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别渣前任后,和宿敌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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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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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纵然再有千般纠结、万般无奈,卫留夷终还是鼓起勇气站在了他面前。

前尘恩怨,恍如隔世,已难重提。

本还期许至少能在幻境之中,将往昔错误“重头来过”。可最终,也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望着别人如何披荆斩棘,一步步、一点点走向那个人。

“……”

不甘心。

可又能怎样。

西凉王并非正统,他却是乌恒名门。自幼受名师教导,父母族人才能辈出,又有阿铃做手中利剑。

他本该,样样不比西凉王差。

可也是直到幻梦之中,他才看到,比他强大得多的人,尚在情场上谨慎行事、步步为营,不容一丝差错。

而他当年,何等愚妄无知。

也怪不得。

别人最后能应有尽有。

而如今,尘埃落定,人死灯灭。人生最难释然的,便是那句“我本可以”。可如今也都太迟、太迟。

望乡台上,碧日清风,浩远一片。

卫留夷垂眸,还好至少他还能在最后时刻,为这遗憾的一生做出些许补偿。赶在灭世之劫前拼尽最后力量,给阿寒留下一些的战报。

“谢谢你,留夷。”

晴空之下,慕广寒眼里满是真诚:“将来,有朝一日,洛州必让天下百姓知道君侯功绩,长世铭记于心。”

“……”

卫留夷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这大概,多少也算他这草草一生中,难得的一些安慰吧。

眼前走马灯霓虹快速流转,繁华与落寞交织凋敝。魂魄一点点稀薄,他墨玉色的眼睛闪着温亮湿润的光芒,有不舍,也有了然。

怀里小猫再次探出头毛茸茸的脑袋,用粉嫩的舌头舔舐魂魄手背。

这只小猫,曾是卫留夷小时候与邵霄凌年幼时,在陌阡城中数次争夺之物。邵霄凌曾对慕广寒抱怨,说卫留夷这个人是犯贱才要跟他抢。后来他不再抢了,卫留夷亦不肯再要那猫。

但其实,那只猫后来被卫留夷带回了乌恒。

在侯府被精心照料,养成一只慵懒爱晒太阳的老猫,在繁花似锦的乌恒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

“我这一生,自小受家人教诲,学文习武,做谦谦君子,无愧于族人百姓……”

“可怎奈生性愚钝、自私愚昧。终是百无一用、众叛亲离。让族人失望,让阿铃失望,更是辜负了阿寒。”

“过去的时光……要是能重头来过,该有多好。”

“年幼时与阿铃在城下竹剑打仗的日子……雁回山时……与你……那段时光……”

周遭升起淡淡月华,盈盈点点如同星光。

是慕广寒送他最后一程,无言渡送他魂魄早去该去的地方。

卫留夷想,还好最后,阿寒并不记恨他。不仅不记恨他,还温柔地希望他下一世轮回,更够长寿、平安、顺遂。

但,他默默想着。来生他能不能,不求富贵荣华、过人样貌。

能不能,就让他生一户普通人家。不骄不矜,读书明理,早慧成才。做一个无悔正直的平凡人。

“阿寒。”

“那年陌阡城,你送我一缕寒梅香火,我……收到了。”

因为有他,有阿铃,和世间亲友惦念。一缕残魂才能维系这样久的时光。

“阿寒,我还有最后一桩心愿。待到下一次春暖花开时,阿寒若再来看我。可否……给我带一把枫叶、几颗酸杏……”

当年医庐迷谷里,枫叶与云雾相伴。那座迷雾山谷他们一起爬过很多次。他替他探路,折去刺人草木。一起吃他晒制的酸杏干。

只可惜。

……去日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已数年。

往昔不再回。

随着月华消散,卫留夷的魂魄再不见踪影。慕广寒甚至都来不及答应他一声“好”。

望乡台下,碧空如洗,澄澈如镜。远处雪山巍峨,与天相接。

四周寂静。望乡台如同被轻轻抹去的画面,慕广寒亦从沉沉梦中醒来。

而燕止在那漆黑无垠的虚空之中,也终于看到了一道明亮的出口。他向着光明走去,袖口却一沉。

他回过头,惊讶于乌恒侯执着。魂魄投胎的路上竟还有夙愿未了?

“燕王殿下,在下……”

燕止打断他:“乌恒侯不必多言,本王明白。今生今世,本王一定会替乌恒侯您,好、好、照、顾您的‘旧友’阿寒。还请君侯大可放心,早登极乐。”

卫留夷:“…………”

能看出来,当这位君侯不再呼号闹鬼,而恢复了生前“温润如玉”的神智涵养后,战斗力可谓一落千丈。

而偏偏他对上的,又大名鼎鼎的、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西凉王”。只是站在那里,压迫力便是雷霆万钧。

乌恒侯心里千言万语、五味杂陈。可最后,也只能垂眸无言,俯首对燕王深深一躬。

“拜托,燕王殿下了。”

乌恒侯消失了。果如江湖所传,直到最后也算谦谦君子有涵养。

但燕王觉得,自己涵养也是不遑多让——

犹记二年前,乌恒月夜,战火纷飞。他人生第一次焦头烂额拉着缰绳,仰头望着城墙之上。

那里有人异常耀眼,让他平生第一次生出“想要得到”的欲妄。那时唯一不明白的便是,如此才华横溢之人,何要跟随那种废物蹉跎岁月?不如来本王身边。

可他到底没有当场去抢。等了整整二年!

真已是天下无敌的有涵养了吧?

……

燕止醒来,睁眼就对上一双大大的、乌溜溜的眼睛。

赵红药十分开心:“呀,终于醒啦!”

“……”

实是幻梦之中,因为姜郁时成了“西凉王”,以至于燕止当时在城上看到的景象,是赵红药一身戎装伴在了那

狗东西身边。

那场面别提有多诡异。以至于此刻看着她,一时都只觉莫名古怪。

“阿寒呢?”

“哦,城主他啊,这几日都要忙死啦!”

赵红药赶紧告诉燕王,在他沉睡的这几天里,安沐城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前两日,刚闹了一场尸将刺客风波。

好在此地作为如今天下实质上的“无冕皇都”,又加才经过丧尸作乱,安防早已不同往日。那是二层外二层、严防死守、水泄不通。因此,尸将早在潜入最外头一层时,就被带兵巡逻的洛南栀给发现并打跑了。

虽然打退敌人,然而此事足以证明,那国师老贼多半又一次金蝉脱壳还没死透!且仍贼心不死、胸怀不轨,必须严加防范!!!

于是这几日,何常祺等将领,都忙着在外在四处找访踪迹,力图寻得国师如今藏匿的老巢!

而其次,则是自从那日天空裂开、长出一只鬼眼,闹了丧尸之灾以后。各地百姓已主动自发成群结队、去挖坟烧尸以防再有霍乱。可近日却又接连有雷雨、天火,地震雾沼等等天灾异象,弄得百姓苦不堪言。

也是因此,慕广寒虽之前几天都在巴巴守着燕止,这几日却不得已出城去处理。才让赵红药在此替班。

“唉。虽说那狗国师偷偷布在各地的害人法阵,全军也在尽力搜寻、毁去了。”

“可是……听纪散宜与荀青尾二位高人的意思,那法阵既是‘用过’了,再破坏也是治标不治本,如何是好!”

她提及法阵,一下让燕止想起什么。

立刻要来笔纸,依着记忆将那本幻境之中的书里记载的阵法一一描绘下来。

赵红药好奇凑近:“燕止,你这是画什么?”

燕王全神贯注,未曾回应。直到几炷香之后画完抬笔,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俊朗潇洒、仙气飘飘的陌生人,是赵红药给带进来的。

两位陌生人,一位长发飘飘,形容冷艳,身着黑衣一派神秘深沉;另一位则是狐里狐气,笑眯眯的。

两人虽与燕止之前未曾见过,倒也没太过多客套。黑衣那位淡淡一句“在下东泽纪散宜,久仰。”另一位则蹦跳道:“在下荀青尾,燕王好~”

纪散宜打完招呼,便毫不客气拿起燕止那“幻境奇书里的法阵”开始看。狐狸则左蹦右跳凑上去:

“散宜散宜,好奇怪。这些阵法上面写的文字,怎么那么像咱们‘人间界’的竹节字啊?”

纪散宜沉声念道:“失却之阵……复生之阵……四时之阵……寂灭之阵……确实是人间界文字。”

荀青尾:“啊???但这怎么可能呢?这里根本就不是我们寰宇的那个‘人间界’啊!”

纪散宜亦沉吟片刻。

“按说天道不同的两个寰宇,文字阵法绝不可能共通。除非……以前有过什么你我之外的人,也曾通过时空裂缝来到过这个寰宇,并在这里留下了‘人间界’的文字、术法。”

“!!!”

荀青尾闻言,突然一下子跳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月华城这些年,曾听闻他们整个城都是什么‘羽民’的后人!他们还说,当年羽民一族每人都会一些简单法术、且寿数长达五八百年。”

“仔细想想,那不就是我们寰宇的‘人间界’模样吗!!!”

“哈啊???”

旁边赵红药虽全程听得一头雾水,但听到这句还是傻了:“你们那里‘人间界’,寻常人就能活五八百年啊?还会法术?那还叫人间界呢?该叫仙界才对吧?”

“不不。”荀青尾忙解释道,“人间界寿命、法术,本就是每个寰宇都不同,你们寰宇凡人虽寿数不长,但山川风景却比我们寰宇更加美丽宜人。就连地里长出来的物产,也种类繁多不少。更不要说你们这术法凋零,妖仙不再,倒也少了许多神仙争端殃及凡人的破事,现世之人也可以更多掌握自己的命运。”

赵红药:“……”

她没全听懂。但总归,有利有弊是吧?

荀青尾:“说起来,这边还有传闻,好像大夏皇族、四国王室,也都是当年羽民后裔。这也难怪西凉燕王,能够识得这阵法文字了。”

“这么说来,那个国师姜郁时,说不定也是羽民后裔了?”

燕止:“……”

赵红药:“……”

“咳,二位。我们燕王他,虽是西凉王。但……”

燕止:“是平民篡位,并非王室血统。因此,不该认识这些文字。本王也不知为何会认得。”

荀青尾:“???”

随后整个一下午,几人又叫来了头脑比较好的沈策、何常祺的父亲何大人等等,进行了一场漫长的、天马行空的猜测讨论与追根溯源。

而同一个午后,慕广寒正与众亲友各自衣衫不整、灰头土脸地,匆匆走在回城的路上。

实在没办法不灰头土脸——慕广寒尚能维持几分体面,毕竟当年时空乱流也造成过月华城周边多次瘴气、地裂频发,他对于整治这些已有一定经验。

而邵霄凌、李钩铃、拓跋星雨等人,却是人生第一回顶着脚下大地随时随地的四分五裂的危险去救人!

更别说熔流般的天火,还会时不时鬼火弥漫、噼啪就烧起来,焚遍大片农田、果林。瘴气还会让人迷失方向、身体虚弱、甚至一病不起。

虽然阿寒一路在努力制药、撰写药方,但还是不够。

灾情太过严重,受灾之人不计其数。纵使洛州百姓坚强,所到之处也常是房倒屋塌、哭声一片。有不少人明明熬过了战乱,眼见着天下一统就要有好日子过,却又在黎明之前枉死天灾。

几天下来,每个人心情都难免沉重,对始作俑者国师骂不绝耳。回程路上,队伍后面更是跟满了失了家园、无处可去的之人。好在邵霄凌一路耐心安抚,承诺他们一定能在安沐、陌阡城等地重新安家,这才让许多伤心欲绝的人们逐渐安定下来。

不得不说。

洛州侯身上,确实自带一种天然的轻松与喜气。他的宽慰之语竟比任何人的话语都更能安抚人心。

可最后半日回城路上,洛州侯的话却少了许多。似乎在沉思什么,难得的安静凝重。

李钩铃察觉到他的异常:“霄凌,你怎么了?怎么一路上都不言语?”

“阿铃,你觉不觉得,其实这些异象……咱们很多年前在南越,也曾见过。”

“若我没记错,大概是六、七年前的事情?”

邵霄凌当时虽才只有十七八岁,又是个洛州著名成天吃喝玩乐的纨绔,但毕竟也是君侯家的二少爷。百姓遭灾,他多少也得跟着哥哥们去门努力赈济一番。

“我记得,当时整个洛州天火地裂、瘴气雾沼,与如今的情况颇为相似。只是彼时王都陌阡城受灾最重。而咱们洛州、乌恒两地还好,因此你我印象都不深。”

“但当时,你和卫留夷应该也出来赈济了,我同二哥在火祭塔附近还遇到你俩来着!”

“……”

他这么一说,李钩铃终于想起来了:“还真确有其事!”

只是当年那场天灾,持续几个月后便自行消散了。加之彼时天下战乱频发、群雄割据,这也不过是当时太多焦头烂额的事情之一罢了,谁也没有太过在意。

“但如今回想起来——其实当时的天象,也并不算……非常正常吧?”

李钩铃不禁抬头望向狰狞的天空。

她隐约记得,当时的天空也常是乌云密布、黑云压城,略有恐怖骇人的模样。当时她还跟卫留夷讨论过,说这天色看着很不吉利来着!

师远廖最近,跟邵、李两人颇为能玩到一起,听着二人所言眉头一皱:“咦,你们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记起多年前西凉有段日子,也有过此类异相。”

“是不是也是七年前啊……等我回去问问萝蕤,她天天记,肯定会对具体日子有所记载!”

言罢,二人齐齐望向拓跋星雨。

“拓跋弟弟,该不会当年,东泽也有过这等异象?”

七年前,拓跋星雨大约十二岁。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看向慕广寒:“城主哥哥,你当年同司祭哥哥大婚之后一起回拓跋族那次,我不是采药摔下山受伤了吗……那就是因为遇到雾瘴在山中迷路,然后又遇地裂,才从山头掉下去的!”

只是他当时以为,他是不小心倒霉。

结果,拓跋星雨这话一出,倒是给邵霄凌整迷惑了,“啊?啥啥,等一下!你刚才说,阿寒跟谁大婚?”

“什么司祭哥哥?他不是只同南越王顾苏枋成过婚么?阿寒!!!你这年纪轻轻的,还真挺丰富,到底结过几次啊?”

“……”

拓跋星雨娓娓道来,努力解释“大司祭就是南越王”,听得众人一愣一愣。随即,大家又重新沉浸讨论七年前的天相之事,无人觉察慕广寒沉默着。

天裂,瘴气、天火、丧尸……种种异

象,按月华古籍记载,这些皆是“灭世之兆”。

而越是临近灭世之日,这些征兆越会潮水涌现、逐渐频发。起初只在少量地区,之后,则会蔓延天下各地。

“……”

慕广寒不禁抬头,仰望天际。

天空之上,疤痕一般的暗红色口子依旧狰狞、触目惊心。若说之前丧尸爆发他还能自欺欺人,将其归咎于姜郁时的术法作祟。可这几日,连续的熔岩流淌、地裂山摇、鸦雀惊飞、雾瘴火海,种种灭世征兆大范围爆发,他实在无法继续视而不见。

灭世终至,城主献祭。

只是,一切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回到安沐,慕广寒就听闻燕王已醒。但无奈他身上实在太脏,不得已还是先去了温泉。

洗净尘埃,也想借此调整一下心情。

温泉中,月光像被水中波痕剪碎。远处婚房朱红窗牖,梅叶新绿、明烛晃晃。城中有人夜半拉起二胡,声音凄婉、如泣如诉。

他一半脸沉在水中,默默想着,待会儿见到燕王,他……怎么跟他说啊?

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才那么短。

本来明明想的是,运气好的话,灭世之祸降临前,说不定他们还能一起度过几年、十几年的时光。他还能为燕止做好多好吃的,带他去好多好玩的地方。

但命运,果然对他不会那么仁慈。

怎么告诉他……

热气氤氲,刺得眼眶微微发酸。慕广寒想起幻梦里那场大雨,燕止温柔地看着他,纵容、心疼,亦有几分不满——那不满可太让他当场心虚了。是啊,燕王那么聪明,他又什么暗戳戳的心思真能瞒住他呢?

瞒不住的。

燕王什么都明白。对待聪明人唯一的策略,就是永远地真诚。所有欺骗、隐瞒,只会落得愚蠢,只会……造成疏离和伤害。

是他错了。

慕广寒垂眸,鼻腔发疼。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只是有些事发生得太快,他一时也反应不过来。犹记不过短短两年前,他初至洛州,战前对着月神庙许愿,许的还是想要遇到个什么人,能陪他二五年、一小段时光。

当时邵霄凌听见还笑他是不想负责到底。

他哪里是不想负责,他是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希望他负责。那时候的他,又怎么能想到……会遇到燕止呢?

那时他踏上征途,只知道西凉大军会在前方等他。

并不知道一起在等他的,还有红色的命运线,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西凉王。

温泉热气,让他有些恍惚。

“燕止。”他靠着一块岸上青石,眼前无数场景。幻梦那夜漫天大雨,小小风灯,燕止找到他时,那双沉静的、笃定的、破除一切迷雾碰触他,黑夜一样的眼睛。

“我其实……也不想死。”

“我其实,也想和你一起过长长久久、开心快活的日子。”

“你看,我这次出去,路

过宁皖的市集,还给你买了小礼物。是沙包做的小兔子,还有小燕子。”

月色入眸,今晚的寂灭之月倒是意外温柔。淡淡柔和的光晕洒落,带着春夜微风。慕广寒闭上眼睛半没入温泉水中。

“《论策》上说,礼物之意,不在贵重,而在于是时时刻刻、心心念念想着、记着。”

“我也只是,偶在摊子上看见,觉得那两只……很像你。”

“……”

“嗯?像我?”

“……”

慕广寒骤然回首。

夜色如墨,灯火阑珊。唯独小石子路旁数盏小小风灯摇曳,斑驳光影照亮路的尽头。燕止一身银色亵衣,外面披了个白狼毛大氅,腰身纤细,长腿修长。银色长发松散挽着,月光落在身上给他披上一层皎洁。他手中提灯,火光映眸,仿若月下春雪、夜色梨花幽冷醉人。

他走来,在池边躬身。

拿青石上的毛绒布巾,一下子裹住慕广寒。

随即轻轻一拎,将他半个身子拎出泉水拥进怀里,一个不算非常湿漉漉,却结实温暖的拥抱。

慕广寒僵着,手指抓紧他衬衫,心中潮水汹涌,声音哑涩:“燕止……”

他也想抱他。

但是他还记得,燕王身上还有伤。以及人才刚醒,根本没有好透!!

……

燕止给他带来了他爱吃的奶汤小黄鱼宵夜,直接在温泉边上投喂。

汤里还下了很多鱼圆子,吃起来软糯、甜美、黏糊糊的。

慕广寒恍恍惚惚吃着,燕王则坐在一旁青石上,玩弄起胖胖的“小礼物”燕子沙包以及兔兔沙包。那沙包里面填了蚕砂,十分柔软,燕子和兔兔还有方块嘴和二瓣嘴,以及可爱的红脸蛋。

“你适才说,它们……像我?”

“燕子也就罢了,”燕止眯起眼歪头瞧他,“兔子是哪里像?”

慕广寒鼓着腮喝汤,默默脸一热,他一直都没好意思说自己私底下把人家当大兔子这件事。只小声道:“你、不是好几次化名,都说叫,顾野兔。那不就是兔子……”

燕王莞尔。

待他吃得差不多了,燕王才又缓缓道:“馋馋下午时飞回来了,带回了你托何常祺在东泽寻的,卫留夷藏下的碎片。”

“待会儿碎片中记忆,我陪你一起去看。”

“想来,近日天火、雾瘴异象,都与那时姜郁时的阵法脱不了干系。只望能在乌恒侯的记忆中,寻到国师阴谋算计,知晓他刻意加速了天裂的真正目的才好。”

慕广寒吃好了,汤底都喝的不剩。

燕止垂眸浅笑,一把将他扛起。

“……”

“阿寒,不怕。”他道,“他既能加速灭世,我们未必不能找到相对的阵法来减缓灾祸。”

“说不定,直接找到什么办法彻底修复月相,你也不必再去献祭补天了。”

“……”

“总之,有我在。”

“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况我这人一向运气不错,总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你同我一起,有我护着,以后再不必一人心忧。”

……?_[(”

“……”

慕广寒伏在他肩上,没有吱声。

夜风吹过。他掉了两颗眼泪。其实就两颗,也不是难过。他也不知为什么。

可能只是突然大婚之前那段日子,燕王在西凉待嫁,而他在洛州等时其实也一直没有什么真实感。

那时的他,一直在偷偷地想,他们婚后的日子,究竟会是怎样的呢?

会有他想要的那些吗?

那些普普通通的人间烟火,互相弄点好吃的、好玩的,同床共枕,有事一同商量解决。一起看四时变化、旭日初升、长空如洗、晚霞遍天、繁星皓月。

有风灯,有幽兰香,有拥抱和宽慰,有奶汤小黄鱼。

即如此刻。

他想要的人间烟火,是不是,其实都已经在这里了。

“燕止……”

“我这次,是打算一五一十找你商量,没再想要瞒着。”

“嗯,我知道。”

“燕止。”

“嗯?”

“有你在的尘世,我会努力活得久一点。”

“我舍不得。”

“……”

有人只轻轻“嗯”了一声。

直到一路穿过长廊、走进宅院,把他扔在柔软床上。慕广寒的眼睛被温热的掌心捂住,随即有人压住他,低头下来,一口……咬住了他温热的颈侧。

慕广寒的心则似乎被他轻轻一咬,给咬碎了。

他垂眸,任他为所欲为。他知道燕止肯定是想起他以前种种可恶、没心没肺才要咬他。

也是啊,以前那么坏。

跑掉那么多次,舍得那么多次。如今才肯说舍不得。

“燕止,我,其实……”

然而低哑的声音,被含住了喉结,一时失语。

他真的不是事到如今才知道舍不得。

他当年,也舍不得。

无论是离开簌城时,北幽分别时,还是后来的皇城之下,洛水河边。

他一直一直,从来都舍不得。

所以……

指尖流过燕止银白发丝,咬噬经过几轮,终于也逐渐变成了一啄一啄的亲吻。慕广寒酥酥麻麻,恍惚想着,若真上天无情,那至少。

至少短暂的时光里,他得给燕止更多。

要给他特别多。

那场幻梦雨夜,有人看着他的眼睛,想要他的全部。

那他也就只能,把一切交给他。

过往、未来,此生全都,再无隐藏。

明明有人曾经想要什么,向来直接而纯粹。那个人是战无不胜的西凉王,却要在他这里循序渐进、处处迂回,简直是太过委屈了。他心疼回吻着兔头,身下绣着金色双囍的床褥红浪翻滚,有人皮肤热得像烧红的铁。

心很软,像是要化掉一般。可皮肤接触的地方,却又像是四肢百骸生出千万道细小的利刺,那些刺从全身皮肤入侵,扎着他的每一寸肌骨。丝丝入肉,落骨生根。

然后突然间,他有一种错觉。

似乎自己的心里,重新长出了什么。有什么曾经存在过,后来又空掉的东西,再度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那一刻,他好像找回了年少时最本初的自己。

他曾嫌弃那人脆弱,可笑,傻傻容易被骗。在心里造了一座暗无天日的监牢,把他永世不得翻身。

可如今,他又出来了。因为只有他懂,把一颗心毫无保留的交给另一个人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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