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别渣前任后,和宿敌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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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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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愿幻境。

根据进入者心愿不同,幻境亦会不同。

慕广寒犹记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进入幻境,看到的是流光夜空婵月高悬之下,一片光华皎洁静谧的城。

后来许多年,他又在幻境中看过万丈花海、巍峨碑林,看过金秋十月的田园,与孤寂的苍茫的深海……

身为城主,责任重大。

因而慕广寒从来不敢在食梦林中轻易许下愿望。

哪怕平日里孤身一人时常会在心里偷偷祈祷,希望能有人爱他、喜欢他,希望能有人能陪陪他,或者至少能交到一个知心朋友……

但这样的愿望,他并不确定会不会太过贪心。

所以在林中从来不提。

……

城主自己谨慎之余,亦常年告诫城中之人食梦林危险,还给林子设下结界。

却仍旧架不住一些欲念深重且又自负本事高深之人,非要前来一试高下。

就比如……此刻的楚丹樨。

幻境之中。一片血雾,冲天腥气。

慕广寒冲入其中,拂去迷雾后,就见地下无数道荆棘藤蔓正从泛着赤红血腥味的血海破土而出,四面八方缠上楚丹樨的手脚。周遭黑气森森,一片哀嚎吼叫,而在此让人毛骨悚然的情境之中,楚丹樨竟还能保持冷静,眸中倔强,黑发飘扬,与那藤蔓奋力拼杀。

“楚丹樨!”

慕广寒冲上去,化出望舒剑劈向尖刺荆棘。

“你许了什么愿望!”

楚丹樨不言,只深深看了慕广寒一眼。便转过头只顾咬牙疯狂挥动手中剑。

“够了!!!无论什么心愿,我此刻以城主之令,命你立刻将心念破处!这幻境凶险,你先跟我出去——”

话音未落,楚丹将他樨一把推开。

七八支尖锐刺藤,就这么生生在他面前尽数扎进了楚丹樨身体中。血肉撕裂之声穿耳惊悚。漆黑的衣服看不出血水,但慕广寒知道他必已血流如注。

“楚丹樨,还不破处心念!!!”

然而,狠戾透骨一击,仍旧没有戳碎楚丹樨黑眸里的倔强。

他明明吐了血,却咬牙强忍剧痛继续挥剑,每一下伤口都再度撕裂,一股股洇出鲜红的血来。他却像是疯了一样,手上动作不停反快。

荆棘藤蔓在他的疯坎下开始暴怒疯长,本来盘根错节的遒根上更瞬间生出万千骷髅。那些骷髅引颈张口,狂叫咆哮着缠住两人,千丝万缕将他们凶猛向下拖拉!

慕广寒狂吼:“楚丹樨,还不收了心念!你真想死?!”

一向不骂人的月华城主,都气到骂人了。

“要死你他妈自己一个人死,我带南栀走了!”

“我真走了!”

藤蔓继续将人疯狂下拖。

慕广寒气得发昏,他这些年来身为城主,真要被这一个个不省心、执迷不悟、前赴后继、害人害己的混账给气死!!!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一个个到底都有什么毁天灭地的弥天大愿,非要赌上命也得实现?!

也不想想命都没了,再偏执的欲念又还有意义吗?

都是疯子,一群疯子!!!

……

骷髅藤蔓将二人拖入浑浊的血池。

慕广寒一开始还不服输,在那血腥之中尝试挣扎想要去捞楚丹樨,却发现完全发不出力气。

很快,他开始困意沉沉,虽努力集中精神强自抵御,奈何满愿幻境的蛊惑还是过于强大。

他无法摆脱睡意,很快坠入梦中。

梦里,是月华城的长夜,明灯点点。小院枝头挂着丹桂,幽香四溢。

慕广寒从小就没见过爹娘。

好在邻居家嬢嬢姜蚕心好,将孤苦无依的他接去了家中,同自己家儿子一起养着。

姜蚕的儿子名叫楚丹樨,和慕广寒同岁。

在小小的慕广寒眼里,楚丹樨简直就是个小神仙。

长得好看又有才华,还什么都会,整个人闪闪发光!

明明同龄,慕广寒还在歪歪扭扭把墨弄洒的时候,楚丹樨就已经写了一手好字。慕广寒还咿咿呀呀一首短诗都背不下来的时候,楚丹樨已经出口成章。慕广寒算不清的数,楚丹樨一定会算。就连剑术与占卜,楚丹樨也一样在同龄人中拔得头筹。

慕广寒过去从来不曾有过一个十分离谱的念头——

或许当年,他在楚丹樨面前的观感,其实和邵霄凌在洛南栀面前的观感……差距不大。

他以前没这么想过。

因为他从不觉得自己哪里像那个二世祖。

可如今,真的回看过往,他突然发现在懵懂幼年时,楚丹樨认真读书习字,他就只顾一脸沉迷地观赏楚丹樨研墨。楚丹樨认真打算盘,他就只顾在那里偷摸人家漂亮的黑发。楚丹樨练剑,他直接坐在门槛上,手里捧着一堆花生果子一边吃吃吃,一边眼睛明亮拍手叫好。

这难道就不是又闲又傻?

好在他那么笨得可笑,姜蚕也并不会嫌弃。

只会坐在旁边桂花树下,泡杯茶,温柔地微笑着看两个孩子。

……

转折发生在慕广寒五岁那年。

那一年,上一任月华城主姬晟年满卸任后失踪。

无奈,新的城主遴选,只能在长老们的主持下匆匆进行。

千百年来,月华城的新任城主,都是从七岁以下的纯真幼童中遴选最有“资质”者。

资质由食梦林判定。

林中有一个安全的小幻境,孩子们进去一趟,资质高下立判。

所有人都认为,新任月华城主必是楚丹樨无疑。

毕竟月华城人口本就不多,适龄的孩子就那么十来个。楚丹樨在这十来个人里,太过明显地出类拔萃了。

慕广寒也毫不怀疑楚丹樨一定会是新任城主,就连公布结果那天,他都是牵着楚丹樨的小手一

路过去看的,怎么庆祝都帮他想好了。

谁知看到结果的瞬间,楚丹樨一把甩开他的手。

……

在所有人的议论不解中,慕广寒懵懵懂懂地,被长老们将接到了月华宫中。

月华宫里的陈设很是奢华,长老们给他换上了名贵的锦绣华服,桌上堆了好多精致的糕点,宫中一切金银玉器也随便他拿着玩。

可慕广寒还是一点都不开心!

他想回家。

他害怕这陌生的地方,也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城主。他只想回丹桂小院,回到姜蚕和楚丹樨身边!

慕广寒就这么破天荒地,成了月华城历史上一个当选后在宫里大肆嚎啕大哭了好几个晚上的小城主。

终于,长老们没辙,破例准许楚丹樨的父亲楚晨带他回了一趟桂花小院。

慕广寒开心极了。

特意从月华宫搜罗了一大包袱好吃的糕点,还把寝宫名贵的白玉砚台都顺了。

结果。

“我不要。”

楚丹樨的双眸,从小时候就像玻璃珠一样,是深沉的一抹黑。

他毫不留情打掉慕广寒开开心心送他的小包袱,冷冷看着慕广寒默默红了眼睛。

“你滚。”

“以后不要找我说话。”

……

小时候的慕广寒,是很有一点迟钝的。

以至于之后很长时间,他都始终没能想明白,为什么成了城主以后,他最喜欢最要好的小竹马,就突然不肯再理他了?

因为想不通,他一遍一遍坚持不懈去找楚丹樨。

无数次登门,楚丹樨不见。

隔三差五送去各种各样的礼物,楚丹樨统统退回。

好几次,姜蚕看着小小的慕广寒垂头丧气抽噎着离开也,只能无奈叹气。而她的儿子楚丹樨,就只是面无表情继续练剑。

姜蚕不懂,她自己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温吞性子,嫁的丈夫也是个温厚知礼的男子。怎么两个性子平静的人,偏偏却生出个这样小小年纪就颇有主见、且心高气傲的儿子来?

明明她和夫君,谁也没有催过儿子读书努力、处处争第一。

更是谁也没有教过儿子要样样获胜、时时刻刻都在同龄人中要拔得头筹。

全是楚丹樨自己立志,要当下一任月华城主。

自己拼命事事做好、严格要求。

楚丹樨这般要强,邻里乡亲看也都在眼里,也常夸他优异,笃定下一任的城主非他莫属。谁又能想到,这种在众人眼里毫无悬念的结果,却偏偏就是落了空。

姜蚕暗叹,儿子还小,一时无法承受打击也是正常,只是可怜了小阿寒。

什么时候小丹樨能明白,并不是小阿寒故意抢了他的位置呢?

姜蚕觉得这事还是得慢慢开导,让儿子慢慢想通。

至少不能像自己的夫君一样,伤了孩子的心——

自从公布遴选结果

后,楚丹樨一直不服,几次央求父亲楚晨带他去食梦林申诉。

父亲不理他,他就跑去月华宫央告其他长老。

小孩子不懂事,闹一闹也是正常。姜蚕却没想到,她那一向温和的夫君,却会突然反常暴怒。

月华宫前,大庭广众,他狠狠甩了楚丹樨一巴掌。

“天定结果如何更改?小小年纪就如此轻狂,实在不知天高地厚,还不给我滚回去?丢脸的东西!”

……

小小的楚丹樨何等倔强记仇。

此事过后,一连整整两个月都没再肯与亲爹说上半句话。姜蚕如何哄劝都没用。

不久,姜蚕出门买茶,邻居大姐一把拽住她。

“哎,丹樨娘,你听说了吗?城主继任仪式上出了大问题!”

千百年来,新被选中的月华城主,都会在半年之内于乐华宫内的秘密祭坛进行正式的继任仪式。会被月神赐予福泽、无上光耀,从此青春常驻、健康顺遂。

仪式过去从未有过差池。

从未有哪个城主会像慕广寒一般,被天火荼毒,变得毒纹遍布、面目全非。

一时间城内流言四起。

说定是慕广寒做了不好的事,触怒了月神才会遭受降罚。

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又能做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神明降下那么大的天罚?

很快,就有好事之人将整个事情给捋顺了。

“丹樨他娘,你听说了吗?据说当年食梦林遴选,是那小阿寒做了什么手脚,才得到的第一。”

“怎么可能……?”

“你先想想有没有道理吧!他要是没有错,怎么会被惩罚?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你家丹樨资质更佳,怎么最后是他那样平凡的孩子被选中呢?”

……

楚丹樨再次见到慕广寒,已经是两年以后。

那一年,食梦林中接连有人受伤。

在月华宫中深居简出整整两年不见人的慕广寒,也终于不得不以月华城主的身份,出来主持调查事宜。

七岁的慕广寒,长高了不少。

一身青色祗服,脸上戴着半块黄金面具,小小年纪看起来很是沉着安静,像他又不像他。

再不是楚丹樨记忆中成天笑意盈盈无忧无虑,像个高兴小狗一样横冲直撞、一门心思颠颠冲着他跑过来,满口“丹樨丹樨丹樨”的喜庆模样。

小小年纪的慕广寒,用了短短一天,就帮助长老们一起罗织好了食梦林禁地的结界。

从此,不再有人质疑。

能那么快设立结界,说明这位城主实力不俗,同样也间接说明,他肯定是拥有月华赐福、受到了月神认可的。

虽然为何会遭受毁容之灾仍有种种传言。但至少所谓他是冒名顶替、不够格做月华城主的流言,顷刻不攻自破。

大家松了一口气后,一切重新和乐融融。

纷纷向月华宫送去礼物,也希望新任城主能开

始持城中各项事务和年节庆典,多和大家见面。

然而,慕广寒在那次露面以后,又很少出现了。

城中新年、花朝节,都见不到他的身影。

很快又过一年。

八岁的楚丹樨,在月塾剑术一骑绝尘,亦第一个学完了一整套三十二卷很厚的月华夏史,人人羡慕。

“楚丹樨太厉害了,无人能比!”

我上次听长老爷爷说,城主在月华宫里好像也已经念完了夏史,连附带的十本注记也读完了呢。?_[(”

“真的吗,我不信!”

“什么时候让他出来和丹樨比一比啊?”

“听闻以前历代城主都是和大家一起念书的呢,但咱们如今这一位,却从不愿来月塾。”

啪叽。

同岁的小姑娘叶小蛮狠拍了一下身边黑黑胖胖的男孩:“看吧,都是你的错。”

“要不是你欺负城主,他说不定就肯和我们一同念书了。”

“怎么啦,王琥做什么了?”别人伸头问。

“那是前年秋天的事了吧……”叶小蛮抚着下巴回想,“我同王琥相约去后山摘梨,难得遇到城主。当时他才刚继任不久吧,我还想说要不要喊他一起呢,结果这个笨蛋王琥,竟往人家身上扔泥巴、丢石块。还叫他丑八怪,撒谎精!说他吓人,让他快点滚。”

“他当时哭得好难过哦。”

“后来,就再不见他出来了。总之,都是你的错!”

王琥:“你你你,你颠倒黑白!明明当时看到他的脸,是你先吓哭的啊?我可是为了保护你才赶跑他的,你又怪我!”

“我又没让你砸他!”

“那我怎么知道?我以为你害怕嘛,你当时也没阻止我啊?”

“那我不是只顾着哭了吗!”

“……”

月华宫后山,是有一片小小的酸梨林,人迹罕至。

楚丹樨一连去了梨林三日。

他在林边向阳的一侧,找到了一个挂了竹帘的小山洞、一只藤编的小躺椅,山洞里还放了几本书,书上还有一些新的墨迹。

“……”

看来,有些人的日子,也未必有他想的难过。

也学会好好写字,字迹还挺工整。

第四日,楚丹樨终于在小山洞旁巧遇了月华城主。慕广寒完全没想到他的秘密小山洞会有外人来,吓了一大跳。

四目相对的一瞬,楚丹樨很确定,在男孩那双熟悉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明亮惊喜。可仅仅只有一瞬,紧接着,慕广寒就像是个什么警觉怕生的小动物一样,嗖地就转进旁边的林子就不见了。

楚丹樨:“……”

他跑了。

跑。了。

可他跑什么?

楚丹樨皱眉。那日,他在山洞旁百思不解等了一天,也没等到慕广寒再出现。

隔日再去,山洞里的书全没有了!

“……”

什么意思!

这明显是在躲着他。但慕广寒有什么理由要躲他?他总不至于觉得……他也会像王琥那群人一样欺负他么???

……

可慕广寒当年的落荒而逃,其实仅仅只是害怕被讨厌。

当年被天火所毒,他整整躺床上养了半年的伤。才五六岁的年纪,每次看到镜子里自己陌生而丑陋模样都难过想哭,但一哭伤口就会疼,又只好撇着嘴忍着,就更丑了。

长老们轮番安慰他,说也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严重。

说也并没有那么吓人。

他信了。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秋天,他换上新衣服,绑好头发,伤愈后第一次悄悄去无人的后山晒晒太阳。结果是巧遇到了以前认识的小伙伴,被骂丑八怪、还狠狠砸了石头和泥巴。

他再也不想出门了。

他就是个小怪物。

以后最好一辈子都躲在月华宫,然后老死在月华宫里。

再也不要被人看见了!

……

可,话虽如此。

从那天以后,慕广寒还是时不时就会想起,那天在梨子树下惊鸿一瞥的楚丹樨。

他长高了。

眼睛也又黑又亮,比小时候还好看……

半个月后。

慕广寒还是悄么么又去了梨子林。

他始终吃不到教训。

这些年,慕广寒虽跟楚丹樨没怎么直接照面,但一些年节庆典,他都会偷偷从月华宫高出往外看。

他看到楚丹樨交了许多朋友,庆典上总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

他也听说楚丹樨课业一如既往的优异,读书习武无人能及。

分开这三年,他其实一直十分想他。

只是已经不敢再去找他了。

他如今大了些,也有了自知之明,以前楚丹樨都不怎么肯理睬他。如今他变得那么丑,肯定会被嫌弃死。

可明明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是来了?

慕广寒后来想想。

倒也不怪。

他的人生,总有太多太多回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鼓起勇气去了梨林,果然又见到了楚丹樨。

他还因为过于慌张,同手同脚掉进一片泥沼里,还是楚丹樨皱着眉把他给拎上来的。

从那天以后,两人隔三差五,就会在小梨林里“偶遇”。

楚丹樨会进去他的小山洞里,同他一起研究一些古籍的内容,偶尔一起切磋一下武艺剑术,再对一对月塾先生教楚丹樨的内容究竟和月华宫长老教慕广寒的有什么不同。

那是慕广寒童年最如梦似幻的一段日子。

他甚至后来一度不能确定,那段日子究竟是真实发生过,还是仅仅的他的一场黄粱美梦。

很快,冬天要到了。

月华城的冬,总是会下很厚很厚的雪,到时候整个后山、连同小山洞全部都会被掩埋。秋末的最后一天,慕广寒在小山洞里点起柴火烤起酸梨,装作漫不经心,却又小心翼翼道:

只能明年春天再来了。15”

“嗯。”身边,楚丹樨正拿着一本慕广寒从月华宫偷出来的话本看得入神。

“明年的话……”

明年的话,你还会回来再跟我见面吗?

他想问,却又不敢。

酸梨还没有烤熟,慕广寒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个梦,他脸上的面具被身边人拿了下来:“嗯……楚丹樨。”

“什么?”

“你,怕我吗?”

“……”

“我的脸,”他迷糊着,喃喃道,“可怕吗?”

“不怕。不可怕。”

“嗯……那就好。”

“……”

隔天,鹅毛大雪就封了山。

整个冬天,慕广寒就在月华宫中,等着、盼着。好容易等到冰消雪融,初春到来,兴冲冲跑去山上。

却再也没有等来楚丹樨。

初春,盛夏,酸梨再度挂满枝头。他都没有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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