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顾、乐、康……”

沈暮瑟着迷般地呢喃着未婚夫婿的名讳，引来身旁女子不满地发问:“你这女郎怎么回事？顾公子的名讳也是你叫得的？”

另一女子应和道:“看你这样子不像是目不识丁的，怎么随意叫未出阁公子的名讳？好生无礼！”

春日宴中往来的都是勋贵名门之后，就算平日里再怎么纨绔，在家世相当的同辈尤其是异性面前，总还是守礼的，没想到今日竟碰见个混不吝的！

周围人闻声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沈暮瑟连连摆手，“我只是第一次见到未婚夫有些紧张，并没有唐突的意思，还望顾公子见谅。”

“未婚夫？！”

“她就是顾公子的那个自小定亲的妻主？”

“是她是她，我看见裕嘉侯君正刚才带她进门的！没想到裕嘉侯世女长这样啊，以前从未见过她！”

“听说是从小被送去学艺了，也不知真假，但裕嘉侯还没请旨定世女人选，不是还有个小的嘛。”

“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到底不是从小在侯府教养长大的，啧啧可惜了~”

“就是！顾公子居然要嫁给这种粗人，太惨了吧！”

……

沈暮瑟在春日宴上贸然曝出自己的身份，以及与顾乐康的婚约，一石惊起千层浪！

席间，沈暮瑟被不少女媖见缝插针地刁难，她与师傅学习武艺并不精通文墨，除了书法勉强有些风骨，略懂些经史子集，琴棋诗画一概不通，再次震惊了满园宾客。

春日宴后，裕嘉侯府大小姐是个胸无点墨的武夫一事传遍京都上下，沈樵气得亲手打了大女儿一棍，结果人家早已练得皮糙肉厚，打下去屁事没有棍子反倒被崩断了，沈樵更气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按了快进键一般，从暮瑟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似乎从春日宴开始难堪的往事正式拉开了序幕……

端午刚过去没多久，沈顾两家便在裕嘉侯极力促成下接触了几次，着手筹备起这桩早已拟定的婚约。

为表达诚意，沈樵特意请顾家伯媖妻夫二人来侯府做客，让沈暮瑟全程陪同，有问必答，想让亲家看看自家大女儿并非一无是处，只是性子憨直了些。

可惜顾家妻夫二人神色敷衍，并不怎么想搭理这个未来儿媳。

沈暮瑟诚心求娶顾家公子，可她既不会甜言蜜语又不会大献殷勤，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母亲身旁陪客，乌氏悄声提醒她等会午饭时好好表现，多帮亲家挡挡酒，沈暮瑟感激地点点头。

于是，一场宴席下来沈暮瑟成功喝的烂醉，被送回后院。

沈暮瑟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耳边传来男子悲伤的哭泣、母亲愤怒的吼叫、继父温柔的呼唤以及各种悉悉索索、指指点点的声音，它们争先恐后地钻进自己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母亲继父和顾家二老站在门外死死地瞪着她，而床尾处则跪趴着一个不甚熟悉的身影，男子用被单紧紧裹住自己，哭得分外委屈。

“你是？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敢装傻？！看我不打死你这孽畜！！”

沈樵抄起手边的水壶就朝床边掼去，瓷器炸裂开来的碎片在沈暮瑟脸上刮了几条细微的伤痕，后者抹着滴落的鲜血，终于彻底醒过神来。

她一把拽过男子的脸，不由倒吸一口气，竟是她母亲的侍君之一！再看看卧房内明显男性化的摆设，她居然醉酒后跑到小爹房里非礼了人家？

沈暮瑟极力辩解，她醉的不省人事根本没有非礼甚至强迫他人的印象，可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她辩驳。

送她回后院的小厮说自己被酒醉的大小姐调戏，一时害怕就跑了，没想到大小姐会闯入侍君的院落。

沈暮瑟在母亲和继父失望的眼神中百口莫辩，然家丑不可外扬，沈樵还是忍着怒火向顾家妻夫请罪，希望他们能念在两家多年的交情上不要对外宣扬此事。

顾家妻夫同意了，却在事后送来了退婚的书信。

那位侍君不堪受辱事发当晚就悬梁自尽了，她的儿子刚满十四岁，悲痛交加，大病一场，乌氏怜惜这孩子重情重义将他养在膝下，与一儿一女一般教养。

沈暮瑟接连受到重创，她不明不白地遭人陷害，间接害死一条人命还丢了与顾家的婚约，在被沈樵施以家法处置时她撤去了内功护体，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直打的皮开肉绽、口吐鲜血才罢。

沈暮瑟怀疑过乌氏，可她没有证据，她更不明白这一番陷害究竟有何意义？

乌氏的两个孩子，大的才虚岁十二，小的尚未满十岁，就算她与顾家退婚，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总不能是为了世女之位吧，她明确和母亲说过自己以后想要游历江湖，不想被困囿于京都之内庙堂之上。

沈暮瑟想不明白，她意气之下跑去乌氏的院落要问个明白，却不料她和乌氏说了没两句，三弟突然冲了出来一头磕在桌沿，掀翻了桌椅，继而扑进父亲怀中嚎啕大哭。

沈暮瑟戒备地后退了两步，还没等她理清楚头绪沈樵走了进来，瞧见乌氏父子俩狼狈地抱头痛哭不禁快步上前询问，三弟呜呜咽咽地说大姐刚才突然发狂打他，还想打父亲。

一屋子下人三三两两地指着沈暮瑟，异口同声地认定她发了狂，行为可怖，发完狂又镇定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暮瑟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中了连环招，她冷静下来，说自己从未发过狂，是乌氏陷害她，母亲可以请大夫来诊断。

沈樵却再不信她，酒醉调戏小厮、强//暴小爹、被人退婚、打伤亲弟、栽赃继父，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足以撕破母女二人本就不睦的关系。

“孽子！你给我滚出沈家！我们裕嘉侯府从没有你这种不知礼义廉耻、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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