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远，你是不是很想念你妈妈？”

我知道，他妈妈的遗体，现在还在医院。

而魂魄，也不会这么快消失。

如果要找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虽然我不能帮她还阳，但让这对母子再最后道个别，一定没有问题。

“我其实可以帮你。”

最后一个“你”字，声音未落，李志远突然站起身，向我迈了几步，双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的手心滚烫，十指就像钢钎一般，扣得我生疼。

我以为他会问出，诸如“真的？”、“怎么帮？”之类的话。

可他站停在我面前，通红的眸子里再次涌出泪水。

但他的眼神，却冷得可怕。

“不要对谁都这么好！”

这句话，本身没有恶意，但一字一顿地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却像是在警告。

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还想开口，他却一下松开我，扭头就跑。

我体力不支，但还是跟在他后面。

当我刚刚跑到一楼的时候，便听到不远处的马路上，一声尖厉的刹车和闷响。

可怕的几秒寂静后，清冷的小路上变得嘈杂起来。

不祥的预感，让我胡乱脑补着画面。

我强忍着腿软跑出住院楼，就看到门口的小马路上，一辆小轿车跳着双闪，而地上躺着一个人。

我奋力推开围观的群众。

最不愿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李志远应该是被撞飞后，又砸在车上。

那辆肇事车的挡风玻璃，碎裂得像一张硕大的蜘蛛网。

而此时的李志远，跟死了一般躺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后脑处蔓延开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此时的状态，不能做任何急救。

有人已经去喊医生。

我手足无措地跪在他的身边，喊着他的名字。

“李志远！你别睡啊。医生马上就来。”

他的意识应该尚未涣散，在听到我的呼唤时，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紧紧盯着我。

那目光中，说不出的复杂。

像是愧疚，像是不舍，又像是解脱。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但喉咙口，却只是发出可怕的咕咕声。

“你，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我俯下身，想要听清楚。

可就在这时，他却猛地喷出了一口血，溅了我一身。

“让开让开！”

从楼里赶来的医生和护士匆匆拨开围观的人群。

他们虽然抬了担架，却没有着急移动伤者，而是在做基本的检查。

我跌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地上的李志远。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后脑处，压着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而那里，显然就是致命的伤口。

浓稠的血和脑浆淤积在那里，不再往外淌。

我知道，那不是止住了，而是已经流尽了。

交警很快赶来。

目击群众和司机口供一致。

他就是突然冲出来的，没有任何征兆，根本无法避让。

此时的李志远，脸上早已没有一丝人色，对医生的各种检查也没有反应。

按理来说，已经没了生还的希望。

唯一能让我抱有幻想的，是我没有看到他离体的魂魄。

“宣告死亡。”

医生没花太多的时间，便放弃了救治。

担架被抬走，换来了运尸推车。

“你不是医院的病人么？怎么也跑出来看热闹？

哎呀，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医生转身时，发现了坐在地上的我。

她应该先是认出了我的病号服。

我无力地摆摆手，示意这些血，不是我的。

但是看我虚弱的样子，有护士还是推来了轮椅。

我没有拒绝，因为确实已经走不动路了。

刚一进楼，我便碰到了在四处找我的王铁男。

她也被我这一身的血吓了一跳。

再三确认过我没事后，她找来了替换的衣服，又借了宿舍给我换洗。

我想要脱衣服，却发现血渗透到了里面，还把衣服和项链都黏在了一起。

当扯出项链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会看不到李志远的灵魂。

坠子上的那串鬼目石里，突兀地亮起了一颗，如血一般的赤红色。

我清晰地记得白老先生给我解释过。

赤红，代表恶煞。

我当时还在想，怎样的坏人，才配得上恶煞之名？

可如今……

“李志远。”

我轻声呼他的名字，内心却满是矛盾。

希望得到他的回应，又害怕他真的回应。

一分钟的沉默后，我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

“我在。”

或许是有了预判。

我的情绪，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激动，反而还有种尘埃落地的放松。

但随即却有新的问题涌上来。

为什么他会这么平静？

为什么自己被锁在鬼目石里，却不觉得奇怪？

“对不起。是我一直在骗你。”

李志远没有现身。

他的语气，就像是一个伏法的人，彻底放弃了抵抗，准备要坦白一切。

“可是，我有什么能给你骗的呢？”

“我原本就是江城人，但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转到你们那所学校上学呢？”

我眉心微蹙，心里有了个答案，又迅速否定了。

他轻笑一声。

“是因为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

“我爸生意失败，亏了所有的积蓄，然后失踪了。

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

那个女人，居然就抛弃了我。

因为她要嫁进白家。”

“白馨月她们家？”

“对。是不是很混乱？”

李志远自嘲地笑了笑。

“我要报复。

我不管她有什么苦衷。

我要让她尝到被抛弃的滋味。

我要让她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