看家的成熟小恶魔，将精力完全放在了吃饭上。

类的饭的好好吃，吸溜。嗯……等一等，自己降临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