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机械仆从仍在尽心尽力地干活，来往运送各类物品。

顾休语废了一番力气才找到那扇黑门——让人惊讶的是，这扇门竟与蓝胡子私库的那扇黑门一模一样，让她担心一进去就会看见热情的女尸小姐。

这样想着，她在敲了三下门后，推进钥匙，咔哒一声拧开门锁。

门后是一条灰暗的走廊，右手边摆着一个还未点燃的油灯，上面落满了灰尘，而在油灯的旁边，有一圈干净的圆形空地，显然之前在这里也还有一盏油灯，刚刚被人拿走。

顾休语使用魔力，划出一簇火焰点燃油灯，提着它走进通道，身后的大门随之关闭。

走了几步路，她忽然停下来。

她摸索出从蓝胡子国王手里拿到的金钥匙1号，又拿出马修给她的金钥匙2号，放在一起，仔细看了看。

顾休语眯了眯眼睛，“……好像没什么不同？花纹，样式，材质……”

她忽然一怔，眉眼透出几分惊讶，“等等……这两把钥匙一模一样！？”

顾休语把玩了一会儿，实在没找到除此之外的不同之处，便收起钥匙，“算了，待会儿问问艾瑟尔或者其他人。”

她提着油灯向前走去。

大约走了三百米，面前出现一座大门，将走廊截断，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余灰，似乎很久没有人动过。

顾休语站定在大门前，挑了挑眉。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她回过身，蹲下来，让油灯贴近地面，看见地上薄薄的尘埃里被踩出的脚印，一大一小。

大的是她的，小的么……自然是顾小语的。

那么问题来了，艾瑟尔和克莱因去哪里了？

顾休语知道事情的发展有些诡异，但灵感尚未被触发，暂时还没有危险，于是她低声唤了声“塔斯”。

无人响应。

再唤一声“伊娃”。

伊娃：“您好，请问需要我的帮助吗？”

顾休语忽然想起来被自己遗忘的某件事，对她说：“帮我寻找召唤物，顾小语。”

她可是有系统的人，为什么要自己亲身上阵找人？

伊娃：“正在搜寻……预计时间，十秒钟。”

伊娃：“……触碰到未知能量结构，检测到高危事物，搜索失败，请选择手动操作。”

顾休语：“手动操作？”

伊娃：“即自主探索，亲身上阵。”

顾休语：“……”

她抬眸看向在昏暗灯光显得有些阴森的大门，摸索着开门的方式，最后在最中间找到了一个形状奇怪的凹槽，似乎是门锁，但外观着实奇怪。

顾休语冷漠地掏出金钥匙2号，咔哒一声扭开夹片——她伸手抵住门板，推了推，没动。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到底是怎么跑进去的……”顾休语看着在门口戛然而止的小脚印，百思不得其解。

油灯的火焰突然猛烈地跳动一下，而阴暗的地下室没有风。

顾休语动作一僵，指尖的魔力快速流淌，汇聚成闪烁的复杂图案，蓄势待发。

她回过头，抬高油灯，身后不知何时冒出烟雾般的黑色气体，如同血盆大口的凶兽在林间窥伺，叫人遍体生寒。

灵感发出微弱的警示。

顾休语一手按在大门上，眼中黑芒微闪，1号金钥匙被她插入锁孔，又是咔哒一声。

然而充满古老气息的大门仍旧严密闭合，不给她半点面子，格外冷漠无情。

顾休语咬了咬牙，一波熟练度580的强化雷动术甩过去。

闪电擦出白色的颜色，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宛如游龙，钻入敌营深处后，再无声息，而雾气毫无变化。

顾休语靠在大门上，啧了一声。

雾气蔓延过来，抚上她的眉眼。

油灯啪的摔落在地，灯芯如春花怒放，在一瞬间燃烧到极致，又在下一秒完全熄灭。

顾休语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混乱而懵懂的光芒，周围的景象逐渐迷离。

……

她站在教室外面。

里面是穿着一中的白色校服、外套运动服的学生，复习的复习，看书的看书，打游戏的打游戏。

另一个扎着马尾的自己坐在座位上，正慢条斯理地抄写笔记，目光浅浅。

这个“她”看上去不大，只有十六岁的样子，容貌青涩，气质阴郁，刘海遮住眼帘，一副自闭孤儿的模样。

顾休语靠在走廊的白瓷墙壁上，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心里隐约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果然，正如她记忆中那样，教室里的“顾休语”忽然站起来，桌椅拉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刺耳的摩擦声从教室里传出来，伴随着无法忽视的窃窃私语——似乎每个人的眼里都含着恶意。

“顾休语”直视那个男孩，刘海遮住眼睛，冷静地问道：“为什么在我的位子里放这种东西？”

男孩哈哈大笑起来，“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蠢货。

“顾休语”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很难形容的微笑。

然后她抄起手边的椅子，如同记忆中排练的千百次那样——男孩的眼神忽然惊恐起来，血色在他的视野中弥漫。

尖叫声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顾休语”看着他头顶的鲜血滴落，喃喃自语道：“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

男孩捂住额头，眼中的恨意和惧意几乎冲破眼眶，“疯子！你这个疯子！”

“顾休语”笑了下，如刚才那般冷静，“现在，你觉得有意思吗？”

她不等他的答案，转身走出教室，拿起挂在窗沿上的黑伞，打开，进入外面茫茫的雨帘，很快消失在水天之际。

“……”

走廊里的顾休语听着里面闹哄哄的声音，又看见了那扇黑门，贴在杂物间的门上。

仿佛刚从地里翻出来，散发着难言的阴冷与湿气。

但顾休语没多大不适，直接上前推门——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里面是白茫茫的病房，病床旁边的机械屏幕上画出绿色的直线，没有任何跳动的迹象。

“顾休语”坐在床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病床上的于歌。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无声地滑落，被她随手擦拭。

病房高楼外的几千米外，高考生正在考场奋笔疾书，学校外的家长挤成一团，讨论着自家孩子。

而十八岁的“顾休语”起身，用湿巾擦了擦脸，看都没看外面，径直去找医生。

与十九岁的顾休语，擦肩而过。

两人的目光没有接触。

顾休语抬腿朝角落里的黑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