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师。”上官羽的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很到位, 对旁人的情绪感知非常敏锐。
察觉到爷爷对少女隐含的尊敬之意，上官羽收敛了全部心思，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他的五官生得英俊, 乖乖巧巧地站在上官老爷子的身后, 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好感。
姜雨凝的视线从上官羽的身上一扫而过，含着几分并不明显的打量。
“你们好，很高兴见到你们。”姜雨凝笑容清浅地颔首。
打完了招呼，上官老爷子带着上官羽和姜雨凝进了别墅, 一边上楼还一边为双方介绍。
“阿羽, 姜老师可是非常优秀的人才, 特别厉害，你在上课的时候一定要听姜老师的话。”
虽然没有外人，但是因为非凡吸引定律, 上官羽对召唤师世界并不是特别了解, 上官老爷子的言辞便比较隐晦。
上官羽认真地承诺：“爷爷放心, 我一定好好跟着姜老师学习，认真听姜老师的话。”
上官老爷子这才放心，又客气地和姜雨凝叮嘱了几句，让她尽管放手去管上官羽, 而后转身离开。
上官老爷子是上官家的家主, 本人是一名实力不错的老牌召唤师。
虽然因为年纪太大, 没什么战斗力，但是在江城的政-治地位却不低, 日常工作十分繁忙。
这次能抽出这么长的时间陪伴上官羽，也是因为他对这个小孙子着实疼爱。
上官老爷子领着姜雨凝和上官羽进了书房，出来时顺手便关上了门。
在楼下的时候，姜雨凝还似模似样地带了好几本高中辅导资料, 但等书房的门被关上，她便自然地放下了书本，没有多说的打算。
她是以家教老师的身份来上官家的，但主要目的还是保护并监视，可不是来给上官羽补课的。
趁着这段时间，她刷起了大夏第一灵能学院的内部论坛。
里面有不少干货内容，还有许多不外传的核心信息，姜雨凝每每都觉得受益良多。
上官老爷子早就和上官羽打好招呼，上官羽自己拿了本高考真题卷在刷，没有打扰另一边的姜雨凝。
但等刷完了半张高考真题卷，上官羽还是没能抑制住内心的好奇，试探性地往姜雨凝那边靠近了些。
“姜老师，你今年多大了？”上官羽小声问。
姜雨凝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顺势看向了他桌面上的卷子：“你今年高三了？”
姜雨凝有几分恍惚的失神，这些题目还真是眼熟。
在一个多月以前，她还是手不释卷，这些往年高考真题卷不知道刷过多少次，每次刷完都要认真分析。
如今想来，当真是恍然隔世，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不是，我今年高二，只是老师说英语卷提前刷高考真题也没什么问题。”
上官羽的成绩不错，算是老师喜欢的那种好学生，尤其擅长英语，卷子的正确率很高。
以高三卷子的话题入手，两人倒是聊了几句，不复开始时的生疏。
姜雨凝按灭了手机屏幕，似是不经意间随口问：“听说你和那几个男生的关系不错，那你知道他们之前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我们前段时间还经常聚在一起打篮球，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这种问题上官羽不知道被翻来覆去问过多少遍，回答的时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毫无破绽。
他还自然地流露出几分伤心和畏惧的表情。
为好兄弟的死亡而伤心，因为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而恐惧。
姜雨凝安慰了几句，适时地结束了这一话题。
她本来就不是专业人员，没想着能真问出些什么，没得到有效线索也不觉得失望。
只是，上官羽的表现太完美了，很多时候，太过完美往往就是最大的破绽。
尽管没有证据，但姜雨凝有一种直觉，上官羽肯定隐瞒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信息。
这信息和他们都有关联，而且很有可能是对他们不利的，所以被捂得严严实实，没有泄露半分。
只是，他费心隐藏的究竟是什么？上官家的人知道吗？异情处的人有调查到吗？
姜雨凝无声将疑问压在了心底。
正常的补课时间是四十分钟一阶段，姜雨凝从善如流，在书房待够了四十分钟之后，她下楼在别墅里逛了一圈。
上官家不愧是江城这边排得上名号的召唤师家族，别墅的装修低调中透着奢华，各处细节都昭示着深厚的底蕴和贵气。
姜雨凝细心地观察到，有一面墙壁上摆满了属于上官羽的奖章，各式各样的，有学业相关，也有体育竞赛相关。
因为是上官老爷子亲自带进来的人，上官家的佣人都以为姜雨凝是特意聘请来的学霸家教老师，一个个态度好得不行。
“老师，是到了休息时间了？喝点茶吃些点心，这里有切好的水果，您看看您想吃什么？”
别墅的阿姨端着一大盘切成小块的水果上来。
水果品类丰富，琳琅满目，旁边还摆放着银色的金属叉子，雕刻着漂亮的花纹。
“也是我们疏忽了，该把茶水点心和水果直接送上去的。”阿姨满脸歉意，愧疚地解释。
“只是上官羽少爷一向不喜欢我们进入他的领地，像是书房、卧室这些私人区域，只有他允许的时候才能进去打扫，其他时间都是严禁通行。”
姜雨凝无语了刹那，有种脚趾扣地的冲动。
在第一次知道召唤师和灵能的存在的时候，她的心情都没有现在这样难以形容。
上官羽少爷，他的领地，严禁通行。
这些词语让人忍不住怀疑，这里真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吗？
简直给人一种莫名的古早文学感，当真是梦回当年。
心中吐槽，姜雨凝的脸上仍然是清浅礼貌的微笑：“没事，不用这么客气，正好中间也有休息时间。”
这里到底是上官家的地盘，姜雨凝顺口说了几句客气话：“上官羽的表现很优秀，不需要我多费心，不太累的，也就没觉得饿。”
“那可不，我们上官羽少爷可是出了名的品学兼优。”阿姨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语调格外真诚。
这个时候，恰好厨房里几个帮厨端着刚烤好的小蛋糕出来，正好听见了阿姨的最后一句话。
没人注意到，走在最中间的那个低着头的女人勾了勾唇，像是什么万分讽刺的笑。
“老师，烤箱里新烤出来的小蛋糕，您尝尝味道怎么样？”阿姨从帮厨手上接过东西，热情地推荐着。
传递蛋糕的时候，那帮厨自然地抬头，不经意间对上了姜雨凝的视线，不由在原地怔楞了片刻，眼中似乎浮现出朦胧的泪花。
中年女人怔怔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怀念的面容，嘴唇哆嗦着，颤颤巍巍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流泪。
“阿姨？阿姨，你怎么了？”姜雨凝起身，有些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跟在后头的厨师长也大声地喊道：“小方？”
方阿姨这才勉强回神，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弯腰道歉，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
“没事没事。”姜雨凝扶起她，眉眼灵动温柔：“方阿姨，我们之前见过？你认识我？”
“不认识。”方阿姨摆摆手，眼眶微红，声音有些缥缈，认真地看着姜雨凝，似是舍不得移开视线般。
“不过，您和我女儿长得有些像，不，其实也不像，您比她更漂亮，气质也更好。”
但在方阿姨眼中，这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的女儿更合眼缘的了。
她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留恋。
“那还真是巧了，咱们可真有缘分。”姜雨凝没多想，笑道：“等以后有机会，方阿姨您可以介绍我们认识。”
似是知道这是句客气话，方阿姨并没有接下去，而是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恢复了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性格，沉默着回了厨房。
但其他阿姨们都太过热情，方阿姨身处其中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姜雨凝心中只留下了很浅的痕迹，没有发现什么违和之处。
休息时间定在了十分钟。
十分钟一过，姜雨凝拿着一个小蛋糕上楼，回到了上官羽所在的那个书房。
按照异情处和上官家商量出来的决定，姜雨凝负责的是白天时间。
到了晚上，会有另外的上官家的召唤师交接任务。
一连过去三天，日子都是平平无奇，那所谓的恐怖组织神隐并没有下一步举动，也没听说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姜雨凝一直在旁敲侧击调查，但上官家的众人对上官羽都是一致好评，她没能得到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她和帮厨方阿姨的关系倒是逐渐好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她和方阿姨女儿的样貌有几分相似的缘故，方阿姨总是对她多加照顾，准备上午茶和下午茶的时候格外用心。
方阿姨还给姜雨凝看过她女儿的照片。
那的确是个清秀灵气的少女，眉眼精致含笑，富有一种生机勃勃的纯真的美，又不失昳丽的颜色。
姜雨凝对方阿姨的印象也很好，正好她最近在利用白天时间学习炼器的入门知识，便顺便为方阿姨准备了一份礼物。
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是个练手的作品。
都不能算是正式的一星灵器，只是沾了些灵能，有一定的滋养身体的功效。
“这东西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方阿姨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物品的第一时间便使劲地摇了摇头，把盒子关上重新塞到了姜雨凝的手上。
那是一个精心雕琢的玉石作品，被雕琢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活灵活现的，手艺极佳。
不知道原材料用的是什么品种的玉石，往太阳底下一照，晶莹剔透的，隐隐还能看到内部流动的光泽，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平凡物件。
“不贵的，石头是网上买的，价格很便宜，东西是我自己雕刻的，就花了些时间。”
姜雨凝坦诚道：“听说方阿姨你是属兔子的，我特意把石头雕刻成了兔子，怎么，方阿姨不喜欢吗？”
说到最后，姜雨凝故作委屈的表情，一双姣好的杏眸水灵灵的，潋滟着漂亮的微光。
她说的都是真的，玉石原本的材料确实一般，之所以呈现如今的效果，那还得归功于灵能的妙用。
在外行人眼里，这就是个手艺不错的雕刻品。
只有觉醒了灵能的人，才能一眼看出其中珍贵。
方阿姨最是禁不住姜雨凝这幅样子，不免有些迟疑。
姜雨凝顺水推舟，把盒子重新放到了方阿姨怀里，软声劝了一句：“方阿姨，你就收下吧，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方阿姨出神地看着姜雨凝的面容，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眼中不知何时再次闪烁着泪光。
她掩饰般地擦了擦眼睛，努力压下声音里的哽咽：“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收了你这么重的礼物，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正好你是属龙的，我曾经偶然得了块不错的龙形玉佩，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方阿姨接过了礼物盒，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崭新的龙形玉佩来。
那玉佩不过婴儿巴掌大小，表面光华内敛，看似平平无奇。
但要是视线停留久了，却能感知到几分特殊的吸引感，难以控制地心跳加速。
姜雨凝无奈地婉拒：“方阿姨，你这是做什么？不用这样的……”
她就是最近初学炼器，所以出了不少的作品，顺便给方阿姨也送了一个。
还是她没太考虑周全，反倒是给了方阿姨不少压力，像是特意问方阿姨要礼物似的。
“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也是缘分。”方阿姨定定地看着姜雨凝，声音中含着几分旁人听不懂的轻叹。
“这块玉佩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倒是你，正好属龙，和玉佩很搭。”
“我记得方阿姨你女儿不是比我小两个月？那就是也属龙，怎么能说没什么用呢？”姜雨凝继续推辞。
方阿姨的身体微不可见地僵硬了片刻，极轻地摇了摇头：“她不需要了，这块玉佩更适合你。”
方阿姨的态度过于坚定，盛情难却，姜雨凝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块玉佩，承诺道：“阿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姜雨凝送完礼物又收了玉佩，固定的家教时间便差不多到了，和方阿姨说了一声，她便匆匆地转身上楼。
姜雨凝离开的脚步太过匆忙，也就没看到，方阿姨安静地凝视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许久才移开了视线，珍惜地摩挲着那块玉石雕刻而成的兔子。
“真像……”方阿姨轻声呢喃，嗓音微弱不可闻。
“听说是首都大学的高材生，成绩特别厉害，特别优秀，性格也好。”
“要是你们能遇见，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本来，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成为她的学妹，思思……”
最后两个字，声音已经几乎不存在了，只能隐约看见方阿姨颤抖的肩膀。
她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握住了掌心的那个玉石兔子，湿润的眼泪缓缓而落。
……
姜雨凝虽然感谢方阿姨的用心，但其实开始时并没有太在意那块龙形玉佩，只是把它当成一份承载着心意的礼物，仔细地放到了敞开的储物柜里。
但当晚修炼的时候，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体内的灵能在循环的同时，源源不断地流失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样。
姜雨凝停了冥想，蹙眉睁开了眼睛，在异情处宿舍里环视了一圈。
作为江城异情处第十七小队的编外成员，一名一星巅峰即将突破二星的召唤师，姜雨凝自然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单人宿舍的。
宿舍这边的灵能浓度很高，修炼的时候事半功倍，整体增幅不小。
姜雨凝在这儿修炼半个多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出现灵能无故流失的情况，像是被什么东西截获了一般。
姜雨凝释放出灵能，一一试探过去，最后视线落到了那块表面平凡的龙形玉佩之上。
怎么会是这个？
姜雨凝止不住的意外。
这玉佩的工艺着实不错，但是并不存在任何灵能，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雕刻品才对。
姜雨凝再次针对性释放出些许灵能，亲眼看见那些逸散的灵能被龙形玉佩全部吸收，再看不见任何踪迹。
姜雨凝：“！！！”
证据确凿，这就是罪魁祸首了！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什么隐藏的灵器不成？
姜雨凝的心中出现无数疑问。
她一边继续注入灵能，一边仔细地用精神力感知，捕捉着可能的波动。
终于，她好像发现了一根细细的线，从龙形玉佩中延伸而出，深邃如渊，深不见底。
那线条中传来的情绪中并无恶意，但同时也没有太多善意，有一种冷淡的陌然非人感，令人心悸。
但奇怪的是，姜雨凝并没有感受到危险，她甚至生不出任何的忌惮之意，只有由心的亲近。
但这更让人感到害怕了好不好！
难道是什么精神属性的诡异？她已经在无知无觉中被感染了！
姜雨凝万分警惕地严阵以待，强行控制自己收回灵能，一连退后几步。
“如果我对你有恶意，现在的你早就化成了飞灰。”
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忽然在空间中响起，像是缓慢拉响的大提琴般，银色华丽。
忽的，那声音中染上了几分意外：“七彩凤凰召唤灵，身上还有属于他的时空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