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寻他千百度（上） 18

刘大妈这心里就打起了突突。她连连干笑：“呵呵，还是抱回去吧，妞妞都习惯了和我睡了。容凌呐，大妈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让妞妞被窃的事情，你就放心地让大妈把妞妞给抱回去好了。以后啊，大妈时时刻刻盯着妞妞，就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你看好不好？”

“小丫头留在这里！”容凌还是那话，强硬极了。“以后，她就呆在我们家了！”

刘大妈就急了。“容凌，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大妈知道，今天的事情，让你不高兴，也让你担心了，可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料到，更不是大妈故意让妞妞被别人给偷走的。大妈也担心，也害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妈向你保证，以后肯定会看好妞妞的，真的，你一定要相信大妈！”

“小丫头以后就留在我们家！”

“你这孩子！怎么还和大妈抢起了人。都说好了的，妞妞以后就是归大妈家的，派出所也认可了啊。容凌呐，就让大妈抱妞妞回去睡吧。这天晚了，该睡了。”

“你和刘大爷自己回去吧！”

“容凌——”

“容凌！”第二道声音猛地盖过了刘大妈的声音，也让刘大妈闭了嘴，却是一直坐在一边沉默的刘大爷开了口。

“容凌呐，妞妞呢，我们是肯定要抱走的。知道你心里有妞妞，心疼她，可是我们又哪里是不心疼妞妞。妞妞可是我们拿来当亲孙女看待的，那就是我们的心头肉。今天妞妞出了这样的事，我们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这晚上要是不看着妞妞睡，那都睡得不安稳。大爷知道你疼爱妞妞，大概对大爷和大妈也有些埋怨。只是事已至此，大爷和大妈也只能保证以后加倍地对妞妞好，再也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容凌，天晚了，外面也只能是越来越凉，就让我们把妞妞给抱回去吧。太晚了，抱妞妞回去，妞妞也容易着凉。”

刘大爷算是一家之主，他发了这话，照理说，容凌该听进去的，也给予一定的尊重。但是容凌只是直直地看着刘大爷，迎着他略微苍老的眼神，依旧固执而稍显冷地回道：“这事儿还没过去，妞妞先留在我这儿！”

什么叫事情还没过去？！

刘大爷怔愣。刘大妈则是完全不明白。

还是刘大爷见多识广，微微眯眼，询问道：“你是指……刘太武？”

刘大妈心中一紧，急忙去看容凌。

容凌却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天晚了，大爷和大妈快回去吧。天黑，你俩路上多注意点，别摔了！”

他还是给了面子的，说了这么一句关切的话语。

刘大妈就扭头看自己的老伴儿，指望着他还能做些什么。今晚上不抱着妞妞回去，她还真是要睡不着觉啊。

但刘大爷沉默半晌之后，却冲容凌点了点头。

“我会让你满意的！”

这话似乎也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刘大妈和容妈妈都听得有些稀里糊涂的。只有容凌冲刘大爷点了点头。

那么，他是懂的。

刘大爷和刘大妈一起回去的路上，刘大妈就疑惑地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和容凌在说什么呢？”

刘大爷慢条斯理地细细解释；“刘太武那孩子的事，咱们没处理好，容凌这是不满意了！”

刘大妈就又是一愣，立刻就想起了今晚上刘太武被抓，她和老伴儿配合警方调查，去派出所的事儿。

刘太武当时一口咬死了是想帮着自己的表叔表婶照顾小丫头几天。至于没和表叔表婶提前打个招呼，的确是他的疏忽，这个他可以道歉。可要是这个小丫头被表叔表婶给收养了，那以后也就相当于他的表侄女了，也是亲戚，他帮着带亲戚的孩子几天，没问题吧？！

这人在社会上混久了，奸猾的厉害，也因为多次出入警局，所以对于警察的盘问，那说辞也是一套接一套的，利索地很。他很清楚，什么样的说辞会是对他有利的。

碍于孩子已经被找回来了，基本上算是平安回归，而刘太武还真是刘大爷刘大妈有着亲戚关系，刘太武这番说辞，就让警察有些难办。你说刘太武真的对这孩子制造了什么伤害，倒是可以把他给逮捕了，若是他真有那恶心肠打算将这孩子贩卖，那就直接可以给他判刑，让他蹲大牢去。但现在难就难在，孩子被刘太武送给一个女的照顾了，女方也是口口声声宣称是帮刘太武照顾孩子的，虽然照顾的方式可能不大妥当，但的确随着调查深入，没发现有什么人贩子和刘太武或者那个女人接触的痕迹，那么，对刘太武的处理，就真的难办。顶多，就是训斥一番，让他写检讨书，以后不许再干这样的事情。

但依照刘太武的性格以及众人对他的了解，都知道他偷摸抱走孩子的行为绝对是不简单的，他肯定是想做点什么的。无奈警察如何盘问，刘太武就是咬死了要帮“老叔老婶”照顾小孩儿，给这两位老人减减压。

刘大爷刘大妈也是不信刘太武的这番说辞的，这孩子对养了他的亲戚都没什么感恩之心，对妞妞这个没关系的，更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小丫头，他更别有那“帮忙照顾”的心了。

刘大爷刘大妈当时在警局就对刘太武进行了质问，可刘太武太狡猾了，这人不务正业，却好琢磨人心，知道自己如何的作态会让刘大爷刘大妈心软，当下就一个劲地表示自己想疼侄女，想亲近二老的心，更是赌咒说自己要是说半句假话，那绝对不得好死！

得，“不得好死”的话都说出来了，刘大爷刘大妈没招了，只能坐在那儿干生气。

所以说，和流氓，那就较不了真！

当时，对刘太武的处理，就有些和稀泥地这般了结了。刘大爷刘大妈回头又狠狠训斥了刘太武一番，但也只能如此，总不可能拎起棒子就去打刘太武。对方那也是大小伙儿了是不，传出去，也是丢脸的！

只是这事儿在容凌这儿，却不能就这么完！

刘太武这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后还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这让人如何忍？！

小丫头遭了那么大的罪，岂能就这么轻易地揭过去？！

刘大爷刘大妈想把小丫头给抱回去，行啊，可你先把那刘太武给解决了再说！这次打着亲戚帮忙照顾的名义抱着孩子走，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这事儿啊，还真就别想那么轻易地就揭过去！

刘大爷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不再坚持当晚就把妞妞给抱回去。可这孩子在容凌那里，只会是留得越久，想抱回来的可能性就越小。那小丫头如此招人喜欢，平日里不和容凌朝夕相处，都已经让容凌如此上心，这要是真的朝夕相处，真的让那小丫头入了容凌的心，那可就别想抱回来了！

那小子要是横起来，那是说什么都不好使的！而那小子执拗的劲儿，肯定会让事情最终如他所希望的那般发展，端看他想不想了！

刘大妈听得自家老伴儿这么一分析，就越发焦虑了。

“那你说，现在可怎么办？”

刘太武咬死了说帮忙照顾啊。那孩子原本就是个嘴滑的，这些年，更是滑溜得厉害，想让他口吐真相，难！

刘大爷又何尝不知，不过，对付刘太武难，可对付另外一个人，似乎还是可以突破的。

“你别急，再让我好好想想！”

刘大妈听得这话，倒是不敢催促了，默默地陪着他走着。只希望，老伴儿能尽快想出个法子，也好让容凌尽早把那妞妞给归还了。

刘大爷最终想了一个办法，所以他没回自己家，带着老伴儿，直接去找白天那黑壮的女人去了。

到了那黑壮女人的家的时候，那女人还不给开门。

“你要是不开这个门，我保证你过些日子就得后悔！”

刘大爷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坚定的语调，实在是让听的人心里头有些打怵。所以那黑壮女人最后还是开了门。她也不是那种特傻的，一点脑子也没有的，知道这会儿刘大爷来这里，肯定还是为那小丫头的事情，然后，肯定也会扯上刘太武。她倒是想听听这老头能有什么好让她后悔的，他如果是想从她这里套出什么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很快，她就缴械投降了，只因为刘大爷紧盯着她，异常严肃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家那位，你和我那侄子刘太武有见不得光的关系，你觉得你家那位会怎么样？”

那黑壮女人一下子就蹦起来了，尖声吼：“你才和刘太武有见不得光的关系呢。大叔，你莫信口雌黄了，我家那位是不会信你的，你要是敢，我……我就去派出所告你去！”

刘大爷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严肃的厉害，且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如他这般岁数，岁月让他显出老态，可与此同时，岁月也让他显得睿智，一种成竹在胸的智慧！

“我是刘太武的叔，刘太武也算是我养大的，逢年过节，他必来孝敬我。和别人比，他和我也算是亲近，那么，他把他和你的事告诉了我这位叔，是不是合情合理？又或者，我从他的字里行间，确定了他和你的确是存在一种不正当关系，你说，我这样的说法，你家那位，信不信？！”

黑壮女人微微变了脸，也是一下没了力气，腿一软，屁股又重新贴上了椅子。

“你……你别吓唬人！”

“你家那位跑长途，常常是半个月、个把月的不回家，说你在家独守空房，耐不住寂寞，招得男人往你这里钻，你家那位信不信？！”

“你——”

刘大爷却是冷眯着眼，继续口气危险地说道：“你要不是和我那侄子有点什么，怎么就敢帮他做那违法的事，打起那孩子的主意？刘太武口口声声说帮忙带孩子，但你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家那位也非常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做的就是那违法的事，但你却明知道违法，还帮了他，这关系，得多亲呐。听我侄子说，他还送了你不少的东西。”

“你胡说！他……他才没给我送过什么东西！”

那黑壮女人再次坐不住，一下站起来，瞪着刘大爷。

刘大爷只是冷笑了几声。

“胡说不胡说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那女人是因为心虚，所以才这么生气，这会儿见刘大爷如此镇定，这心里自然是更加心虚了。她认识刘太武，还是因为她丈夫。但丈夫常常跑长途，在家的机会不多，刘太武时而过来窜门，来的时候，也少不了带些东西过来。

虽然刘太武没明着说什么，但是有些东西，是不用说就能感觉出来的。她能感觉到那刘太武对她有点意思，那送东西的背后，是有些深意的。她一个女人，丈夫不常在家，有个男人经常过来讨好她、奉承她，她也乐得享受这种有些发飘的感觉。但若说和刘太武发生关系什么的，却是根本就没有的事。可听着刘老爷子的意思，他显然是要没有说成有，把白的说成黑的。就她老公那个性，真要怀疑上，那得打死她。

你别看这女人壮，她老公可是更壮。她平日里胡咧咧，甚至能压得自家老公几分，可遇上大事，全是他老公做主。而戴绿帽子这一大事，是个男人，那就是受不了的。他老公真要怀疑她和刘太武有点什么，那她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刘大爷也正是掌握了这一点，所以决定从这个女人身上下手。你有怕的东西就好，就能以此下手让你开了那口。他下班赶去容凌他家去看失而复得的小妞妞，当时因为小妞妞睡了，他也就在容凌他家的客厅里坐着了。通过街坊们的聊天，也通过在警局的审讯，他对这黑壮女人，以及她的家庭，都有所了解。

对付这种耍滑的人，你就不能走正常的途径，就得来点偏门的，狠硬的，好震慑住他们！

“胡说不胡说，随你怎么认为！等你家那位跑完长途回来，我就好好和他说说这事。丫头，到时候别怪大爷我不给你脸面，也别怪我坏你的婚姻！”

刘大爷向来是一个与人为善的人，在邻里之间，名声颇为不错。但再和善的人，也会有冷硬的一面。为了妞妞，他很是不客气地威胁起了这个女人！他的意思也非常明确，那就是你不要脸面，那么，我肯定会做到你和你丈夫离婚为止！

这时代，离婚还是不常见的，也是有些丢脸的。再者说了，离了婚，她要靠谁去。黑壮女人感觉到刘大爷的硬、狠、绝，这本就被刘大爷的层层冷话给打击地越来越薄弱的心防就一下崩溃了！

她信！

信眼前这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因为刘太武，她对这刘大爷也有些了解。他对外的名声不错，也因为他和刘太武的这层关系，他要真是和丈夫说了什么，丈夫肯定会信的。

本来跑长途的男人，就容易后宅起火。丈夫的一个朋友的老婆就干过偷人的事，为此丈夫当时狠狠地警告过自己。只是她自忖她必然会守好，所以也不怎么把那威胁放在心上。也自觉没和男人滚在一张床上就行了，对其它男人的奉承之类的，也没坚决地拒绝或者推开。丈夫有心，肯定能查到这些。因为这些，加上刘大爷这话，她肯定得完蛋！

想到这，黑壮女人就有些悔不当初。可她天生就有点爱贪小便宜，别人给的东西，她向来舍不得往外推，有时候更是有意无意地暗示自己想要某样东西。这个性，埋下这祸端，却是她在如何后悔，都没什么用的。

“你想怎么样！”想明白了，她就豁出去了。这刘大爷对她如此威胁，无非就是为那小丫头的事，她配合就是了！

刘大爷到这会儿，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但那笑也只是一闪而逝，转瞬，他又是一脸严肃。

“爽快！那我也不和你玩虚的。你只需要把下面的问题回答清楚了，我肯定不会对你丈夫说半个字。一，刘太武为什么偷摸抱走妞妞？二，他为什么把这孩子交给你养，这中间是个什么过程？三，他打算对这个孩子做什么？你先回答我这三个问题吧！”

这三个问题其实包含了就是包含了刘太武作案的动机、过程、结果，要是能回答清楚这三个，基本上，也就知道这整个作案过程了。

事到如今，没黑壮女人太多讨价还价的余地，她能做的便是犹如末路困兽般的威胁。

“行，问题我可以回答，但你要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否则，你回头敢在我丈夫面前胡说半个字，我就将你家给搅和得鸡犬不宁，我绝对说到做到！”

“你放心，我老刘的人品摆在那里。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但凡我承诺的，就没有我做不好的！”

“哼，最好如此！还有，问题我可以回答，但也只限在这里回答，你绝不能把我给捅到警察那里去！”

若是因此惹上官司，她还不如豁出去和这刘老爷子对着干！

刘大爷想了想，也同意了。也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个横的，更知道有句话叫做——狗急跳墙，他要是把这个女人给逼得太狠，就怕这个女人豁出去不干了，和他死磕起来！

黑壮女人有了这两个保证，就憋气地深吸一口气，把事情给交代了。

让她帮忙带孩子的事，是刘太武两天前就和她说好的。当时那意思就是让她帮着养孩子几天，顶多不超过五天，他肯定将那孩子给带走。事成之后，他会给她一笔钱。而万一孩子的事情被发现，有人找上门来了，就让她推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地帮忙带孩子。也就是说，照刘太武的计划，最后肯定能保证她清清白白的，不会出半点的事，事成之后，还能拿到钱。

因为那一笔数目可观的钱，也因为刘太武平日里对她的奉承，还因为她觉得即便是出事她也是安全的，她就答应了。而最后也如她预想的那般，即便是事发，她也成功从派出所脱身。

至于刘太武为什么会这么做，她猜测是为了刘大爷这老两口的财产。没有那突然加入的小丫头，刘大爷两位要是去世了，两位老人手头的钱物，可就归他了。即便是两位老人没能留下太多的钱，可就说说刘大爷他们家那房子，就能值一大笔钱。那——才是最大的财富，也是刘太武一直觊觎的。刘太武这么些年，逢年过节还能想着和刘大爷他们套套近乎，实则也是为的两位老人死后的财产！

妞妞的加入，则是狠狠地破坏了刘太武的计划。有这养孙女在那儿杵着，两位老人死了之后，刘太武这远房侄子肯定毛都分不到，所以，必须得把妞妞给除掉。

刘太武将妞妞给偷出来，就是打算先放在这黑壮女人这里避避风头、观望观望形势，若是形势不是太严峻，他就速度把妞妞给卖了，顺带赚笔钱。万一的万一，事态严峻了，那他大不了就是将妞妞给还回去。到时候，他就说他有心帮忙照顾，谁能把他给怎么样？！

要说，这刘太武打的倒是如意算盘，不过，这心思够歹毒！

两位老人还没死，他就早早惦记起了两人的财产。为那财产，就能想着将一个小小的婴儿给发卖了。这要是孩子卖不出去，他是不是还能做出将那孩子给灭了的举动？！

刘大爷和刘大妈一想到这几年刘太武逢年过节有意亲近，竟然是怀着那样的打算，这心里就一阵寒过一阵。知道那孩子不是善茬，和你亲近着，肯定是有所图，两位老人一直以为这人也就想着好从他们手里套出更多的钱去花费去，有时候甚至也往好的方面想，觉得这孩子虽然贪钱了些，不过大概还是对他们有些情分，毕竟是养他多年的，却没想到，这人如此作为，却是因为早早就盯上了他们的房子！

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

根本就不值得半点期待，也更不值得对他付出关爱！

刘大爷和刘大妈得知了这样的真相，双双是又被伤害了一次，又被气了一次！

且，将妞妞给随手发卖，这主意他可真敢想？谁知道接受妞妞的会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贩子呢，若最后妞妞落入的是什么不好的人家呢，再万一，她落入那些丧心病狂的取器官谋利的人的手中呢……

那可是人命！

便是想想，都能让人不寒而栗，也让人愤怒难当！

刘太武那心，是黑了，是彻底不用指望了！

刘大爷在掌握一切之后，气呼呼地和刘大妈一起走了。那会儿已经非常晚了，将近十一点了，但刘大爷没回家，而是和刘大妈一起踏上了去刘太武家的路！路上，他顺道去友人家借了一个扁担，后提着根扁担，一路走，直至最后敲开了刘太武家的门。