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我可是堂堂血族之王！”吸血鬼俘虏扭动身体，发出咕噜噜的惨叫。

顾休语坐在地道里，慢慢擦拭人鱼匕首上的血迹，微笑道：“不要叫，小人鱼，离开水你会死的。”

人鱼匕首自带必死的诅咒效果，但伪装成九王子的血族实力很强，而且拼命反抗，导致诅咒效果减弱，让他变成了一条拇指大小的小人鱼。

这把匕首，只有在自杀或敌人毫无求生欲的时候，才会爆发出最强的诅咒力量，即必死效果。

顾休语把小鱼人塞到一个玻璃瓶里，灌上水，放在一边，便不再管他了。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科尔第九十八次发出控诉，“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无论我是王子，还是血族之王！”

顾休语拿起玻璃瓶，摁上木塞，也不管小人鱼会不会窒息而亡，直接扔进腰间的口袋。

她边走边说：“如果你是血族之王，那岂不是说十三公主的诅咒是你下的？”

科尔骄傲地说道：“那当然了。”

顾休语呵呵一笑，并不相信血族之王是这么一个智障玩意儿，径直离开地道，回到城堡中。

一名女仆弯腰说道：“克丽丝小姐，公主殿下和王子殿下已经到达王宫，公主殿下让我转告您，请耐心等候好消息传来。”

顾休语坐在石椅上，微微后靠，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意识沉入一片黑暗，混沌中似乎有金光在翻滚。她一时与黑暗沉沦，一时化作金光摇曳，一时置身在虚空中，然而极度的疲倦使她无法苏醒。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悬空。

顾休语坐正身体，微微皱眉：“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吗？”

女仆不敢抬头：“还没有。”

顾休语：“备马。”

女仆：“是。”

一分钟后，顾休语驾着白马闯入帝都，守城的士兵看见马脖子上的王族吊牌，不敢阻拦。

黎明初现，绝大部分贵族都没有出来，只有衣衫发白的平民站的远远的，好奇地看着这位在大街上飞驰的长发女子。

一路畅通无阻，顾休语赶到宫殿大门外，看见将王室居所重重包围的帝国士兵，似乎嗅到了从深处飘来的血腥味。

她翻身下马，掏出安安洁之前交给她的令牌，顺利进入处于警戒状态的王宫，并见到了跟在小王子身边的侍卫长弗兰克。

侍卫长的盔甲染上暗红的血迹，面目模糊，唯有那双眼睛闪亮着忠诚的光。他沉声道：“计划一切顺利，只是小殿下有些闹脾气。”

闹脾气？

在这个时候闹脾气？

顾休语似乎已经看见查理一脸委屈地控诉自己的姐姐，为什么要把他推上这个王座，明明她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然而等她进入内殿大厅时，却看见向来无忧无虑的查理站在一滩血泊中，手中的长剑血迹未干，身旁的尸体已面目全非。

此时他目光低垂，头发散乱，脸色阴沉如雷云，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状态很不对。

见到顾休语，他也只是抬起头，说了一声：“你来了。”

顾休语踩着泥泞的鲜血，走到他面前，格外冷静地问道：“安安洁呢？”

查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伸手揪住头发，声音嘶哑地哭道：“我没保护好她。”

顾休语在那一瞬间，感受了王权更替的残酷，感受到了生命的无足轻重，感到了小王子内心滔天的自责和绝望。

尽管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她轻轻地垂下目光，没让这种情绪影响到自己的思考，平静地叙述道：“查理，教会的人还在外面等你，权杖与金球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你应该离开这里，去接受加冕。”

查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克丽丝！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和他们一样，都觉得姐姐的生死比羽毛还要轻，难道不应该先去救她吗！？”

顾休语：“安安洁还没有死？那你就更不应该待在这里了。”

查理：“我要让教会的治疗师过来。”他们为了得到教会的支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现在他想要把这个人情用掉，救活他的姐姐。

顾休语深吸一口气，口吻却忍不住激烈起来：“我不会让安安洁有事的，现在马上立刻出去加冕——这是安安洁的愿望，不要让她失望。”

查理和她四目相对，他慢慢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克丽丝，我的姐姐就交给你了。”

顾休语的目光恢复柔和：“好。”

年轻的国王带着一身血气如风离开。小王子经此一役终于长大了，忘记那个名为仙女的童话，记起了克丽丝森林女巫的身份，开始学着解剖人心，再也没办法露出肆无忌惮的笑容。

没办法，这就是代价。

顾休语看向弗兰克：“带我去安安洁那里。”

十三公主，圣女候选者，优秀的魔法师，她的头衔足够多，也足够耀眼，但这无法掩盖她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而现在，她是一个即将性命不保的女孩。

顾休语看见她苍白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值得，这条注定由人命铺垫而成的救世之，是否值得所有人的牺牲，但——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因为她的野心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巨大。

安安洁躺在三公主的大床上，笑道：“没想到才过去半天，又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看来我的运气着实不好。”

顾休语看着她：“自己弄成这样的，能怪谁？”

安安洁争辩道：“刀剑无眼，刀剑无眼——”

顾休语：“刀剑无眼，难道你也没有长眼睛吗？”

安安洁的笑容渐渐消失，发出一声叹息：“克丽丝，你要明白，每个人都有弱点，而我的弱点就是查理，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神说，故事从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从我代替他承担诅咒，一切就已经注定了，我自己选的路，我不后悔。”

“再来千百次，也是如此。”

顾休语从口袋里里掏出玻璃瓶，小人鱼正在无聊吐泡泡，一看见她就恶狠狠地张大嘴巴，露出尖锐的犬齿。

顾休语摇了摇瓶子：“你能救她吗？”

科尔的大眼睛一眯，俏皮地笑起来：“当然可以，但你必须解开我身上的诅咒，让我恢复真身，这样我才可能通过初拥的方法给予她第二次生命。”

顾休语直接把瓶子塞回去，然后直视有些惊讶的安安洁：“克罗迪斯帝国的空间门理论上来说可以到达任何一个国家的领土吧？”

安安洁怔怔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顾休语：“我要去斯莫尔。”

梦回之境，能治愈世间的一切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