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录:谋臣天下

锦衣录:谋臣天下

第72章 疯道人5

上一章 简介 下一章

肉眼可见的夏目帮主咽了口口水,他沉吟了许久才拱手说道:“徐少卿,他定是被人利用,被指使的。”

“或许吧,但就算是又如何呢?夏帮主你也看见了,我们死了那么兄弟。大理寺、六扇门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你凭什么就能断定主谋不是他呢?”徐鹏就事论事的说道。

夏目闻言又是沉默,等了良久他才抱拳郑重的又说:“大人,在下斗胆向您提个不情之请。我们三兄弟愿做您的马前卒,不仅抓捕苏栀还助您破此大案,揪出幕后操弄之人不罢不休。您可否给个机会让我们将苏栀带走。您挑断他手脚经络废他武功都行,放他一条生路。让我们把他带回去。”

徐鹏闻言,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笑。

他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夏帮主,你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三位虽说是英雄好汉,但朝廷查案从不需要江湖人助力。锦衣卫、三法司、东厂、皇宫大内都是高手如云,破军者十有六七都在朝廷,我们并不会怕了一个苏栀,也不需要你们协助。虽说你与我有救命之恩,但在下也没法如此众目睽睽的将钦犯与你。”

“非也、大人此言差矣。我夏目可用性命担保,此案若无我三兄弟助力。京城定是大难临头生灵涂炭。苏栀不过是牵线木偶是放给您的饵,大的在后面呢。”夏目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一个河间三相,以徐鹏言谈之魄力一般人是断不敢如此否定和反驳的。

徐鹏闻言大骇,这个断念帮主夏目才来京城。连苏栀犯了什么事都还不清楚,怎么会对局势有如此清晰明确的判断呢?

“即便真如你所说,为什么没了你们我不行呢?”徐鹏不慌不忙的问道。

“在下可向大人提供一人的画像,在京城找到这人便可找到苏栀。而这人就算不是幕后人,也定是幕后者的向苏栀下达指令的传声筒,对本案的推进作用非同小可。阁下若是不得我们三兄弟相助,在京城搜捕苏栀,以他的武功将犹如大海捞针。而皇帝陛下大团练将至若是不能在那之前破案,这幕后之人届时做出一些什么事,大人就难以挽回了。”夏目条理清晰的说道。

徐鹏听的神奇继续问道:“夏帮主这么说,在下如何相信呢?”

夏目闻言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大人可否先答应在下,如果接下来在下之言大人信了。就拿苏栀性命换我三兄弟助力。”

“我愿意考虑。”徐鹏说道。

两人各有诉求互相试探,但终究有人要先展现诚意。夏目再叹一声说道:“好吧,那大人且听我说。”

“苏栀这个人没有自我的本位意识,他感受不到别人的痛苦,自己的感情也十分寡淡。平时他除了练刀几乎没有其他爱好。他记不住人脸,只能记住别的声音,而即便如此时间一长,听不见同一个人的声音就会忘记这个人。这就是为什么,他在断念已经十年,依然有可能忘记我们这些老朋友。他就是因为性格怪异父母才将他遗弃,峨眉派的厨子把他捡上了山。从那之后在这个世界他只牢牢记得一个人的脸,那就是从小在峨眉山一起习武的小师妹素靥。”

“他二十岁时,素靥下山送信回来的途中被鹤云帮的败类强暴。之后极为抑郁没几天便跳崖自尽了。苏栀一人一刀,屠了鹤云帮全帮五十一人名燥江湖。无帮敢收其人,也无帮能收。”

“三年后他来到我断念,二姐押了镖遇见给带回来的。二姐说这人跟了她一路,武功还特别高,打又打不过追着叫她素靥,从此二姐叫她做甚他便去做。他并不骚扰二姐,只是求远远的跟着她看着,和她呆在一起便足够,除此之外也无他求。久而久之我们摸清楚了他的性子,二姐也习惯了。慢慢的他俩真就成了姐弟关系,二姐照顾他生活起居,他乖乖听二姐的话为帮派出力成为帮派的一员。”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年,冷石头也被捂热了。老苏他逐渐认得全我们所有人的声音,我们也都当他是家人兄弟。这十年来二姐一直以来也未成亲,倒不是因为老苏的关系。二姐是个豪侠之女,她就是单纯的,终其一生也没找到那个自己所爱的人。”说道这里,夏目攒紧了拳头眼眶晶莹的唉叹了一声。

海水弟弟也绷不住了,他咬着嘴唇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就连面沉似水的潼宫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难过的神情。

“六个月前,二姐不慎落水湿了衣服,为了摆正船位没有及时更换受了潮寒。她在床上病了十八天之后走了。”

“二姐一走,苏栀便如人偶一般自我封闭了起来。那时他都还认得我们,说话交流办事如常,只是他再也没有表情,整天如同幽魂一般。”

“两个月前,苏栀押一单到大同的镖,到站之后便失踪了。等到同行书信过来,我们三人便一路追问着线索后才得知,他与一女子同行来了京城。”

“本来我们以为他再遇到相似之人跟了去也没什么,只是不放心想寻他看看,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利用他,拿他做杀人工具!”夏目说道最后不禁气愤的白扇往桌上一拍。

“怪不得。”徐鹏琢磨道,这下一切都有解释了。他主动问夏目道:

“苏栀认的是素靥、二姐和现在一位不知道是何身份的女子的一张相似的脸。找到这个女子便找到苏栀,是也不是。”

“是,这就是在下提上述要求的原因。大人,成是不成。”

徐鹏听完这一席长话,难为的靠着椅子直挠头。

信是可信的。诚然,若是掌握了那张脸的画像。搜捕起来就快多了,此案确实有希望在大团练之前告破。但是放人给他们断念这事也太离谱了吧。

“本官就问一个问题,苏栀怪异至此。十年兄弟几乎把几位都忘了,动起手在下看来也是下死手。既然如此几位英雄也愿拼了命上去保他?”徐鹏对着三位问道。

默了一阵,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过的潼宫,开口发出他低沉的声音说道。

“老苏救过我们每一个人的命,他都因为自己的原因不记得了。但是没关系,我们都还记得便足矣。”

疯道人

天黑了,东直门外除了那一轮满月之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漆黑一片中,天地间只有那上浅的虚无和下深的寂静罢了。

疯道人拿着满满的酒壶,一个人坐在高耸的城楼顶肆意豪饮。北风烈烈,他的面前是一片漆黑苍茫的平原大地,而他背后灯火通明人潮涌动。

戏谑的喧闹和舞曲的叫好声揉杂在一起,组成了一副繁盛的烟火景象,这便是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城市顺天。

孑然一身的疯道人,如同夹在这光明与黑暗,繁华与荒芜的缝隙之间,于两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如同一位萧寂的守护者。

他抬起头,满眼都只有天上的明月,情不自禁的又念道。

“长情皆过往,唯卿伴身旁。若君长夜行,妾愿为月光。”

青栀,我把乡亲和孩子们送到京城了。疯道人的眼睛里面满是柔光。

“捡尸大队”营救东华郡主有功,一行一百多号人被获准进入顺天,在东直门内的驿站和虎贲卫一起驻扎。东华郡主向他们承诺,择日大家随郡主一道回通州建新城,所有人都分得房屋和田地。

如此一来,大家都有家了。

心中所想皆是好事,但他却被泪水憋的满脸通红,疯道人的右手紧紧的攒着酒壶抖动不止,似乎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憋住此时此刻奔涌而出的思念。

但是身体可以变的强壮,意志可以磨砺的坚韧,人内心最最柔软的地方是永远不会变的坚硬。

疯道人失声抽泣,他的泪眼瞬间如柱,泪痕遍布他满面沧桑的脸,如雨滴一般落在前襟上。

中年男人双手并用狼狈的不停抹去泪水,甚至企图用手掌堵住双眼希望泪水不要继续流淌。

他的脸悲伤的紧绷,嘴巴倔强的紧紧撑成了拱桥形状憋住哭泣的声音。鼻涕流淌到堵住了他的呼吸。

但他宁愿不呼吸,也想止住自己崩溃的感情。

上天那,这决堤的相思,这泛滥的爱念是在折磨我啊,求求你降下一道雷带我走吧。

疯道人的双手深深的插入自己的乱发中埋头涌泪,他太爱那个人了,她是他生命的全部。当那个人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他如同一口被抽干井水的枯井,一节沙漠中盘根错节的枯木,一座寸草不生的荒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你,我无法在这个世上独活。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让我好好的活着。但我还继续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呢?疯道人痛苦的挣扎着。

我日日被无穷无尽的思念折磨,被与你一同仰望的星空灼烧。

我停也是你,行也是你,艳阳是你下雨也是你。我的心里除了你寄留的话语和温存,已无半分绿洲了。你让我活,我的身体便燃烧着为你而活。我跋山涉水、露雨经霜,承受了这世间所存在的一切之痛苦,然而这一切之一切的叠加都没有失去你万分之一疼痛。

这人间,你还在世时就贪婪的吮吸着你的善。

你的善念一次一次被别人践踏,你却一次又一次的用身体再根生良善,亦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去殉道。

即便你已经如此,可这荒芜的人世自从你的善念消散之后,于我眼中还是只有丑恶。

这一路我只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人命如草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连你都没有能够改变的人世,我又怎能及你所为之事?

我真的做不到,如果我能,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们一同砥砺十二载,如今你独留我在人间。

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你是我的信仰,是我的导师,是我所挥每一剑刺每一枪的源泉。我追随你,爱慕你仰慕你,为你劈山斩棘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但如今你走了,却叫我好好活着,告诉我,没有你的世界我怎么独活。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再一念,疯道人已经站到了东直门城楼穹顶的边缘,刺骨的夜风几乎要帮助他踏出那最后的一步,他的面前是落之必死的绝壁。

“爬这么高,给我一顿好找啊。”忽然一只手扒在了城楼楼顶的边缘,随后房顶便出现了伯生矫健的身影。

“唉,真费劲。给你带了下酒菜来一起吃点吧,光喝酒怎么行。”伯生此时已经卸了盔甲着常服而来。

只见他解下胸口系着的包袱自顾自的坐在疯道人身后三步的房梁上,他打开包袱,将两个餐盒中的一个举起来对着疯道人说道。伯生此时自己的情绪也是低落的很,也没那么多话。

疯道人站在房檐在风中矗立,他犹豫着并没有马上去理睬伯生。

因为如果这小子晚上来几秒钟,自己说不定就已经投胎重开了。

他不确定现在想不想和他一起吃下酒菜。

伯生的手在空中悬了半天,见他没有动静喊道:“我娘做的,来尝尝吧。大不了吃完再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知道这个人早已有求死之心,在驿站的时候就知道了。

“多大点孩子懂什么生死,你不归家和你娘一起好好吃饭,来这里作甚。”疯道人背着他喃喃道。

“回去了,我娘挺好但我家没了被人烧了。”

“这么背?”

“是啊,但最难受的是我喜欢的女孩子走了,我可能再也见不着她了。”说罢伯生掏出自己随身的小酒壶,自己灌了一口,满是心酸。

“她死了?”疯道人仰头朝天的问道。

伯生气的头上青筋蹦起两根,无语到甚至想一脚把这个人踹下去,帮他一把算了。他怎么老是说些死死死的晦气话呢。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收藏本章

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