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拥着她，靠坐在床上，意犹未尽的把玩着她的发尾，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空气里还回荡着旖旎的因子，让人心颤。
就在这一刻……
病房的门，轰然被人从外推开。
被折腾得虚弱无力的莫小果吓得不轻。穆北城动作飞快，抓过被子将她抱住了。
恼得抬头去看，却被门口的人惊得呆住。
穆芯？
这么晚，她居然在这儿。
不过……
她很不对劲！
那双眼，空洞得像是没有灵魂。神情呆滞而木然。
看着他们，她依旧面无表情，只丢下一句:“给你两分钟，我有话问你！”
说罢，她转身又走出去了。
不，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她是飘的。那摇摇晃晃的身体，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她……好像很不对劲。”连莫小果都发现了她的失常。
“嗯。”穆北城可以肯定她现在这情况一定和魏良晨脱不了关系——本来今天良晨应该会去找她的。他起身，捞起莫小果的衣服迅速替她穿上，又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我去看看。”
从床上下来，拉开门快速走出去。
门口。
穆芯呆愣愣的站在那。
长廊的灯光异常昏暗，照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像是被阴霾笼罩，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和光着的脚看起来那么纤瘦而又凄凉。
原本白玉一样的脚趾头，现在已经被磨出血来。
这一路，她都是走过来的吗？
穆北城看得心惊。
“穆芯……”他试探的唤了一声。
这样颓丧的她，他是第一次见。在他的印象里，她从来就是那个骄傲不倒的穆家大小姐。即便曾经被良晨一再拒绝、一再伤害，她也不曾像此刻这样。
仿佛，万念俱灰……
穆芯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
那眼神迷茫得找不到焦距。
心一紧，他脱下身上披着的病服，拢住她颤抖的肩。
像是终于找到了支撑，穆芯双腿一软，差点就倒在他身上。
鼻尖酸涩，眼眶发胀，可是，此刻却再流不出一滴泪来。
眼泪，早已流光……
她脆弱得不堪一击。穆北城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还能感觉到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到底怎么了？”他担心的问，眉心拧起。
穆芯痛楚的揪着他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渗出苍白来。
“他……结婚了……”
‘结婚’两个字，像是费尽了她的力气，让她痛不欲生。
他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懂她没头没脑的话，歪头看着她，“你说谁？”
“……魏良晨。”
他呆住。
皱眉。
“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可能结婚？
几十年的兄弟，结婚这样大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况且，这几年，对他，穆芯一直紧紧相随，也没见过什么可疑的蝴蝶和蜜蜂，他能和谁结婚？
“魏良晨结婚了！他结婚了！结婚了！他亲口说的……”她呢喃着，反反复复，像是说给他听，又更像是逼着自己去接受这残忍的事实。
穆北城被震得说不出话来。穆芯的样子绝不是开玩笑。
“连你也不知道，还是……你也和他一样瞒着我？”穆芯死死咬着唇。
“如果我知道，我不会让你还一头扎在里面！”穆北城解释。该死的！他现在只想将魏良晨拎出来好好问个究竟。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什么差错！
穆芯嘲讽的嗤笑，“是我自己太傻……”
就像穆北城常常说的那样，是她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心甘情愿的将心奉上去给他踩踏。
那样卑微，那样作践自己……
只以为，终究有一天，他会恍然醒悟她的重要性。
可是，如今才知道……
所有的梦，都醒了、碎了……
她也不能再那样沉溺其中……
……
穆芯的情绪濒临崩溃，穆北城不敢问太多。和莫小果一起将她好不容易哄到病床上睡了。
她应该是哭得太累了，或者说，这么多年，爱得太累了，她到底是浑浑噩噩睡着了。
可是，连梦里都那样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折磨着她，让她翻来覆去，看着这样的她，莫小果心里也难受得不得了。
她的爱情崩溃了，十多年的寄托，就此崩塌，可想而知，这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手本能的握住穆北城的手。
靠在他胸口上，感受着他的体温，莫小果突然很庆幸自己此时此刻还能被他这样拥抱着。
她好爱好爱这样的感觉，好爱好爱他……
“北城，会不会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穆北城单手搂着她，忧心的视线还落在穆芯身上，神情凝重。
“良晨说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莫小果心疼的摇头，“心都伤了，事后的交代也愈合不了穆芯的伤。”
如果早一点知道，穆芯也许就能早一点抽身，不必浪费这四年的时光。
可是，谁又能保证，这四年穆芯的心就会转移？
十多年的时间，魏良晨已经变成了她的信仰，如今要忘记他，谈何容易？
……
翌日。
莫小果一大早回家。
陆甜慧精力越来越差，起得也越来越晚了。
她到家的时候，陆甜慧尚未起来。莫小娜刚买了早餐回来，边啃着肉夹馍，边打开电脑看着新的案情。
见到进门的莫小果，她微抬了抬目。
两个人，四目相对。
莫小娜要转开视线去，莫小果主动的唤了一声，“姐。”
愣了一瞬，莫小娜脸色微缓了一些，“坐下来吃吧。”
显然没料到莫小娜会理自己，莫小果一愣。而后，神情立刻明朗起来，雀跃的拉开椅子贴着她坐下。
她咬了一大口，笑着和莫小娜说:“真好吃。还是楼下那家早点店的吗？听说过阵子他们门面就要转掉了，真是可惜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和过去一样。仿佛她们姐妹之间从来没有生过任何罅隙一样。
可莫小娜的性子比较别扭，没她那样厚脸皮。看着妹妹殷切的样子，她多少有些不自在，撇了撇嘴，故作冷漠的道:“转掉就转掉了，又不是没有其他的早点店。”
“说得也是。”她的冷水，莫小果也丝毫不在意。
今天，天气似乎不错。
莫小娜觑了眼她的脸色，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昨晚，你在医院？”
顿了一下，她又补上一句:“听说他出了车祸。”
莫小果一愣。
张口想说话，莫小娜已经哼了一声，开口:“我没有和妈说。”
“我也不管你和他的事。”她继续道，不忘板着脸孔教训:“反正你也知道妈的身体，这些事你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妈要是因为你们的事出了什么事，你就死定了！”
莫小果放下手里的早餐，歪头看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已经不介意我和他……”
“我没资格！”莫小娜将她的话打断了。
语气里的那份苦涩，让莫小果难受，“姐，你有资格。对我来说，你、妈妈，还有他都一样重要。对不起……”
莫小娜的神情微微闪烁。
到底，她又补了一句:“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就是一个男人而已，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那就是你们俩的事，和我以及任何外人都没有关系。”
说罢，不等莫小果消化掉她的话，她已经吃完早餐，合上了电脑，往外走。
“我去上班了，你今天不上班就在家里陪陪妈，下午再去医院。还有……”她一路干脆干练的交代。
走到玄关口，换了精细的高跟鞋，想起什么，又回过神来，警告的瞪她，“张致远打电话过来告你的状，说你临时爽约！你最好好好和妈解释一下。”
莫小果笑得开怀，“没关系。我说去了医院，妈肯定不会怪我。”
“最好！”莫小娜没有再理会她，带上门出去了。
穆芯不肯回去。
病房，就像她疗伤的一个乌龟壳，躲在这儿好像就可以暂时麻醉，不知道痛。
一整天，她都没有动静，就蜷缩在病床上，谁也不理。
穆北城自然不敢赶她。
在他眼皮底下，至少还是安全的。出了这张门，没有人看着，谁也不知道精神崩溃的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怎么样了？”莫小果悄声问穆北城。
已经是下午了，莫小果到医院，穆芯也没有起床打招呼。
“不哭不闹不说话，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情况糟糕透了。
莫小果微微皱眉，将保温瓶拿出来，“我熬了鸡汤，要不要叫她起来吃一点？”
穆北城摇头，“她好不容易闭了闭眼，先让她睡一会儿。”
“也好。”
“穆先生，该换药了。”护士进来了。
穆北城坐在沙发上，将手里的文件放下了。莫小果担心的瞅着他，问护士:“他头上的伤口很严重吗？”
她想看看，再确认一下。
昨天她一直都没机会问。
两个人在床上纠缠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他伤口的疼痛。
在护士开口之前，穆北城率先开口，吩咐莫小果，“乖，去帮我回个电话给许磊，他一直在打电话找我。”
他怕自己的伤口吓到她。
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伤口也不小，可是在手术室缝过针的。
莫小果看穿他的心思，不肯走，反倒牵着他的手贴着他坐下了。
“让我看看。”她央求。
穆北城无奈，握了握她的手，“有点狰狞。昨天穆芯看到还吓了一跳。”
“我不怕。”莫小果仰头看着护士，“麻烦你了。”
护士笑看着他们手牵手的模样，忍不住羡慕的道:“两位感情真好，看起来就觉得幸福。”
莫小果脸色微红。
冲护士笑了笑。
而穆北城则看着她，笑得宠溺。
拆伤口上药的时候，莫小果才看清楚穆北城头上的伤。那一条伤痕刻在那儿也像是刻在她心上，有些疼。
怕她更担心，穆北城忍着痛，一声不吭。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无奈，只得安抚的拍她的背:“没事了，我不疼。”
“别骗我。”
他苦笑，捏了捏她的鼻尖，“我想逞逞强都被你揭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