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卉的母亲仔仔细细地盯着屏幕上那些带着嘲讽厌恶的评论，难以置信是自己的女儿发出来的，她深呼吸：“卉卉，真是你做的？”
“我……”于卉眼神飘忽，“我闹着玩的。”
“这种事情能闹着玩吗！”邵诚大吼道，“你这是人身攻击！还是带节奏在网上攻击，恶意针对特殊群体！怎么你正常你就高高在上了？都学什么了，研究歪门邪道，知识塞狗肚子里去了？”
“……”
丛樾撂下电脑，走到谢知栀身边，垂眼握住她的手腕，用指腹蹭了蹭上面的红痕。
谢知栀觉得痒，挣了一下，没挣开，她抬眼看他：“丛樾哥，我没事。”
“这儿，还有这儿都有。”
丛樾来回翻着她的手，按耐着火气，嗓音极低：“叫没事？”
谢知栀低头，很乖地说：“哦，那就是有事。”
“……”
邵诚接着说：“于卉妈妈，你也看到了，两个学生发生矛盾的前提也是因为于卉发的贴子，还在学校里散播影响同学关系的传闻，谢知栀也没真的动手，倒是她自己伤着了，她们俩都有错，学校里该罚罚，该道歉道歉，但其他的也没必要再揪着不放，毕竟高三重要时刻了，你说是吗？”
丛樾没心思再听下去，虚揽着谢知栀的肩膀往外走，陆云帆站在门口，侧身让了一下。
邵诚也没在意他俩，让陆云帆关了门，坐下专心跟于卉的母亲做思想工作。
对面四楼就是校医室。
谢知栀和丛樾到的时候正遇上校医要出去。
校医犹豫着说：“要不你们等我几分钟，高一有个妹妹在厕所不太舒服，我给她送东西过去。”
“我来就行了。”丛樾说。
“也可以。”校医看了看谢知栀的伤，把消毒的东西递给丛樾，“我马上回来，先别走，要做登记的。”
谢知栀坐在单床边，看丛樾拎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跟前，拉上蓝色的布帘，拆开一次性棉签，往她伤口上消毒。
“疼不疼？”
“还行。”
当时她生着气，一路走到连廊都没顾得上疼，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谢知栀默了下，慢慢地说：“我没想毁她的容，就是吓吓她。”
她没真的要把于卉脑袋往栏杆上撞，差两厘米就停了，只是想让她害怕，明白被众人看到最狼狈的一面，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们那类人，心里阴暗，最怕的就是丢脸，如果以后还敢做那些事，至少会想想是要付出代价的。
丛樾抬眸：“没问这个。”
谢知栀看着他：“那你要问什么？”
“这周末能回家了不？”
“……”
谢知栀移开视线：“周末我还有事。”
这不是借口，她跟左高翰叶子约定好了周末抽半天时间出来补课，虽然不知道左高翰的伤势允不允许。
她说完的一段时间里，周遭气氛异常安静。
丛樾垂着睫毛，动作很轻地给她上完药，在虎口接近手腕的位置缠了一圈纱布，最后打了个标准的蝴蝶结。
还挺漂亮。
谢知栀眨眼，动了动手，然后听见丛樾开口：“小迩，那天我——”
“学霸，你怎么样了？！”话没说完，叶子突然跑进来，一把撩开了帘子。
“……”
帘子落在她头顶，怔然了好几秒，眼珠子在两个人之间看几下，尴尬道：“我是不是来早了啊，那你们……继续？”
丛樾脸上没什么表情，站起来把椅子归位，淡淡地：“我先回去了。”
谢知栀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叶子带着帘子退后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丛樾走出去，回过头来夸道：“学霸，你哥哥近距离看帅炸了！”
“……”
谢知栀：“你来看我的还是看他的。”
“当然来看你的。”叶子坐在她旁边，“你俩趁我不在居然偷偷打架，太不讲义气了，下回必须加上我。”
“你就不怕背处分。”
“你不是也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谢知栀指节把玩着手上的蝴蝶结，“以前早就见识过了。”
丛樾径直走出学校，车子就停在门口，他从烟盒里捻了支烟，拎出钥匙，正打算上车。
陆云帆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跟他说：“丛樾，爸叫你回家吃饭。”
丛樾：“回哪个家？”
“当然是陆家。”
丛樾听闻偏头，在上升的烟雾中无所谓地笑了下：“说笑了不是，我没姓陆。”
他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两天后，于卉在贴吧实名发长文，向谢知栀以及所有特殊人群道歉，评论里一半的人都在鼓励她，表示原谅。
一切似乎已经归于平静。
没想到一周后的早晨，贴吧各账号再次沸腾起来。
尹欣写信向教导主任举报曾受到于卉的欺凌，学校很重视这件事情，公开表明会公平公正，严肃处理。
调查过后发现事实如此，于卉被记大过处分停课，不久后悄悄办理了转学。
这天落雨，向下压的天空呈暗灰色，偶有雷声响彻，不远处石板缝隙的斑驳青苔被雨水抽打，一下一下随风晃动着。
谢知栀撑着伞经过，鞋底踩到一块松动的石砖，污水溅起混合在雨中，她在学校操场的公告栏前停下，读尹欣获一等奖的作文。
风呼啸而过，她把沾湿的一角抚平。
结尾最后一句话。
请你杀死那个懦弱的自己。
谢知栀摘下右耳的助听器，抬脚继续往宿舍楼的方向走，据说432赫兹是宇宙最协调的频率，在这个赫兹下的声音可以让人感到极度的舒缓。
比如听见的下雨声，耳机里播放的音乐，还有想藏起来的悄悄话，这恰好，用一只耳朵听最适合。
左高翰最近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叶子弄拿来了两张植物园的门票：“给你，约人去。”
“不了，我没保护好她。”左高翰摇头说，“等我有能力吧。”
他没有发现尹欣被欺凌的低迷情绪，那么长时间只沉浸在自己微不足道的单薄喜欢里，到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
一点用都没有。
他现在，没有资格去接近她。
谢知栀抿了抿唇：“抱歉，因为我。”
左高翰推开写到过半的三千字检讨：“学霸，你乱想什么呢！”
他顶着一张涂了紫色药水的脸，郑重其事地说：“你忘记了？上刀山下火海，哐哐撞大墙，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
叶子从后面搂过她的肩膀：“说好了带我们上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