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不是好妈妈，所以楚云承过得不好，他都是个小明星了，但是他一点都不快乐。”

宋郁华摸着怀里小幅度颤抖的脑袋，湿润早就透过她身上的薄薄的长裙，落到她肩上。

楚添添没心没肺，可他不傻。

“………他为什么会长成一个矮子，六岁的时候明明比我高两厘米。他以前也不爱说话，可现在更不爱说话，小后妈，你和秦叔叔不告诉我，可是其实我都知道的，我真的都知道的。”

他咽下一抽一搭的哽咽，继续努力说。

“我以前……就知道她不是个好妈妈，我早就知道了，他也知道，可是楚云承不想留下，他偏偏不想留下。”

“他还气我把妈妈打我们的事情告诉你告诉爸爸，他生气，我也生气，我讨厌他，反正他当他的小明星，我当我的小少爷。”

说到这里，他喉咙里的哽咽明显要压不住了，抽了半分钟的鼻子。

“…………可是小后妈，我八岁的时候就知道他过得不好了，但我生着气，我不让你把他接回来，你一找他我就闹。

“我想楚云承不先跟我道歉我绝不会提前原谅他………他是哥哥嘛，他一定要让着我的，而且明明就是他的错…………”

楚添添努力的克制下，抽噎声还是一阵一阵，连耳根都憋得微微发红。

“……可是我怎么能生这么久的气呢，我今年十二岁了，我又生了他四年的气，我不让楚云承回来，他就又吃了这么多的苦。”

“…………小后妈，我……真的是坏透了，我气他不是好哥哥，可我也不……不是好弟弟对不对。”

怀里的孩子一如刚刚他哥哥，两只手死死攥着她的裙角，伏在她肩上，每一次呼吸都憋得艰难。

可又不敢抬头，生怕死死压制的哭声透出来。

宋郁华轻轻拍打他的背，等他慢慢缓过来。

一分钟后，她轻声道：“………可是添添，我知道你八岁的时候偷偷让小香姐姐带着你到老城区，小香姐姐给你打掩护，你趴在墙边上偷看哥哥，回来的时候骗我说去卖糖葫芦了。”

怀里的孩子呼吸瞬间一滞。

“我也知道你假装小粉丝，偷偷给哥哥写信。”

“知道你偷偷看哥哥拍的广告，你的学习机里有个叫数学题的文件夹，里面全是哥哥的广告。”

“我还知道你晚上偷偷睡哥哥的床，盖哥哥的被子，哥哥回来的第一天，明明让你叫哥哥起床，你偏偏忍不住挨着他睡下。”

“你抽屉里有好多哥哥的照片，你答应了很多同学给哥哥的签名照，已经拖了很久了，可是你不知道怎么跟哥哥说。”

“………对吗。”

楚添添一抽一搭地抬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小……小后妈，你……都知道啊？”

宋郁华伸出手，抹掉他满脸的眼泪，笑了笑，点头：“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哥哥他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楚添添眼里的震惊更剧烈：“……是……是吗？”

“哥哥从来不生你的气，也不生爸爸的气，他甚至不生我的气。”

“那……那他生谁的气…………”

宋郁华牵着他的手从地上起来，回头一看，随手将轻掩的房门重新合上。

“……你哥哥他只生自己的气。”

房间里，紧紧闭着眼睛的楚云承慢慢缩进被子里，擦掉了满脸的眼泪。

过了会儿，伸出手拉开了床边的抽屉。

…………

关了门，她牵着全程仰着脑袋看她的楚添添，走出楼梯口拐角。

“小后妈陪你慢慢等着，等哥哥不再生自己气的那一天。”

…………

一大一小刚站定，正预备下楼，就对上了楼下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的两兄弟。

晏子垣静静站立，微微抬头看着她，而他身边的晏子轩死死捂住脸，眼泪鼻涕早就流了一大筐。

上一秒还哭得抽抽嗒嗒的楚添添一看到晏子轩这张脸顿时满脸怒火。

“你怎么来的我家！！你偷听我和小后妈说话？！”

“你出去！！！”

下一秒他直接挣脱宋郁华的手，“噔噔噔”一路小跑下楼梯。

边跑边吼：“你出去！你给我出去！不许来我家！！”

晏子轩赶紧边擦眼泪边躲：“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和你哥哥嘛！！你别追了！”

宋郁华居高临下，脸色淡漠地看着他。

“晏总有事？”

晏子垣朝她淡淡一笑，展开手里的一枚u盘，

“抱歉，宋太………”

他微微停顿，继续道：“宋小姐，晏某不请自来。”

格外清冷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楚添添边追晏子轩，边忍不住看过去。

眼睛还红着，眼泪挂湿了睫毛，视线还不是很清楚，他努力上下打量，从西装打量到领带，从领带打量到袖扣，再从袖口模模糊糊打量到他清俊的一张脸。

楚添添脚下步子没停，倒是忘记哭了。

晏子轩还在喊：“你……你别追了！我都替你们难受哭了，再跑就要岔气了，你让我哭完再重新给你道歉嘛，等你哥哥醒了我也去道歉！！”

立马又把楚添添的注意力拽了回来：“你不许见我哥哥！你敢见我哥哥我就揍你！”

一大一小绕着满大厅跑，眼看楚添添快跑累了，宋郁华指节敲了敲扶手：

“好了添添，秦叔叔在书房打报告，别吵到他，给你哥哥送点热水上去，一会儿他醒了该渴了。”

楚添添一下就停了。

他狠狠瞪了眼大喘气的晏子轩，抱起桌上的小水壶，冷着脸往回走。

路过晏子垣时，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

晏子垣对着频频突兀的打量也不恼，还朝这孩子点了点头。

楚添添眨了眨眼，打量完赶紧快步跑上楼。

推门一看，楚云承已经靠在了床边，床边的抽屉微微开着，露出厚厚的一沓照片。

楚添添一惊，赶紧跑过去拉着他左右打量：“楚云承，你怎么醒了啊，你是不是渴了？”

他举起水壶：“小后妈让我来给你送水呢，你快喝一口！能说话吗？？”

说着说着眼睛又忍不住红了，还举着水壶就单手抱住了他。

“………楚云承，你吓死我了，我以后别这样了，你这样我肯定会死的。”

楚云承被猝不及防一抱，眼睛也红了一圈：“…………你别哭了，我没事了。”

楚添添从他身上起来，毫无意外，眼泪又挂了一脸，整个人萎靡不振，鼻子通红眼睛通红，像被泡发了一样。

楚云承咽下被他顺带上来的哽咽，摸摸他脑袋：“……以后别这么哭了。”

楚添添眨了眨哭肿的眼睛，被这带着一丝温柔的触碰碰得一个激灵。

张了张嘴，“哦”了一声。

楚云承余光瞥了眼一边的抽屉，沉默片刻，他小声认真问：“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让哥哥帮你做的事情。”

楚添添一愣，啊？什么…………

看他发愣，楚云承顿了顿，伸手正要拉开抽屉。

楚添添一个恍神，连忙点头，对！有！有的！

他把水壶往桌上一放，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

“………那楚云承，你过来帮我看看，你有没有觉得底下那个大老板稍微比秦叔叔好一点？”

刚碰到照片的楚云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