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赤红的鲜血如活物般，缠绕在剑上，腐蚀所碰到的一切。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乌黑的眼眸没有任何神采，比窗外的黑夜更加深不可测。

奥莉加及时松手，向后退去，未被腐蚀的圣光还原成魔力，钻入她的手腕。

她踩在浮灯上，晃了晃，稳住身形，惊讶道：“这可比我想象的要弱不少……”

红发艾瑟尔右手按住胸口，残留的圣光消融，被贯穿的胸腔内魔力翻滚，渗人的伤口很快就恢复如常。

奇洛耶的本质之一，就是不死。

别说只是擦过心脏，就算心脏没了，他也能在黑暗中重生，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魔王一扭头，魔力流转速度上升到一个恐怖的层次，长发的颜色愈发鲜艳，红的渗血。

他直奔木偶，没有任何停歇，一甩袖子，啪的将其击倒，歌声戛然而止。

木偶的脸上出现一道不怎么明显的细缝，蓝宝石眼珠的光彩暗淡下去，仿佛骤然失去了力量。

英格莉德女王一抬眸，操纵木偶的魔力之线断开，语气略有波动地说：“魔王变弱了？”

奥莉加：“弱的还不止一点两点。”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魔王可不管她们是怎么想的，在击倒木偶后，立刻施展空间穿越的魔法，连通结界之外的黑洞在他身后浮现。

奥莉加在下一秒抛出数盏浮灯，圣光相连，如囚笼圈住红发艾瑟尔，黑洞猛的一颤，内部的魔力漩涡被外在力量影响，变得不稳定。

奥莉加足尖用力，向前跳跃，指尖圣光凝成剑，直指魔王的面门。浮灯晃悠摇摆，破碎成十几只白鸽，呼啦啦地跟在她的身后，绚烂至极。

红发艾瑟尔侧身，避开剑芒，身后的黑洞轰然炸开，铺天盖地的黑暗力量倾泻而出。

视野瞬间被覆盖。

奥莉加反应极快，立刻挥剑，劈开厚重的黑暗。

然而也只来得及看见，魔王向后倒下，落入正在张开的黑洞中，头发遮住脸颊，消失的彻彻底底。

与此同时，英格莉德女王布下的结界骤然开裂，散落成实质的碎片，叮叮当当地碎了一地。

空中的白鸽扑腾着翅膀，奥莉加慢慢松手，变幻出来的异象化作魔力涌入她的身体。

她难辨情绪地说：“居然跑了。”

安静而凌乱的大厅，很久都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英格莉德女王的目光穿过完全损坏的彩色落地玻璃窗，直视黎明中的那轮红日，喃喃道：“太阳要升起来了。”

……

十几分钟前。

顾休语提着裙子，跑到大厅外的某个走廊，顾小语小学生抱着黑盒，满脸茫然地看她。

小学生问：“大姐姐，发生了什么了？”

顾休语撕开裙装，扯掉沉重的首饰，踹掉高跟鞋，动作飞快。

她看向小小的自己，说：“一些小事。”

顾小语若有所悟：“我是不是应该走了？”

顾休语回答道：“是的，我来送你了。”

她抱起小学生，大步往外走去。

顾小语趴在她的肩膀上，说：“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顾休语：“也许。”

“好吧。”顾小语往后看去，“你好像遇上了难题，很紧张，很茫然，很……难受？”

顾休语：“有点紧张。”

她早就预料奥莉加或者爱丽莎很快就会追上来，心中急切，忍不住加快步伐。

尽管她没有顾小语准确强悍的读心能力，但她对他人的心理活动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

她能感受到，奥莉加对她很重视，重视到哪怕面对的是魔王本人，也生出了抢人的心思。

恰好召唤顾小语的持续时间快到了，顾休语几乎没有犹豫，选择逃离现场。

和奥莉加合作不是不可以，但绝对不能是被人逼着、以失去主动权为代价的“合作”。

绝对不行。

顾小语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大姐姐别紧张，遇见问题解决它就好了！”

顾休语：“……谢谢了。”

她又问道：“塔斯，艾瑟尔那边怎么样了？”

魔戒内，塔斯抛起命运的硬币，低头看了一眼，说：“唔，没死。”

顾休语：“……都知道他不会死，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塔斯：“我能堪破魔王自带的反占卜特性已经很优秀了好吗？！你当是个人都能占卜成功吗！”

顾休语：“那你占卜一下之前那批兽童的事情，这事一天没有结束，我心里就不安定。”

塔斯：“……那我还是去努力占卜魔王吧。”

顾休语：“？？？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塔斯含糊道：“之前来了兴趣，做了一次星轨占卜，不过结果不太好……要不是当时我察觉到芙拉蒂斯的异常，为了监视她，我都想立刻让你离开了。”

顾休语思索片刻，说道：“身为伙伴，我觉得我们应该及时共享消息，就比如这件事，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塔斯呵了一声：“这不是你能改变的事，况且我们什么时候是伙伴了？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导航而已。”

顾休语：“那要不我让你恢复原职，让伊娃去打游戏？”

塔斯一脸冷漠：“不要，谁敢拦我打游戏，我就砍了谁。”

顾休语没有心思再分神说话，因为一名女仆站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手里握着一把类似手枪的机械事物，枪口对准顾休语，食指扣在扳机上。

顾休语停住脚步，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跑不过子弹的，于是规劝道：“冷静点，小可爱，今天可是公主殿下的生辰宴。”

女仆的目光混沌，透出几分呆滞感，和之前顾休语见到的蓝胡子国王的状态很像。

她机械地说道：“听我的，不准动。”

顾休语心道，听个鬼，面上却仍旧笑容可亲，温和地说：“好好好，我不动，我听你的，你把枪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女仆二话不说，直接把枪口怼到她的脑门上，“我不能相信你的话。”

顾休语抱着顾小语，保持微笑：“……”

她表情诚恳地说道：“那么我能问问是谁派你来的吗？”

持枪女仆：“没有必要。”

她僵硬地转动眼珠，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低声道：“现在，我需要一具尸体，你的，或者这个小孩的。”

顾休语：“……”

这就不能忍了。

她慢慢放下顾小语，用意识压住狂跳的心脏，反手击中她的手腕，然而女仆握枪的力道比她想象的要打的多。

砰的一声。

顾休语的左肩绽开一朵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