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夫

初为人夫

第九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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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霁回到家时, 张秋礼还不肯睡。

嚷着要见到妈妈才肯放心钻被窝,弄得一家子等在客厅,温霁整颗心晃着水, 又气又要憋回去。

张初越倒是淡定自若,今晚还乐意让女儿睡他们的房间。

大床边加了一张小孩的护栏木床, 把孩子放上去后,又怕把她吵醒, 是以没有开灯。

张秋礼睡得很安静,抓着安抚小手帕入眠。

浴室里, 张初越给温霁清洗犯罪证据。

“车弄脏了就洗,你藏那么多在里面做什么?”

温霁坐在浴缸边, 手去抓他的胳膊, 拿不走,铁臂一样。

花洒冲了进来, 温霁又不敢出声, 虽然门锁紧闭, 依然怕惊扰外面熟睡的女儿。

那颗心浮浮沉沉的,就像今夜摇晃的车窗。

张初越送的钻石项链让她戴在脖子上, 加上那儿有草莓印, 她又围了条天蓝色的丝绸围巾, 别人问起, 她就说:“戴了条项链,得盖一盖。”

遂无人发现她昨夜沦丧的证明。

项目的乙方投标书送上来一沓又一沓, 温霁开始频繁加班, 张初越则每晚都来接她,而且还毫不避讳,直接站在门口。

以致于在一周后, 总师直接找到温霁,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老公天天在我们研究院门口站着,看得人心惊胆战。”

研究院涉及国家机密研发,张初越所在的保密局只要心情不好,随时提审这里的人。

温霁从大门出来时,就想通了这中间的弯绕,直接跟他说:“你下次别来接我了。”

大晚上的杵在院门口,总觉得他要动手,谁看着不发怵啊。

“怎么?另寻新欢了?”

温霁:“……”

“我看你最近天天盯着手机,谈男朋友了吧。”

温霁:???

“张初越,你发什么神经!”

张初越双手插兜,身上的白衬衫挽起袖口:“哪次不是等你先忙完公事再来做我们的事?我在这里等了你几天,都没见谁家老公这么劳心劳力来接,我劝你识相点。”

温霁又气又想笑:“你知道我们院里的人有多怕你这个克星!你还往这儿站,工作还怎么开展了?”

“克星?”

张初越把车门打开:“我克谁了?”

语气有些不高兴,温霁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就像象棋规则里的谁吃谁,你就是吃我们的那一方。”

等温霁坐上车,张初越给她拉安全带,理直气壮道:“你天天和我日夜相对,我克你了?你怕我了?”

讲不通,温霁没好气道:“那怎么一样,我是你太太,我要是怕你还结什么婚?”

“你是心里坦荡,自然敢面对我,那些心思有鬼的,见了我当然会心虚,你管他们怎么说?”

温霁又被他浅浅说服了一下,遂道:“那你下次别在外面接我,可以去停车场,这样太显眼了。”

“你今天怎么按时下班了?”

张初越打着引擎,温霁轻哼了声:“还不是你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领导让我先回家休息的。”

男人眉梢微挑,反道:“所以我更得杵在门口接张太太了。”

温霁:“……”

托张初越的福,温霁今晚能和秋礼共进晚餐。

她在学校已经开始拿笔画完整的画,加上最近有幼儿园艺术比赛,张初越鼓励秋礼参加,温霁还说他:“你之前不是主张快乐成长吗?我让她学个钢琴你都有意见。”

张初越看女儿一吃完饭就要去书房画东画西,颇有种熬出头的感觉,仰脖颈松了松筋骨,侧眸朝温霁道:“忙点好,别来影响她爸妈的婚后生活。”

张秋礼这一忙就能专注很长时间,温霁在书房陪女儿,张初越则坐在沙发上看文件,谢澜和张晋霖白天带孩子,晚上他们夫妻俩自然要分担一些工作。

“我画好啦!”

温霁打哈欠的时候,张秋礼忽然兴奋地嚷了一声,张初越率先看到成品,温霁走过去时还期待地从他眼里看到惊喜感。

然而,男人沉默了半晌。

温霁目光探过去。

张秋礼画的是一个卡通人物,四只眼睛,两个马尾,双手交叉在胸前,头顶有云,眼前有……

“礼礼,这是……什么?”

“大海,光照在上面就会闪!”

张秋礼看见海是从南城回北城自驾的路上,张初越为了防止她往深海区过去,还跟她约定做到了晚上就允许跟妈妈睡觉。

只是她此刻为了打造闪闪发光的海,在画纸上涂满了点。

“妈妈说星星就像钻石一样地闪,所以上面的天空也要点!”

温霁深呼吸了两下,委婉问她:“为什么是四只眼睛呢?”

“他们说戴眼镜的叫四只眼,我这个是墨镜!”

温霁抬手抚额。

晚上画完画,张秋礼太累了,挨到床就睡着。

张初越和温霁蹲在小孩的栏杆床边,看张秋礼睡觉。

这种感觉还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张秋礼才几个月大,张初越出门都不推车,单手提篮,把闺女放在里面,穿着皮夹克走在路上,温霁还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谁能想到当年的酷爸,今日也有忧愁。

“你说如果以后礼礼学习很差,我们怎么办?”

温霁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初越抬手揉鼻梁心:“除了再生一个这种方案,其他都行。”

温霁双手抱着腿坐在地毯上:“我是研究院博士,工程主任,你是处级干部。”

她话一落,张初越揉太阳穴的手劲更大了。

张秋礼三岁这一年,温霁和张初越开始担忧她未来的学业。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又想找温霁发泄,怕吵到女儿,去了地下室。

温霁双手撑在长木桌边,让张初越在她身后进进出出地忙碌,贝齿咬紧下唇,一丝风钻出,是她的声音。

“是不是得挖掘礼礼的爱好……”

“你看她喜欢画画,画得好么?”

“可以培养……”

“行,明天找个老师教教。”

温霁“嗯”了声,脚下踩着矮木凳,是张初越量着两人腰线差给她做的,温霁怕踩晃,脚尖掂着不敢挪:“自己不能教?不知贵不贵……”

他气息在她身后碾:“我教你这么年了,腿还是没一会就抖,撑不住。”

张初越和温霁都没有艺术天分,让他们给秋礼上美育课几乎不可能。

而谢澜和张晋霖呢,只要秋礼做什么都夸好。

盲目,纵容。

温霁找苏美云介绍艺术老师,把姑娘送过去和盛邃一起上美育课,盛邃的艺术天赋在秋礼的衬托下愈显光芒万丈。

温霁问张秋礼喜不喜欢画画,张秋礼问温霁:“妈妈喜欢吗?”

温霁和女儿坐在草坪上,仰头看天,等张初越来接的时候,她细细回想:“不知道,妈妈小时候没学过画画。”

“所以妈妈希望我学吗?”

张秋礼不知是不是有主见,先问了温霁的意见。

温霁看着张秋礼,抬手撑着下颚,声音轻轻地:“妈妈是希望你能得到所有。”

连同她曾经没有的也能去体会到。

张秋礼站起身,忽然陷在温霁的怀里,抱住她。

“妈妈,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但你和爸爸喜欢的,我就喜欢。”

温霁忍不住唇边浮笑,闭着眼睛抱紧女儿:“没关系的,爸爸喜欢妈妈,妈妈喜欢爸爸,礼礼没有责任,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喜欢,不需要想着爸爸妈妈喜不喜欢你学画画。”

她的话似乎有些深奥,张秋礼脑子绕不明白。

从画室回去的路上,张初越过来接到了两母女。

周末的绿化道都是游人,张初越把姑娘抱了起来,温霁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扶在身旁,说:“礼礼是不是又长肉了?爸爸抱着重不重呀?”

张初越呵笑了声:“跟你妈妈说,我抱她都绰绰有余。”

张秋礼双手搂着爸爸的肩膀讲:“盛邃哥哥就说他爸爸不抱他,所以他要快点长高,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那礼礼想快点长高长大吗?”

温霁话一落,就看到女儿摇了摇头,脑袋搭在爸爸的肩上,小声道:“想一直这样。”

张初越看向温霁的眼睛时,发现她眼睫红红的。

张秋礼晚上陪爷爷坐在客厅看新闻,温霁在厨房冲了壶铁观音,张秋礼看见温霁递过来的时候,谢澜就说:“礼礼你看,妈妈多孝顺,会给爸爸倒茶。”

张秋礼虽然学习不好,但有情商,爬下沙发道:“那我给爸爸送上去。”

温霁怕她烫到手,自然不给她拿,只是让她在前头领路,小姑娘先敲了敲门,奶声奶气地说是来给爸爸送茶的。

得了通知才垫脚拧门锁。

秋礼还没办公桌高,张初越只看到两只小手在推茶杯。

“怎么只有茶?你的小饼干不给爸爸分两颗?”

温霁给张秋礼做过奶霜小饼干,张初越就吃过一两颗,她就不给了。

此时张秋礼双手背在身后:“爸爸,妈妈跟我说喜欢你了,让我喜欢别的东西,你就知足吧。”

说完,一旁的温霁眼睛蓦地放大,蹲下身抓着女儿的肩膀道:“礼礼,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是说你可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爸爸妈妈喜欢你就要喜欢……”

这时张初越走了过去,把女儿从温霁怀里抱了起来,欣慰道:“那咱们礼礼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张秋礼很执着地点头:“我对妈妈的喜欢是不会放弃的,爸爸,我会成为妈妈喜欢的女儿,你要小心点,因为我是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而你只是住进我们家的人,不努力的话,就不会成为妈妈喜欢的老公了。”

张初越面带微笑,把张秋礼放到地上,居高临下道:“是吗,你猜妈妈今晚是跟她老公睡,还是跟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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