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录:谋臣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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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张睿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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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紫豆青便开始了一场孤立无援且的求真之旅。他不能代表大理寺,洛阳府抓住的五个犯人他审不了问不找。官府的文书记录,他没有令牌也一律不给看。

紫豆青奔走石洼寺数日,羌族族人也不知这几个年轻人犯案的原由,只是知道他们都是好青年,脚踏实地年青有干劲朝气蓬勃。接下来他又奔走侯爷府,私下向府内的下人打听情况。可他们要么全然不知内情,要么则是一听此事便讳莫如深。

正当紫豆青一筹莫展的在酒楼自斟自饮时,就在这时遇到了张睿。

正在洛阳闲游的他,他这几日忽然接到徐鹏书信,信上说让他照应一下这个六扇门小兄弟。张睿闲来无事,也乐得找点事来干干。他听得紫豆青这十几天来的所见所想,不禁眉头微蹙。随后便指点紫豆青,让他先不要执着于这个案子。去石洼寺问问近来是否有别的事发生,有没有人口失踪,有没有谁家突然发了财、最近有没有很多人进来,或者很多人走等等不寻常的事情。

紫豆青听罢便照张睿的话去碰了碰运气,果然就被他问出了一件蹊跷的事情。

三个月前,石洼寺有一个叫做拉巴子的漂亮女孩失踪了,她之前是在集市上卖青稞酒的。那个时候几个年轻人还帮忙在洛阳城里找过她,最后大伙寻到了一家经常买拉巴子青稞酒的客栈。

老板看见羌人来了,赶忙拿出了一个花缎子系成的包裹。就说当时拉巴子过来送酒,二楼的一伙客人见了把她喊上去。她下来的时候欢天喜地的,说是贵人在她这里定了好些酒,随后像是给人取酒去了。

过了两天来了个小厮,把这个包裹送了过来,就说羌人来找她的时候带给你们。

一行人将包袱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封书信和好些银票。

信是拉巴子亲手写的,上面就说她要去随一位公子去苏州成亲。让家里唯一的奶奶不要太挂念,等来年抱了孩子。会回来看她将她也接过去。

人们将信将疑的把包裹和银子带了回去,纷纷都说这事如果是真的,拉巴子怎么会对自己奶奶连一点提前的准备都没有,就这么走了。她平时还是挺孝顺的一个姑娘呢。但拉巴子的奶奶见了信落下几滴眼泪,也就是叹了一声,说了句孩子长大了,有好人家嫁去是福气。然后便佝偻着腰进屋去了。

别人再有什么疑问,也就不好继续深究了,怕是伤了老人的心。

张睿听得了这个故事,一双拳头不知不觉的攒紧了。他的眼神锐利的汇集在一处,眉间的愤怒越积越深。不等第二天,张睿带着紫豆青傍晚时分迅猛的纠集了洛阳锦衣卫百户所的十八号人,将清水侯家的大门给叩开了。

对这个新丧之处张睿甚至装都懒得装一下,一把推开全身白衣素缟的世子家丁。只是冷冷的说,案件出现重大变故需得搜查贵府,所有人不得擅自走动。

锦衣卫里外里在这个丧事未了的侯府家搜了一遍、两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与拉巴子有关联的物件。

待到第三遍的时候,张睿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七八把铁锹。他口中只简简单单的蹦出一个字,在现场却如雷贯耳。

“挖!”

这一下遭到侯府众人激烈的反对,几乎就要造了锦衣卫的反。张睿一双利眼望着这群人分豪未有退缩,他长刀一出下令道:

“全部拔刀,谁敢动一下,杀!所有责任由我英国公之子、南镇抚司百户张睿担着!”

侯府的家臣是比锦衣卫要多的多,但是在那一把把雪亮的绣春刀下。锦衣卫长久以来积攒的恶名起了作用,楞就是没有人真敢和张睿他们翻脸。

如此,最终就在这极为紧张的气氛之下。锦衣卫在侯府掩埋碳灰的地方挖出了有焚烧痕迹的三颗珠子和一个铜铃。这三颗珠子中有一颗骨珠,一颗绿石头珠和一颗磨圆了的碎玉珠。

这是羌族人串手串的时候,喜欢使用的便宜材料。

这个证据不用说无论是在洛阳府、大理寺还是徐鹏面前都会觉得远远不够,清河侯府也没有人会承认任何事情。没有找到尸体,没有找到任何的人证。所有的指控都是荒缪的。所有的串连都只能是讲故事。

但是对于羌族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奶奶说了,这就是拉巴子自己串的手镯上的东西。

羌人们终于明白了,是清河侯对卖酒的拉巴子见色起意,将她骗到府里玩弄奸杀了,然后毁尸灭迹。

那五个青年,不知是如何得知了这件事情。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为拉巴子报仇,由于不想连累族人,也不想让年事已高的奶奶伤心欲绝。这些年轻人对这件事只字不提,直到最后为了不让族里饿死人,主动投案的那一刻也未说过一字。

顷刻间,羌人心中那旁人难以想象的极度的愤怒,在沉默中翻涌发酵。

羌人长老问紫豆青,是否有办法让日渥不基他们五个脱罪。

紫豆青沮丧的摇了摇头。

羌人长老拥抱了他,对他表示感谢。

这些天,这个汉人为了这件事连日奔走,不求回报,他们全族人都看在眼里。这些羌人依然将紫豆青视为他们一族的朋友。

随后,石洼寺羌族全族召开了一场沉默而安静的全族大会。

而不知道过了多久,紫豆青带着奔溃的情绪大叫着从石洼寺冲了出来。在外等待他的张睿费了好大的劲,才策马追上了他。

两人在山坡上一阵激烈的争吵之后,紫豆青双眼布满血丝绝望的痛哭流涕的对着张睿吼道:

“我的面前是一千羌民,背后是百万洛阳百姓。我查不出真相,也阻止不了他们,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

随后悲剧便发生了,紫豆青背叛了信任他的意图谋反的羌族人,将他们即将暴乱的消息通知了洛阳府。随后便将这一千羌民引入了死亡的坟地,而他则成为了洛阳的夜罗刹。

三年过去了,看着面前的这场熊熊的烈火。张睿不禁去想,倘若当年狼九没有出卖羌人。恐怕那天夜里,洛阳城的火肯定比面前的大火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羌人终究会被洛阳城的士兵全部杀死,但他们也会杀掉远多于自身数量的无辜百姓,为这一场不公而陪葬。同时将仇恨的种子继续传播下去。

他难道能说狼九追查真相是错的吗?就让羌人蒙在鼓里,让拉巴子、日渥不基他们含冤而死。这样兴许就不会有后面的叛乱了。

或者是说狼九将此事一力担起是错的?即便他知道也不该将自己投身其中,毁了自己的一生?

如果是徐鹏,是大概会说他错了。

但是张睿知道,狼九就是做了两件都是正确的事情。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山坡上他无力回答紫豆青嘶吼出的问题。

一千羌民百万洛阳百姓。怎么选如果二选一怎么选?

若是逼到自己头上,恐怕也只能这样选。

只是若是今天的自己,便能比三年前为那个青年多几句劝慰罢了。

想到这里,伏在狼九后背的张睿开口了,他接着狼九对纵火者的感悟之后说道:

“九君,三年前的事情不是你的错。自那件事之后,我才了解到。河间地的羌人和汉人的矛盾早就积怨已久,并不只是因为当年的一件两件案子。洪武初年,为了稳定全国各地的政局,石洼寺羌族原本是一个千户所。那时朝廷利用关内移居的这些少数民族拱卫城市。但是而后的几十年里,九边建立之后边疆的防卫体系建成,不再需要这些内地的少数民族卫所,便将羌人卫裁撤了。再过了几十年,甚至连太祖皇帝建寺封僧的恩泽也裁撤掉了,石洼寺僧人于僧正司除名不再领有钱银补助。”

“大明在近百年的演变之中对这些外族的融合政策,逐渐变成了驱离政策。矛盾自然而言的就会不断的升级。你承受的是两族人民百年而来积怨已久的仇恨和摩擦。它本就该是一场血光之灾,生灵涂碳。但你一力承担了下来,是你救了百万洛阳人,即便天下人都不知道。但我张睿清楚,是你救了他们。”

出乎张睿的意料,骑行在前的狼九听了张睿的这番话,并未有明显的反应。他只是吸了一大口气又缓缓吐出,轻声而又耐人寻味的回了张睿一句。

“谢谢你少主人,只是这些话和我全无关系。在下记得那些事,只是紫豆青已死了罢。”

青眼狐

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楼船上的贵胄佳丽们都陷入了惊恐的不知所措的境地之中。人们突然被吓得蹲伏在地,等到抬起眼来,只看见赌坊东北角的塔楼被一发火炮,轰碎了两丈见方的一面墙。

霎时间爆开的粉尘和碎末胀做一团灰雾,自上而下的笼罩了整座楼。那塔楼是汴京赌场远近闻名的戏院,每日在楼中听曲看戏消磨时光的客人数以百计。此时此刻塔楼的中部被几十斤的炮弹轰入,也不知有多少游客已经受到这无妄之灾的牵连身死楼中了。

及时从楼船这里,惨叫声、惊呼声遥遥可闻,原本热络而欢快的赌场霎时间阴云笼罩。

“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吗?”

“像是大炮的声响,好生吓人。”

正当船上的人们在困惑中企图搞清楚目前的状况,爆炸声之后不过几弹指的时间,忽然爆然而起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这座瑰丽的建筑群。大火绵延着整座汴京赌场数条沟渠纵横而起熊熊燃烧,将赌坊正正方方的一大片区域,切割成了好几份。

“着火了!着火了!好大的煤油味啊!”

船上的客人见此情景,再也淡定不了了,他们都慌乱的叫喊着夺路而逃,男人也顾不上自己身旁的美人,只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寻找着逃出生天的方向。

“邹三!快把船靠岸,我们要离开这里!”

一位身着华贵衣饰的公子哥,一把揪住船上胡人管家的衣领,慌张的对他吼道。

此时此刻这位公子哥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儒雅和涵养。

他们这些人都还停在湖中心,再怎么跑也出不了这艘大船。船不靠岸,谁也逃不了命。

然而不想,这位平时对客人毕恭毕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胡人,竟然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身份高贵的客人,不但不回应,还将他一把推倒在地上。

“你敢推我?狗奴才,知道我爹是谁吗?”公子哥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张俊脸都恼怒的扭曲了。

他扬起手就要往名叫邹三的胡人管家脸上招呼。却不想“碰”的一声,还什么都没有看清,颅内就传来了自己牙齿断裂的声响。公子哥闷哼了一声带着满嘴的血,被邹三的重拳放倒在地。几位漂亮的女子见其受伤,忙得冲过来大呼小叫的搀扶,对着以下犯上的邹三张口就骂。

旁人见了下人打主人,皆是惊骇不已。都只道是这下人是不想活了,船上的客人都是千金之躯。他贱命一条,这下不被打死才怪呢。

然而看邹三的样子却是一点不慌,他手上扣着腰间的刀,甚至嘴角还扬起了一丝笑意,自从他听见了炮声,望见了这突如其来的火光,立马便一改先前的顺从展露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观之让人不寒而栗。

更奇怪的是船头的侍卫明明见了,却也没有一个人来管。他们也和邹三一样,似乎都在这大火扬起的一瞬间收到了某种信号。不仅不觉得奇怪,看人的目光仿佛还变的更加冰冷凶狠。

见到如此情境,稍微敏锐的人都已经察觉到,可能有不好的大事发生了。

邹三打了人之后冷哼了一声,转身朝着一处船上的夹板盖子走去。

他边走嘴巴边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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