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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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代酒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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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命录 (.)”!

摩罗城中,有一对夫妇在此间已经待了一段时日了,小两口看着年纪都不大,但是一瞧就不是普通的人,与周围的老百姓相处之间,看着就显得格外突兀。

小两口偶有外出之时,丈夫始终蒙着一块面巾,反倒是边上的娇俏妻子并无遮挡。若是说出门需要蔽容,怎么想也应该是这位女子才是,一个大男人又能有什么好遮盖的。

而且这两个人性格也是天差地别,男子待人温润有礼,双眼之间始终带着笑意,女子却早晚板着一张脸,看任何人都是双目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两口虽然性格各异,但是心地却都还不错,前些日子昏天黑地的,天色骤然暗了几个时辰,吓的摩罗城里的人一个个惊慌失措,都以为天要塌了一样,这小两口就举着火把四下安慰众人,有那吓背过气去的,他们还都出手给救治过来。

经此一事,这小两口就被周围的人认可了,闲暇的时间里,还会有居家的小媳妇大嫂子前来和那女子聊天。一问名字,都感叹人家这名字起的好,红鸯,文绉绉的,既秀气又好听,念着也那么上口。

居家妇人闲聊的时候,手中都没有闲下来的,不是做着刺绣女红就是纳着鞋底子,红鸯瞧的新鲜,居然还主动开口,让别人教一教她。

性子清冷的红鸯难得开口,妇人们自然乐的教给她,一边传授,一边还要顺口说道:“红鸯大妹子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还不会纳鞋底子呢?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从来都是在外面买现成的吧?”

红鸯只是笑笑不说话,别看她十指纤纤玉手柔柔,但是不管是小小的绣花针还是粗一些的纳鞋针,在她手上还真都不灵,不是刺歪了就是绣反了,只是稀罕的是,她倒从来都没刺到过手。

女子学绣,必须要学的绣样儿里面,肯定有一副鸳鸯戏水,边上的妇人一想她这名字,教的也是这一个。一般来说,一块鸳鸯戏水的手帕,手巧一点的姑娘绣上半天一天也就完了,但是红鸯却足足绣了三天。

就算是费了这么大功夫,这两只鸳鸯也绣的歪歪扭扭的,有的地方还露着针脚,所以当红鸯扭扭捏捏的将这手帕拿给蓝鸳的时候,蓝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手帕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蓝鸳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手帕脏了?我这就给你洗一洗去。”

红鸯羞愤的涨红了脸,跺着脚说道:“这是我给你绣的!”

蓝鸳这才明白,霎时间开心不已,一把搂住妻子,笑着说道:“夫人,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这个了?只是你为什么不绣鸳鸯,却绣了两只落汤鸡啊?”

话刚说完,蓝鸳就从屋中倒飞了出去,一下摔在了院子里,脸上的面巾也被震飞了,露出了下半截的脸。只见他自鼻子往下直到下巴底,小半张脸都没有皮肤,好似被火烧过一样,看上去煞是渗人。

摩罗城城小人稀,院子纵然有围墙,也都不是很高,蓝鸳这脸就被闻声而来的人看到了。他只能赶紧起身,用袖子挡住脸快步进了屋,还自嘲着笑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走在院子里还能摔倒,丢人,丢人。”

进了屋中,红鸯就关上了门,有些埋怨又有些自责的说道:“都怪你,让你没事呕我,不喜欢就算了,我这就把它撕了。”

蓝鸳赶紧赔笑道:“夫人,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呢,喜欢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呢。”说着话,就将手帕小心的叠好,贴身的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红鸯依然有些懊恼,叹着气问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童叟前辈还没有回来?而今又给人看到了你的面貌,肯定免不了风言风语,要不咱们走吧,找一处大城等着。”

蓝鸳回道:“而今看来,童叟前辈和天真真人所说的大事,必然就是前些天出现的天地异象了。灵气蛰伏之下,我们都不剩几分力气,也难怪他们说我们掺和不起这件事情。”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想必他们也该要回来了,咱们就再等一等吧,就算是让边上人说几句也无妨,咱们化外之人,犯不上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红鸯轻轻点头,伸手轻抚蓝鸳的脸,丝毫不介意他面容损毁,双眼之中,皆是无尽柔情和丝丝悔恨。

蓝鸳之前的面貌,当真是英姿俊朗,好看的没话说,但是因为红鸯多年前做下的一场孽,害的二人被童叟追杀。蓝鸳为了救她拼死相斗,最后虽然了结宿怨,二人也留下了性命,但是蓝鸳的面貌,也自此彻底毁了。

原本以为蓝鸳露了面目,周围的人必然会疏远他们,但是没想到第二天出去却一切如常,除了会有人不经意的瞥向蓝鸳的面巾,在此之外,连一个人问闲话的人都没有。

小国寡民,人心淳朴,倒是令蓝鸳红鸯二人,心里小小的温情了一番。

夫妻二人在外面走了没多远,就感觉到西北方向有一股熟悉的真元在缓缓靠近,二人随便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震开翅膀一个闪身就窜进了云中,朝着那边迎了过去。

那感觉不会错的,毕竟当时可是被他追杀了数千里地,怎么可能会认错。但是一入云中,就发现除了童叟的气息,后面还跟着好几道别的真气真元,正在紧密追赶。

蓝鸳和红鸯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顾虑,微微点头之后,两个人振翅而动,迎着那边的气息就飞了过去。

能够追赶着童叟逃跑的人,必然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但是二人还是想仗着自己飞行绝迹的神通前去看看,伺机帮上童叟一把。

未有多远,两人就看见了那一杆熟悉的竹马,上面挂着那个朴素的布包,后面跟着大概六七个人,皆是些金丹元婴。那些人一边追赶,相互之间还在不断打斗,看来并不是同一拨人。

竹马迎面而至,好似感受到了鸳鸯仙二人的气息,骤然加速来到了二人面前停下不动了。身后的众人追到近前看到此景,立刻紧张兮兮的看着他们,谁也没有冲动上前。

蓝鸳看着面前的竹马和布包,再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开口问道:“诸位,可有谁能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群之中有人认识鸳鸯仙,立刻就开口道:“鸳鸯仙,你们二人还真是无宝不到。怎得,这一次又想从我们几人手中,抢夺这无主法宝吗?”

蓝鸳皱眉道:“几位,这话究竟何意?这竹马,怎么会是无主之物呢?”

那人立刻开口解释道:“哼,之前天地异象,而后我就看见这法宝当空飞行,这必然是趁着天地异象出世的厉害法宝,既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就应该是我得着的。”

边上立刻有人冷笑道:“天地异宝,唯有德者居之,你在后面追了好几天都没能摸到,你凭什么得着?”

“若非是你们这些无能庸才跟在身后,这法宝早就转身认主了,倒是你们见宝起意一路紧跟,真真是该死。”

六七个人当时就吵了起来,但是眼神却始终没动,一直紧盯着身前不远处的蓝鸳,只要他一出手抢夺,这些人立刻就会群起而攻之。

蓝鸳仔细看了看身前的竹马,前端还挂着一根蓝色的羽毛,看样子这竹马竟然是循着羽毛上的气息找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童叟此举,究竟是何意。

红鸯自然也看到了这根羽毛,心念一动之间,这羽毛就从竹马上脱落,回归了她的右翅之上,她看着身前众人冷笑着说道:“哼,什么无主之物,这法宝分明是来找我的。”

周围几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此情形,倒真是如红鸯所说一般是来找她的,但是几人已经追了整整一路,就这么放弃,实在是不肯甘心。

“呔,妖女,你使了什么诡计?!你们贼公母果然是有心思想要强占这件法宝,几位道友,咱们不妨并力向前,先解决了他们两个再说!”

不知何人出声提议,立刻就遂了周围几人的心意,一个个跃跃欲试准备动手,蓝鸳赶紧开口道:“诸位,稍安勿躁,这件法宝还真不是无主之物,乃是童叟前辈使用了多年的。”

蓝鸳笑道:“诸位也看到了,法宝之上挂着的,当真是拙荆神通化成的羽毛,之前我夫妻二人就与童叟相约共饮一场,看来童叟前辈法宝先至,是在提醒我们,该准备好好酒了。”

这话一出,周围几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鸳鸯仙他们不怕,但是童叟却不得不防备着点,他可是积年的老仙人境了,要是动了他的法宝,“童叟无欺”传扬百年,那可不是能够随便轻辱的。

事已至此,这些人也没了继续纠缠下去的心气儿,万一真如这两人所说,童叟顷刻便至,到时候再想要走,就没有现在这么简单了。于是要么撂下几句狠话,要么胡诌两句交情,便各自散去了。

蓝鸳见几人退走,伸手便将竹马抓住了。竹马落到他手中,立刻就变换了一个样子,顶上的纸糊马头缓缓退去,变成了一根六尺长的青竹手杖。

蓝鸳心中一惊,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竹马之上的术法禁制已经完全展开,他现在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炼化。他急忙解下那个小布包感受一番,竟然也和竹马情形一样,随手就能打开,内里的几件法宝也都如此,成了一件件无主之物。

莫非童叟当真出了什么事情,才将这些法宝送到了自己面前?那隐洲之上的事情,究竟成功了没有?

蓝鸳没有声张,与红鸯一起返回了屋子之后,才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夫妻二人看着眼前的几件法宝,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红鸯再度提议道:“我看我们还是回去隐洲之上看看吧?若是童叟前辈当真身死,我们也得先知道是谁害死了他,而后再思量着为他报仇。”

被释门囚禁的那一段时间,童叟为了护住二人也是费尽了苦心,而今又将自己的法宝送了过来,明显是要遗泽于他们。这等恩情,不得不报。

红鸯虽然脾气火爆,做事鲁莽,但是却十分重情义,立刻就要动身前往。蓝鸳赶紧一把拉住她,微微摇头道:“先别冲动,既然那些人都能追着法宝从隐洲出来,说明隐洲上没有太大的变故,咱们再等等,看看有没有别的消息传出来。”

红鸯沉默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自隐洲出来之后,她的性子已经收敛了很多,对于蓝鸳的话,都能仔细的听进耳朵里,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我行我素了。

自此之后,二人每天都前去西北处堕渊海边上静候着,遇到了从隐洲归来的人便要上去打探一番。但是遇到的那些,基本上都是天地异象之后不敢在隐洲久留之人,自然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到这一天,他们夫妻二人,才总算等到了一位真正知道内情的人。

远远的看见了天真驾云渡海而来,鸳鸯仙二人赶紧迎了上去,开口招呼一声之后,蓝鸳就看门见山的问道:“天真真人,怎么就只有你们二位?隐洲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真身边跟着的,自然是活死人付摧,但是鸳鸯仙二人却不认识,行礼之后见他无动于衷,蓝鸳倒还好,红鸯就已经有几分不悦了。

天真看到了红鸯的面色,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笑着说道:“你们二人倒是殷切,不会是一直在这等着呢吧。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咱们换别处坐下聊吧,你的好酒可准备了?”

蓝鸳赶紧点头道:“备下了备下了,我往东飞出去了五千余里,才在一处仙家集市上买到,若是不好,还请真人多多担待。”

一路让行,将天真和那位倨傲的男子请到了摩罗城中的小院子里,手脚麻利的摆开了酒菜,就请二人上座。

那倨傲男子无动于衷,蓝鸳正准备再请一次,天真摆手说道:“你不用管他,他是个活死人,咱们说咱们的。”

蓝鸳这才落座,举杯就要敬天真一杯,天真却手压着他的手臂,微微摇头道:“不急喝酒,你先问吧。”

蓝鸳将酒杯放下,再三踌躇之后才开口问道:“天真真人,童叟前辈他,是不是出事了?”

天真轻轻点头道:“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蓝鸳伸手取出竹杖和小布包,低头沉吟道:“数日之前,童叟前辈的两件法宝循我们而至,其上禁制全开,我便已经有些担忧了,没想到果然如此。”

天真点头道:“难怪我之后去寻,却只见到满地的土偶残块,原来是他已经送给你们了。挺好的,收着吧。”

天真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丝毫未将童叟之死放在心上,红鸯脸上立刻就挂满了怒气,正要开口却被蓝鸳以眼神制止。蓝鸳再度转向天真,开口问道:“不知道童叟前辈,究竟是怎么死的?”

天真依旧平静,将隐洲之上的事情大致和鸳鸯仙二人说了一遍,但是童叟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也不太清楚,最后喟然叹气道:“童叟先生身死,我也脱不下干系,若是你们想要记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蓝鸳沉默一阵,再度开口道:“不知道童叟前辈尸身现在何处?”

天真回道:“我一位朋友已经替他收敛了尸身,还说荒村外老树下,是他的归宿,至于究竟葬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红鸯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也顾不上管面前之人什么脾性,开口就怒喝道:“怎么死的你不知道,葬在了哪里你也不知道?你将他诓骗过去,莫非就只是为了利用他吗?而今他已经身死,你又来做什么,抢夺他的遗物不成?!”

蓝鸳赶紧制止红鸯,一把将她揽在身后,开口致歉道:“天真真人,拙荆心中悲痛,一时口出妄言,还请天真真人不要怪罪!若有什么罪责,蓝鸳愿一力承担!”

天真摆手道:“有什么罪责?就算有也是我的罪责,我三言两语诓骗了童叟先生的性命,骂我是应该的。”

蓝鸳摇头道:“童叟前辈肯定不会这么想,在地牢之中,我就已经见识过他的气节,为此事殉身,他肯定无怨无悔。”

顿了一下,他居然轻笑道:“荒村外,老树下,我想我知道是在什么地方。送走了真人之后,我便带着拙荆一起前去祭拜。”

天真点头道:“好,有此心思,也不枉费童叟惦念你们一场。其实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

蓝鸳道:“敢问真人,童叟前辈有何遗愿,不知道我能不能略尽绵薄?”

天真伸手一指桌面,笑着说道:“隐洲之上送走你们之后,他又替你们邀我一起来喝一杯,我只能答应了下来。而今他爽了约来不了,这一杯酒,我是来替他喝的。”

蓝鸳点头,伸手端起酒杯道:“好,那就有劳天真真人,喝下这一杯敬给童叟前辈的酒。”

酒宴过后,天真便要就此离开,临走之时,他笑着说道:“你这酒对我而言,算不上什么好酒,但是对童叟先生而言,却是再好不过了,剩下的半壶酒,你到他坟前,再和他慢慢喝吧。”

鸳鸯仙含笑点头,目送天真离去,而后红鸯才开口问道:“夫君,童叟前辈葬在何处,你是怎么知道的?”

蓝鸳微笑道:“荒村外,古树下,咱们两个去过呀。若无此地,咱们怎么会认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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